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十三章 短棍 十三

兩個人所在的位置要比硫娜的家高,是在一個小小的山坡上。從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條小路從硫娜家的房子里伸了出來。小道上有幾個黑影,走在前面的是一高一矮兩個人,後面跟著一大批人,中間有個男子正斜斜地坐在馬上,揉著自己的**。硫娜眼尖,她一下子就看到男子頭上戴著的高帽。

「是格雷戈里!」

硫娜再仔細一瞧,發現走在前面的也是熟面孔,正是昨天的瘦高個和刀疤臉。這三個人戴著士兵來到了硫娜的家,開始邦邦邦地砸門。過了一會兒,硫娜的父母出來了。硫娜的父親開始和刀疤臉說著什麼,隨後硫娜的母親快步走回了屋子。硫娜看了一會兒,突然腦袋里冒出來了一個念頭。

「他們難道是來找我的?」

蒂法詫異地看了硫娜一眼。

「你今天有點開竅了啊。的確是來找你的。」

硫娜听完這話,立刻趴不住了。她想趕快回去,保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她知道昨天自己可是剁了格雷戈里的面子,他一定是來找自己晦氣的。父親只是個莊稼漢子,母親更是體弱多病,要是起了沖突,有了死傷,那可怎麼得了?

「別急別急!」

蒂法拉住了硫娜,但是硫娜掙月兌了。蒂法用自己整個身體壓了上去,但是硫娜卻一點一點地撐了起來。硫娜突然打了一個機靈,因為她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正是昨天大劍教給自己的「蹲子撿果子」。

硫娜頓時覺得力氣全失,蒂法終于壓住了硫娜。

「昨天格雷戈里是第一次見你,他也不知道你是誰。你現在出去反而會暴露。」

「那他怎麼會來我家?」

「他會走遍所有有女兒的人家,然後當面來認人。你只要不出現,他就沒法確定是不是你。」

硫娜听了這話才緩了下來。果然,硫娜的母親又從房子里走了出來,還搖了搖頭。看來是沒有找到硫娜。格雷戈里生氣地對著硫娜的父親和母親大罵,但是瘦高個和刀疤臉也一動不動。格雷戈里罵了一陣子之後,又重新騎上馬,繼續往前走。這附近生女兒的人家還很多。

「他可能決定在走遍一圈之後,再來找你們家的麻煩。」

「那該怎麼辦呢?」

硫娜頓時沒了主意。如果對手還是昨天的那三個人,硫娜覺得自己還能應付。但是他們現在還帶著大批的士兵,那個數量光是壓就能將硫娜壓死。

「所以我才來了啊!」蒂法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我早上剛知道格雷戈里要來搜捕你的時候,就偷偷跑出來了。你穿著我女僕的制服,然後再混到城堡里面去。格雷戈里這一整天都要在外面,誰也認不出你來。」

硫娜听了蒂法的話,心里有些感動。

「但是……我的父母怎麼辦呢?他找不到我,說不定會對我的父母動手。」

蒂法微微地瞟了一眼硫娜。

「你們家關系真好啊。」

硫娜這才想起來蒂法不喜歡她的父親,而且她的母親死得很早。

「我有一個主意。」蒂法整了整神色說道,「我們現在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我隨時都可能不明不白地死掉,格雷戈里也可能對你的父母下毒手。所以我們必須要反抗!」

「反抗?」

「沒錯。」蒂法眯起了眼楮,「將那個賤人殺了……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硫娜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然後她突然愣了一下。

「你為什麼不問問那個大劍的事情?」

「啊,對,我應該問問那個大劍的事情。」

硫娜皺起了眉頭。

「你早知道她會走了,是麼?」

「硫娜,你听我說,我看過我父親的筆記,一部分筆記。我有了一些猜測,那些事情很復雜,在合適的機會我會告訴你的……」

蒂法的臉色十分尷尬,硫娜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完全沒能將蒂法的話听到耳朵里去。以前硫娜覺得蒂法是一個完美的女孩,或者更加接近自己對于完美的定義。蒂法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笑容,硫娜都會認真地刻在腦海里。但是現在她听了蒂法的話,在腦中浮現的缺失席夢娜。硫娜從未見過如此特立獨行的人,她對席夢娜的感覺也更加復雜。

「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一致將目前的難關度過去,然後再考慮別的。」蒂法說道,「那個城堡里的妖魔就是萬惡之源,我們必須要解決它!」

硫娜被蒂法的話重新引導到了現實。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于思考,或者善于抉擇的人。她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如果我們殺了那個妖魔,那我的生活,就能回到原來的樣子麼?」

「原來的樣子?」蒂法困惑地問道。

「就是每天砍砍柴挑挑水,然後和父母一起平靜地生活。」

「你不是已經可以打敗佣兵了麼?你可以不用再砍柴挑水了!」

硫娜只是看著蒂法,沒有再說話。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了席夢娜的話。

「劍術越高的人就混得越慘。越厲害的人就會受越嚴重的傷。」

好像的確是這樣。硫娜不曾接觸劍術的時候,生活很平靜。學到了蒂法的劍術,就有了幾分波瀾。再學了席夢娜的劍法,打敗了瘦高個和刀疤臉的時候,生活就徹底崩碎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硫娜,你現在有點怪……」蒂法狐疑地看了看硫娜,「你變得,和昨天,有點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硫娜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殺了那個妖魔,那個賤人,生活會變成原來的樣子。」蒂法嘆了口氣說道,「不過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你現在的實力如何?大劍有什麼教給你什麼,或者給你什麼秘訣?」

「我不知道……」硫娜想了想之後,聳了聳肩,「但是我現在應該比昨天更強。」

硫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語。

「更強,在各種方面上,更強。」

兩個人商量好了,就悄悄流進了城堡里。硫娜雖然遠遠地眺望了這座城堡很多次,但是還是第一次進來。城堡大概有硫娜家幾十倍的大小,正前方是一道大大的拱門。看門的是兩個守衛,頭頂著亮銀色的盔甲,看見蒂法走過來都微微低頭行禮。雖然覺得硫娜長得有些眼生,但是好歹也穿著是城堡里面佣人的衣服,領路的又是大小姐,也不敢攔下來過問。蒂法偷偷地拉了拉硫娜的袖子,硫娜這才意識到自己東張西望的樣子已經惹了別人疑心,連忙低頭不語。

兩個人沒有走中間的正門,正門很寬,通的是馬道,是騎馬打獵時用的。兩個人小心地從旁邊的小門走了進去,四周是被雨水侵蝕得坑坑窪窪的院牆,院牆由發黑的青石砌成。硫娜不敢多看,之後看著腳下的地磚。在地面整整齊齊地用石頭砌成了四四方方的路,硫娜的赤腳踏在上面都覺得有些發涼。

又是穿過三道門自後,蒂法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兩個人現在正在城堡的回廊里。回廊黑漆漆的,只有些許的陽光光兩側的窗戶間透了過來。窗戶是在石頭牆壁上造出來的,每個都深陷下去有大概半米,窗戶開口的位置大約在人腦袋上略低一點。窗台十分狹小,僅能供一人站立。硫娜想要湊過去往外看,但是又被蒂法拉住。

「幸好城堡里沒什麼人……」

「平時這里有很多人?」硫娜困惑地問道。她們兩個在這里佔了一段時間了,目前還沒踫到什麼人。

「平時有好些,男僕女僕大概都有十幾個,但是有些人是負責采買的,現在不在。還有的人被格雷戈里帶走了,那個人最為膽小,要是不帶夠人,根本就不敢出門。現在正是我們行事的好時機。」

硫娜听完之後,心中突然一動。她想起來,席夢娜曾經說這城堡之中有男僕十二個,女僕十五個,還有兩個專門負責采買。雖然硫娜當時覺得她是在騙自己,但是現在看起來,席夢娜好像的確對這里有些了解。

蒂法帶著硫娜偷偷溜到了城堡的三層,這里是城堡的臥室和書房。剛出樓道,就遇到了一個拿著撢子的女僕,穿著和硫娜相似只是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那女僕見到蒂法之後就皺起了眉頭。

「蒂法小姐,您又到哪玩去了?格雷戈里先生好想在找您,您怕是又闖了什麼貨了吧。」

這女僕其實是這里的女主人,比尤萊的貼身侍女。現在硫娜的父親,齊默爾曼不怎麼管事,比尤萊就在這個城堡之中只手遮天。平時這家里的小女僕,老執事,都怕比尤萊。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貼身的女僕漸漸地也變得飛揚跋扈起來。按照道理,蒂法是貴族女兒,地位比她高出不少,她根本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只不過蒂法平時在城堡之中,心中懷揣著莫大的仇恨,為人處世偏向于陰柔隱忍。這貼身女僕之前對蒂法多次無禮,蒂法都低頭不語,這也助長了她囂張的氣焰。

但是這次蒂法卻理都不理這個貼身的女僕。蒂法只是轉過身看向硫娜。

「要開始了。她平時基本不出她的臥室,現在怕是也在這里面。」蒂法指了指旁邊的房間,「不過這個女僕有點礙眼。」

「從她開始麼?」

硫娜揚起她的小臉看了看女僕,然後突然一個邁步,手就放到了女僕的手腕上了。這一步走的突兀,好像是硫娜站立不穩要摔倒,只能伸手扶住旁邊的人一樣。這正是席夢娜教給硫娜那六十四招劍法之中的一招︰「走在路上摔一跤」。這六十四招劍法,有劍沒劍都能使用,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日常生活之中的小動作。整體連在一起端的是渾然天成,正應了它的題目「

懶人劍法」。這套劍法,最重要的就是要用的自然,不能心機過多,算計來算計去,最適合硫娜這樣心機不深的人用。再加上硫娜也根本不把它當做是劍法,她只是想要奪去這女僕身上的撢子罷了。

比尤萊的貼身女僕還真以為硫娜是腳步不穩摔倒了,她本來就看蒂法不順眼,連帶著看硫娜也不爽,現在正想出言譏諷幾句。她的話還懸在嘴邊沒吐出去,就覺得自己的手腕上是一陣劇痛。硫娜的手指就像是小鋼錠一樣狠狠地砸了下來,女僕哎呀叫了一聲。等她回過神來時,手中的撢子就已經在硫娜的手里躺著了。這撢子說是撢子,實際上是一根常常的桿子,這是用來打掃走廊上的窗戶用的。窗戶很高,用抹布擦可能人會掉下去,所以就用這種很長的撢子,撢子大概比硫娜的身高略微矮一點。硫娜接過手里來一揮,感覺就像是拿到了一根短棍一樣。

女僕看到自己手里的撢子不見了,驚得睜大了眼楮。她就瞧見一道灰色的棍影子由打下面忽地打了過來,然後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硫娜又將手里的撢子揮了揮,感覺用起來還很趁手。她本身不太想用席夢娜的劍法,她和席夢娜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去的。但是硫娜現在幫助蒂法已經不僅僅是為了蒂法,她現在也是為了拯救自己的父母。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硫娜現在只好將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動用起來。但是她也沒下狠手,只是想要將這個女僕嚇走。不想自己這一棍上的力量大得驚人,直接將女僕打得昏死了過去。

外面鬧了這麼大的動靜,里面的比尤萊也听見了。她人沒有動,聲音倒是傳過來了。

「是誰在外面吵鬧?」

硫娜听了這話,冷哼了一聲。

「賤人,竟然還裝的有模有樣的。」蒂法隨即轉向硫娜說道,「你听我說,那個老妖魔最會騙人。你要記住,我們做好過約定的。一定要將那個賤人殺掉。」

「自然。」

硫娜點了點頭。

蒂法帶著硫娜直沖沖地闖進了房門。硫娜這才第一次見到蒂法口中的「賤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只見這比尤萊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白色的禮服,綴滿了花邊。淡棕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飄飛,一雙大眼楮瓖在了白淨的臉上,看上去慈眉善目。從眉眼和嘴角的皺紋來看,年紀大概是三十多歲,但是依舊貌美如花。比尤萊手里拿著一支筆,在紙上寫著一些什麼。看到蒂法進來,她將手里的筆放下來。

「原來是蒂法啊。我總是勸你不要惹禍,不要亂瘋。你說一個姑娘家的,怎麼總是能惹出那麼多事?」比尤萊話說完了,目光突然往硫娜這邊一挑,「她是誰?」

硫娜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火撩了一般。這個女人長得不凶,但是那對眼楮卻像是有時候卻像是要吃人。蒂法卻只是冷笑,也不搭話。比尤萊心里覺得困惑,她自然知道不喜歡自己,但是平時只好會根據禮法回自己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變得如此蠻橫無理,不講規矩?再想到外面奇怪的動靜,比尤萊一下子站起身來。

「你想做什麼?」

「你做了什麼?」

「我要叫人進來了!」

比尤萊每問一句,蒂法都不會打,只是呵呵冷笑。比尤萊每追問一次,臉色都會差上一分,到了最後,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硫娜從未見過臉色能夠變化得如此之快的人。比尤萊突然一笑。

「原來如此,現在就是我叫人也不會有人來了麼?」

「那當然。你那個蠢弟弟將這城堡里大部分的人都帶走了。你的貼身女僕也救不了你了。」蒂法冷笑著說道,「想不到你還有今天!」

「是格雷戈里麼……」比尤萊嘆了口氣,「我常常說,他成不了大氣候,但是他自己卻又偏偏不信。被周圍的人一吹一捧,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他這次又為什麼動用那麼多人?」

硫娜听了這話一愣。她听到的比尤萊都是蒂法口中的那個邪惡的賤人,她一直以為格雷戈里對蒂法的迫害都是比尤萊指使的,自己的父母會遭殃也都是因為比尤萊。但是現在听比尤萊的話,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不知道昨天格雷戈里做了些什麼麼?他沒有說麼?」

「他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比尤萊淡淡地說道,硫娜心中的驚訝更甚。要是比尤萊不是那麼壞,她或許可以放過自己的父母,那麼一切可以變回往常的樣子了。她正想問下去的時候,硫娜抓住了她的手。

「她是妖魔!你要听她胡說八道!」蒂法瞪大了眼楮,淚珠隱隱在眼眶里打轉,「她最會騙人。你仔細想想看,你來這間房子的時候我和你說了些什麼?」

硫娜听了這話,心里有是一軟。雖然蒂法曾經騙過自己,但是在格雷戈里和兩個佣兵對自己掄起拳頭,揮起屠刀時候,也還是她保護了自己。怎麼說,比起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硫娜還是更應該相信蒂法的話才對。

比尤萊將兩個人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她點了點頭。

「小姑娘,我的女僕是不是就是你干掉的?蒂法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她沒有那個能力。她敢到我這里,和我攤牌,你怕就是她的依仗了。」比尤萊說道,「你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麼大的力量,一定要慎重行事。我也就勸你幾句,做決定之前先問清事實真相,依照自己的想法判斷。」

硫娜想了想,覺得比尤萊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別信這個老妖魔的鬼話!」蒂法狠狠地瞪了一眼比尤萊,「好啊,你要問清事實真相是不是?那現在你就問問她,我母親是不是她害死的?」

硫娜將視線轉向了比尤萊,沒想到比尤萊卻坦然地點了點頭。

「沒錯,的確是我害死的她。」比尤萊說道這里,突然話鋒又是一轉,「我是你母親的貼身僕人,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生活了。她雖然是主人,我雖然是僕人,但是我們的關系卻情同姐妹。指導我們遇到了那個人,他那個時候還不是領主,只是一個沒落家族的騎士。我們一看見那個人,眼楮就離不開了。我和你母親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然後一起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這就是你害死我母親的理由麼?」

比尤萊听到這話,突然瞪起了眼楮。

「都是她不好。明明自己都要死掉了,竟然還讓那個男人魂不守舍。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正眼看過我。」

「你是在說我的父親麼?」硫娜冷哼著說道,「他不是被你蒙騙,在我母親去世的時候連來都不來?」

比尤萊听了這話,好像是听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似的,瞪大了眼楮。她再三看了蒂法的臉色,確定蒂法沒有說謊之後,比尤萊突然頹然做倒在了椅子上。那個樣子不像是人坐下去,看起來更像是被吸在了椅子上。比尤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不是在你那里?原來如此,我們斗了這麼多年,原來都是一場空。他既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我們姐妹誰都沒有贏。」

注︰昨天因為一些現實的事沒更新,今天多寫的。其實我很喜歡寫長章節。每次分章節時我都會很糾結。

期待大家的評論。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