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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回家

秀蓀揚了揚唇角,輕輕閉上雙眼,這八成就是那個女子吧,不知長得怎樣。

「……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無奈戀慕褚郎才華,身不由己……我已懷了褚郎的孩子,求小姐行行好,把我帶回府里去吧……就當我是個玩意兒,隨便丟在角落就是……」

秀蓀暗暗點頭,先敘恩義,再明困境,後衡量成本,她嘴角的弧度泛起諷刺。

要真當她是個玩意兒,是不是可以不用供給米糧,隨她自生自滅算了。哪里有那麼多需要吃飯的玩意兒。

她房里博古架上的玉雕小白兔才是真正的好玩意兒呢,又漂亮,又不佔地方,重要的是不用喂飯,還能賣很多錢。

「你,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秀莞的聲音低沉緩滯,似是見到那女子哭得傷心,有些不知所措。

任媽媽卻在一旁制止道,「四小姐,+.++還是先知會了老太太和太太吧。」

秀莞卻道,「可她懷了父親的骨肉,怎能任由她呆在這荒山野嶺,太可憐了……任媽媽,上個月這兒還發生過命案,這要是有個好歹……」

是呀,要是有個好歹還真不好說,他們也真豁得出去。只不過,秀蓀睜開眼,轉身再次掀開車簾,果然是從溫泉莊子上回來的時候走的那條路。看來第一輛馬車上的人,都該再查一遍背景了。

秀蓀放下車簾轉過身,正對上秀芊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她歪著頭眨巴眨巴眼,悄聲道,「七姐姐,不能讓那女子跟咱們回家,她會對太太不利的。」

秀蓀听她這麼說,微微凝眉,問道,「秀芊听誰說的?」

秀芊的女乃娘就拽了拽秀芊的衣擺,秀蓀就淡淡瞟了一眼那女乃娘,女乃娘嚇得立刻垂頭,不敢再動。

秀芊卻沒有受女乃娘影響,繼續悄聲道,「我听我姨娘說的,那幾天姨娘總是很得意地說,等那女人上了門,太太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秀蓀的額角就跳了跳,她反復打量著這位妹妹,一時間真的看不透她,遲疑問道,「你很喜歡太太?」

她不明白這女孩子為什麼會舍棄親娘告訴她這個消息,以她平日里對秀芊的觀察,她還不至于身在曹營心在漢,或者賣親娘而求榮。

以前只听說過有那傻缺且腦袋被門擠了的嫡女菩薩心腸地護佑庶出的姐妹和柔弱可憐的姨娘,而和自己親娘對抗的,還沒听說過哪個庶女會喜歡彪悍的嫡母。

誰知秀芊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紅隻果一般嬌憨可愛的小臉上盡是崇拜,「我姨娘總叫我去巴結老太太,總讓我往爹爹身邊湊,我膽小不敢,她就扯我耳朵,罵我沒用,說當初就不該生了我,還說是我一腳踢走了她的兒子,」說到這兒,小臉氣鼓鼓地,像個包子。

接著又想起了什麼,甜甜一笑,白白的小包子上升起一層七彩的霞光,「只有太太管得住她,我以後也要當太太一樣的人,這樣我就再也不用被姨娘揍了。」

團團的,雪白的小臉如沐春風,滿是向往。

秀蓀額角跳了跳,嘴角也抽了抽,這是個什麼邏輯,弱質幼女遭親娘百般壓榨,最終在目睹親娘被大婦迫害的過程中得到了心理平衡?

她可是多次在自家姨娘被太太修理的現場被嚇哭了呀。

呃……沒想到,她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妹妹,還挺……還挺變態的呀。

同時,秀蓀開始檢討自己,她一直有些嫌棄阮氏的行事風格簡單粗暴不講技巧,常常壞事,達不到原先的戰略目的,可是,她看了看秀芊,阮氏好歹是她親娘,她作為親生女兒,不是應該最喜歡她,最崇拜她嗎?

怎麼能叫別人搶了先,太對不起親娘了。

秀芊的神回答成功引起了秀蓀的注意,使得前面那一場好戲都黯然失色,她都漏听了好多句。

趕緊凝神,正巧听見秀莞道,「任媽媽,還是帶這女子一道回去吧,要是祖母不答應,到時再送回去。」

送回去?回哪兒?還有,你倒是想到祖母答不答應,你怎麼不想想你嫡母答不答應?

任媽媽似是沒話說了,秀莞卻一轉身,疾步到秀蓀車前,「七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呀……」

秀蓀沒有回答,只雙手合十,枕在耳畔,給秀芊做了個睡覺的動作,又看著她指了指車簾。

秀芊機靈地會意,揚聲道,「四姐姐,七姐姐睡著了。」

「什麼?睡著了?」秀莞驚訝,她還是不死心,掀起車簾,果然看見秀蓀靠著車壁沉沉睡著,她想上車去搖醒秀蓀,卻被任媽媽攔住了。

任媽媽道,「既然四小姐執意如此,老奴也沒有辦法了,全听四小姐的就是。」

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反而將秀莞晾在了車下。

秀莞看著落下的車簾,真的不知所措了,這件事怎麼變成是她決定的了,她再次撩起車簾看向車內,任媽媽健碩的身體正擋在車門邊,她自己這小細胳膊是無法繞過任媽媽觸到秀蓀的。

秀莞氣餒地放下車簾,徑自去安排那攔路的婦人乘車的事情。

車子很快再次動了起來,秀蓀這才睜開眼,任媽媽這才焦急道,「七小姐,這可怎麼辦呀。」

「涼拌。」秀蓀涼涼地回了一句,轉眼看見秀芊也很是著急地攥起了小拳頭,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是喜歡太太嗎?太太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嗎?」。

秀芊听了這話,小拳頭托著圓圓的腦袋思考了片刻,粉女敕的嘴角也翹了起來,「姐姐說得對。」

秀蓀則想起了最近這段時間姨娘們的反常和秀莞的活躍,之前並不知道她們在謀劃什麼,興高采烈些什麼,如今,仿佛明朗了許多。

當秀莞一個箭步鑽到前面去的時候,秀蓀就知道這攔路的婦人是肯定要帶回去了,就算今天把人家留在這里,人家就不會下次哭到佛手湖別院門口嗎?

佛手湖別院還是有三兩左鄰右舍的,還不如在這兒,大家都留些余地。

而且呢,秀蓀看看這條路,這明顯是有備而來,為什麼沒去大路上跪呢?車來車往容易出意外?畢竟肚子里還揣著個重要籌碼。或者也許這攔路的婦人還是個面皮薄的?

這里面只有一個陷阱,那就是,只要她點了頭,這個帶人回家的主意就死死扣在她頭上了。她是阮氏的親生女兒,由她親自發話帶人回去,那阮氏也不好說什麼了,只能自己心里膈應,而老太太,老太太想要孫子呀,人家送孫子上門,老太太怎麼可能拒之門外?

不錯啊不錯,有長進。

她應該沒料到秀蓀如此無賴,竟然裝睡,任媽媽也特彪悍,竟然口口聲聲全听四小姐的,她騎虎難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去,同時將一個大大的把柄送進了阮氏的手里。

阮氏當然不忍心責怪親生女兒,而若是庶女犯錯,就要完全看阮氏的心情、興趣,以及空閑與否了。

秀蓀眯了眯眼,最近秀莞春風得意久了,她姨娘都快禁足兩個月了,問都不問一聲,真是只記吃,不記打。

如今……她看了看車簾,思緒卻穿過錦緞車簾定在那第一輛車上,秀莞已經把手伸到外院去了啊,甚至更遠。

——俺是又有熱鬧看了的分割線——

鄉試共有三場,按照定例,八月初九第一場,八月十二為第二場,八月十五為第三場。今天是八月十三,是以褚八爺還在那風蕭蕭,冷颼颼,低矮逼仄的號房里鎖著呢。

四姐妹回到佛手湖別院,徑直進了浣石山房。

秀莞和秀芷給老太太請安,秀蓀和秀芊是被任媽媽和女乃娘抱進來的,她們都睡著了沒有醒,當然啦,秀蓀是不想醒,秀芊是剛睡著。

女乃娘本要把秀芊搖醒,老太太卻抬手制止,「把她抱回去睡吧,曉燕,拿個披風給秀芊披上,別著了涼。」

女乃娘抱著秀芊退下。

任媽媽則在老太太示意下,將秀蓀放在了老太太的西次間羅漢床上,順便掖好小被子。

秀蓀很滿意,任媽媽很上道,將她放在了靠著落地罩的一邊,紗帳低垂,薄薄的,很方便。

然後任媽媽就直接退下去了,她平日里主要在小廚房當差,老太太有意將她提為秀蓀的管事媽媽,是以最近頻頻派她出去跟著秀蓀,這會子回來了,她還是要看看。

既然老太太沒當面問她,說明心里有數,從外院到浣石山房,肯定有丫鬟婆子抄近路先稟報了路上的情況,她也不需要這時候去湊熱鬧,好似這主意是她出的。具體的情況,她還是過後稟給申媽媽好了。

明間里,老太太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

秀莞和秀芷齊聲給老太太行禮請安,過後秀芷就恰到好處地退後了半步,立刻顯得秀莞是有話要說。

秀莞瞪了一眼秀芷,暗暗後悔今天行事太過出頭,只好柔聲將今日之事緩緩道來,「祖母,孫女看那女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說到動情處,她還提起帕子揩了揩眼角。

老太太就垂下了眼簾,幽幽道,「秀芷,你先回去吧,彩雀,去把太太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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