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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真假終斷(兩章合並)

「你真是阿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太後有些激動,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小費氏早有準備。原本是用來搪塞兒媳婦的,卻不想回京這麼久,只有太後問起。

「啟稟娘娘,藥王谷里處處都是奇花異草,臣妾半年前誤食了一株含有毒性的草藥,雖然最後得神醫救治保住了性命,容貌卻發生了巨大改變。」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太後點點頭,心里對她的身份確認了八分。她尋思著,或許是因為小費氏容貌上的巨變引發了婆媳之間這場誤會,有心打個圓場,便笑著問向芷華︰「阿華,本宮對你婆婆也算是熟悉的,依本宮之見,她正是……」

芷華連忙站起來,打斷太後的定論。

「娘娘容稟,臣妾之所以說這人假冒,乃是因為手中有足夠證據。就在上個月,家父寫下親筆家書一封,上面說我婆婆費氏一個半月前不幸病逝了。家父唯恐夫君在戰場上分心,又體恤臣妾懷有身孕,不宜操勞,便打算等自己回府之後再操辦喪事,並且交代臣妾,夫君那里暫時先不要通知,一切等他帶著婆婆靈樞回京之後再說。」

「呸,陛下面前,容不得你這惡婦在此巧言善辯!你套我的話,得知國公爺目前還在藥王谷里調養身子,暫時無法歸來,便撒下彌天大謊,妄圖加害婆母!如此惡行,天理難容!」小費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雙目之中散發著噬人幽光。

想比于她的激動忿恨,芷華越顯從容。她輕聲反問道︰「我出身雖不顯赫,卻也自幼熟讀女則女戒,不敢說自己賢良淑德,但至少最起碼的孝悌公婆還是可以做到的。我與婆母素未蒙面,無冤無仇,敬她、愛她還來不及,又有何理由詛咒、加害于她?」

小費氏被堵得啞口無言。芷華有什麼理由害她,她當然知道,但能宣諸于口嗎?沈鑌父子諸多顧忌沒有在世人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她要說兒媳婦是在為夫報仇,這不是不打自招?

小費氏找不到反駁的話,干脆避而不答。「你說有國公爺的親筆家書,那麼信呢?別怪我沒提醒你,宮中留有國公爺昔日手書的奏章,只要筆跡一對比,真假立顯,你若是想打什麼歪主意,趁早歇了這心思,省得丟人現眼。」

她料定了沈鑌沒有寫過這麼一封家書,但又見芷華到現在仍舊胸有成竹,懷疑她會找人仿冒沈鑌字跡,故意借著警告提出要對比字跡。

看了半天戲的皇帝適時出聲。「不錯,世子妃,你手中若真有這麼一封書信的話,這便呈上來吧。」

讓小費氏失望的是,芷華面上仍是平靜一片,並沒有如她所料地心虛起來。她親眼看著對方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地呈送上去,仿佛這所謂的家書確有其事一般,忍不住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這封信似乎很長,皇上看了足足一盞茶功夫。低頭不敢窺視龍顏的小費氏母子三人,沒有發現皇帝臉上那抹震驚的神色。

耳邊響起紙張折疊的聲音,這宣告著皇上已經看完了書信。三人的心一同提了起來,等待他命人確認字跡後,做出最終判斷。

熟料,皇帝沒有讓人去找衛國公往日的奏折,而是意味不明地問向芷華︰「世子妃,這,就是你說的家書?」

在場之中,唯有芷華早就預料到了皇上反應,她斂身頷首,恭聲答道︰「陛下明鑒,這封信上所說之事不宜聲張,唯恐傳出去擾亂人心。臣妾自接到此信之後,本就打算進宮面聖,卻不想這冒充我婆母的賊婦恰巧同時找上門來。依臣妾之見,此乃老天有眼,若臣妾晚一步收到這信,認賊做母,難免會污了我衛國公府的門楣。」

這段對答讓眾人听得雲里霧里,疑竇叢生。在場之中,唯有太後敢把心中疑惑問出來︰「世子妃不是說衛國公上個月寄來的家書嗎?怎麼又好像是剛剛收到的?」

芷華還未來得及回話,皇帝敷衍道︰「雲州離京城路途遙遠,或許是路上耽擱了吧。」安撫完太後,他轉頭對那母子三人下令道︰「你們先退下,朕有話要單獨問世子妃。」

小費氏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跪麻的雙腿慌亂之中更是使不上力,在沈沛和沈浩一左一右的攙扶下,三人隨著宮女退到了偏殿後的小廳之中。宮里不是敘話的地方,他們四周都是侍立的宮女,這種環境下,幾人也沒有心思交談,各自捧著宮人奉上的茶盞,沉默地想著自己心事,等待皇上再次召見。

太後一听皇帝的話,就知此事另有隱情。她沒有再貿然發問,凝神靜听。

「敏儀郡主怎麼會在雲州?她何時出的京城?」皇帝的第一句問話就讓太後吃了一驚。

「啟稟皇上,郡主三個多月前偶遇江湖高人,佩服對方本事,便胡鬧著要拜師。長公主不允,恰巧她在那時听說了臣妾表哥離家投軍之事,起了效仿之心,帶著兩個丫鬟半夜悄悄離家出走了。長公主殿下唯恐這事傳出去有損郡主閨譽,便命臣妾不許聲張。」

這話句句是真,只不過把敏儀離家出走和拜師的順序調換了一下,因此芷華說起來,言辭誠懇,皇帝一听就信了七分。

「唔……這倒的確符合那丫頭的個性。」皇帝自言自語嘀咕一句,接著問道︰「她所拜的師父又是何人?怎麼就這麼巧帶她去了雲州?」

「回皇上,郡主的師父正是畢陀神醫的師妹,臣妾早前听說這位高人身患絕癥,已經時日無多了,唯一的心願就是最後見她師兄一面。這點,長公主府里郡主早前一路上寄回來的數封家書可以證明。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她師父要找的師兄,就是畢老前輩。」

「這麼說,這個費氏的確是真的了?」

「剛剛是一時情急,現在臣妾不敢隱瞞陛下,依這封信所說以及她抵達京城的時間推斷,臣妾認為她的確是我那婆母費氏無疑。」聰明的芷華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說謊話,什麼時候該說真話。

「你也承認她是你婆母,你這樣對她,豈不是大不孝?」太後終于忍不住了,忽然厲聲指責道。她也是做婆婆的人,自然見不慣這種忤逆之行。

「為了不讓夫君日後再次為難,臣妾甘願背負這不孝之名,請太後降罪!」芷華說完,步入殿內正中,下跪請罪。

太後見她死不悔改,勃然大怒,皇帝卻把手中書信遞給她︰「母後息怒,她也是有苦衷的。國公夫人病逝,其實正是衛國公自己的提議,您看看吧。」

太後接過那封書信,迅速翻閱起來,越看怒氣就越少,待看完放下時,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她闔上雙目,沉吟不語。

原來,芷華呈給皇帝的,並不是什麼衛國公親筆家書,而是敏儀寄來的那封提醒信。前世臨摹過大量字畫的芷華,有一項今生誰也不知道的壓箱底本事——任何人的字畫,她只要看過一眼便能模仿得九分相似,以假亂真。她借著最後那會兒空隙,用敏儀的字重新寫了一封,把原本信中所寫的某些事稍稍修改了一番。譬如,隱去鳳菲菲幫助里 人一事,又譬如,把小費氏「病逝」寫成是沈鑌授意。她固然可以直接偽造一封所謂的家書,但小費氏人就在眼前,睜著眼說瞎話難免會被戳穿。而現在,小費氏在她信中成了听命于費寧,勾結里 人劫持夫君的叛節惡婦,這種情況下,只要皇帝還有點良心,就不忍前不久才大義滅親過的沈澤,莫名其妙又沾上這種惡母,再做一次本來可以避免的忠孝抉擇。

上首端坐的兩位半響無言,芷華微不可見地把頭抬高了一丁點,瞥見皇上一臉躊躇,知道他們還在仔細分辨她話里真假。遂把心一橫,拋出人證。

「還有一事差點忘了啟奏陛下,今日還有一名訪客,比這封信更早抵達府中。」

「哦?是誰?」

「來者正是藥王谷里的人,他也是就家父被擄之事前來報信的。此人一路風餐雨宿,臣妾見他實在辛苦,便先讓他在府里休整一下。陛下可以命人宣他前來,具體詳情,一問便知。」

敏儀信中交代了白礬來歷,芷華知道這是可信之人,便在篡改書信的同時,找他過來統一了說辭,是以現在才敢大大方方地提出來讓他進宮面聖。

皇帝因為人證的出現精神一振,立刻宣他進宮。

衛國公府離皇宮不算遠,吃飽喝足,煥然一新的白礬很快就被傳召太監帶進宮中,出現在皇帝面前。

見他站在廳里許久都沒有行禮的意思,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高公公正要大聲喝斥,芷華搶先站起來,替他解釋道︰「陛下勿怪,藥王谷中常年與世隔絕,里面的人大多都不怎麼講究世俗之禮,請陛下恕罪。」

轉頭又向白礬提醒道︰「白小兄弟,你可要記好了,以後見到皇上應該三叩九拜,萬不可再像今日這樣失禮。」

白礬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師父也曾說過,如果見到外面的達官貴人應該跪下來行禮,他一時之間沒想起來,被芷華提醒過後,倒也沒有不願的意思。

他「撲通」跪下,一絲不苟地三叩首,又拜足了九下,禮儀是周到了,嘴里卻還是如同一個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皇帝和太後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通禮數的人,不但不見怪,反而還覺得很有趣,齊齊莞爾。

命他平身後,皇帝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藥王谷里是什麼身份?」

「白礬,藥王弟子。」

這人說話出乎意料的簡潔,皇帝揚起眉毛,繼續問道︰「沈鑌就是在你們那里治病的?」

「……」這次沒有回答,對方只是點點頭。

高公公盡責地又要斥他無禮,皇上舉手制止了他,表示自己並不見怪。

「那他是什麼時候抵達藥王谷的?」

「去年八月廿六。」

皇帝閉目回憶了一下,確認他說的日期和模糊的記憶中大致吻合之後,心里對他的來歷也有了幾分肯定。

「他現在怎麼樣了?病愈了嗎?」。

「八月底痊愈。」

……

白礬就像一只木魚一樣,敲一下答一下。皇帝通過問話,漸漸拼湊出了「事實真相」,八月底徹底康復的衛國公原本急著動身回京,卻因夫人費氏以貪戀谷中安寧生活為由,又多住了半個月。不料,九月里他們一走出藥王谷,就被早已守候在外的一隊里 人逮了個正著。巧合的是,來尋找師兄的鳳菲菲師徒,正好也在那一日抵達谷外,最後被畢陀牽連,陰差陽錯被里 人一同帶走。而身為藥王谷子弟的白礬對他們沒有用處,僥幸逃過一劫。這些人沒有想到長了一張冰塊臉的白礬生有一顆俠義之心,居然會不遠千里跑來京城報信。

白礬和敏儀素不相識,二人都不知道對方會向京中傳遞消息,所以這才有了今日人和信分別抵達衛國公府的局面,也不約而同地證實了小費氏勾結里 人不假。

也不怪皇帝這麼容易就相信了白礬,實在是因為他那種沒有被世俗污染的率真作派太容易取信于人,再加上他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即便說著假話,語氣眼神都沒有半點兒波動,如果不是事先得知真相,根本難以分辨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白礬的確沒有被世俗污染,但這不代表他就不懂得說假話。師父叫他听命于沈鑌,沈鑌不在,當然就該听他兒媳婦的。沈鑌的兒媳婦讓他撒謊,對皇帝沒有絲毫敬畏之心的白礬自然不會拒絕這種「簡單」的請求。

原本還因為小費氏昔日完美形象而對她抱有幾分信任的太後,在听完白礬證詞之後,聯想起她剛剛口口聲聲喊著要休掉芷華的猙獰神色,頓時認定了她此次獨自歸來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與皇帝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母子二人瞬間就達成了共識。

***

小廳里等候了半個上午的小費氏幾人,終于等來了陛邊的太監總管高公公,只不過,高公公不是來帶他們去面聖的,而是直接宣布了聖上口諭。

「滋已查明,衛國公夫人費氏,歿于今年八月十七。今日上衛國公府假冒費氏者,居心叵測,其心可誅,著立即拖出午門斬首示眾!」

三人如遭雷擊,呆怔半響。小費氏沒想到,她歷經千辛萬苦回到京城,得到的居然是這種結果,不甘心地尖叫道︰「冤枉啊!陛下明鑒,臣妾是真的國公夫人啊!」

高公公置若罔聞,狠狠一揮手,身後兩名虎背熊腰的禁衛軍直撲上來,一下子就把小費氏捆了個嚴嚴實實,再次堵住了嘴巴。

這一次,沈沛兄弟根本來不及阻攔,二人一時無法承受,拉著高公公的衣袖還想再求情,對方卻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沈二公子、三公子,事情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陛下念在你們思母心切,才會被奸人趁機蒙蔽的份上,不追究你們今日宮廷失儀之舉。望二位今後凡事三思而行,好自為之吧。告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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