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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點熱了麼?」

帶著圓帽的警察一邊拉著制服的領口一邊如此喃喃自語。本來應該讓人感覺到寒冷的夜間寒風這時顯得剛剛好。從下午出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工作快要做完的現在正是不由自主感到燥熱的時候。這次的任務時將名因為身體和精神原因呆在醫院療養的少女重新帶回派出所。雖然看上去一項簡單的工作,不需要偵破什麼,對方也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但是這背後需要很多手續。病人的出院手續自然不必說,而從醫院到警方的交接也讓人頭疼。犯人不僅僅在醫院停留的時間很長,犯下的罪行很嚴重,而且到現在為止依舊是未成年人。要是處理不好的話,會被媒體之類的家伙追著問個不停。

警官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了身邊的人,伸了個攔腰。雖然犯人早就送走了,但是光是處理剩下的公關事務就耗費。了一個小時。雖然很多少年隊警察這個職業抱有著憧憬,但是他們要是知道警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處理這些文書作業,他們的夢想一定會破滅吧。

「打擾了,請問您忙完了麼?」

警察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站著的是犯人的哥哥。之前犯人被補時候警察就和這個年輕人聊了很多,算是關系比較好的熟人了。

「啊,忙完了,忙完了。」警察伸手拍了拍那個年輕人,也就是洸平的肩膀,「不要太過擔心,你妹妹不會受到什麼刁難的。走的都是正常程序。說起來也奇怪,醫生那邊的手續已經都提前辦好了,好像他們已經知道美月今天會出院似的。听你說的話,她不是突然好的麼?」

「的確是經過一些刺激,突然好的。」洸平撓了撓頭說道,「但是,警官。今天我要說的不是美月的事情。我向她已經長大了,不用我那麼操心了。」

「哦?那又是什麼事?」

「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想要問您。」洸平低下頭說道,「問您有關于……」

警察看了看洸平的身邊,並沒有看到最近一直和洸平一起行動的少女。最近洸平和一個女孩成為了同伴,他們一起解決一個名為時槻風乃的少女所引起的童話事件。雖然這個童話事件本身只是洸平所持有的說法,警察站在警方的立場上也不希望這兩個人干預警方的工作。但是警察對這兩個人的初衷還是很欣賞的。

「啊……啊……你是說那個孩子吧……你自己去問她不就好了?」警察聳了聳肩。

「但是,我們好像鬧翻了。」洸平嘆了口氣,「直到現在我的腦子還是暈暈乎乎,我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我現在一片混亂。」

警察的眼楮眯了起來,盯著洸平看了好一會兒。

「好吧。因為美月的事情,你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吧。我們一起去吃點什麼吧……」警察很自然地抱住了洸平的肩膀,「看在你僵硬的鎖骨的份上,我請客了。」

「誒?您這樣穿著制服去沒問題麼?」

「你不去打我的小報告就沒事啦!」

洸平被警察抓著踉踉蹌蹌地走在深夜的街頭上。他搖了搖頭,說到底這個警察依舊這麼不正緊。

兩個人沒有走遠,他們來到了路邊開設的小攤上。攤主一邊揮舞著漏勺給客人們乘上一碗碗湯汁醇厚的拉面,一邊往旁邊的關東煮里面夾著東西。那個嫻熟而又自然的姿態看上去就讓人充滿食欲。不出所料,警察要的是油光可以映出人臉的大碗豬骨拉面加年糕。那呼哧呼哧的吃相自然而然地讓人聯想起年過四十的離婚後獨居的大叔形象。

「為什麼會覺得你小子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將整個頭埋在豬骨湯的蒸汽之中的警察含混不清地說道。月兌掉的警帽邋遢地擱在滿是油膩的桌面上。現在兩人正坐在小攤附近的小桌上,雖然說是附近,但是位置倒顯得比較偏遠,沒有人會注意兩個人。

「那個,沒有啦。」洸平尷尬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關東煮說道,「差不多要開始講正事了吧……剛才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警察端起碗來將僅有的幾塊年糕帶著湯汁送下了肚,大聲地擤了一下鼻涕,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事情我懂了,也就是你女朋友和你妹妹爭風吃醋,最後女朋友跑了……」

「別胡扯!妹妹只是稍微有點喜歡撒嬌罷了,而且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這麼說來,你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咯?」

「啊……那個……也不是啊……」洸平臉頰通紅,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了。

「誒呀,看你也不小了,但是一提起這方面的話題就露出了這麼好懂的表情……」警察模了模肚子,露出了這就是青春啊的嘲諷表情,「既然喜歡她,為什麼她走的時候沒有留住她呢?」

「我當然想要留住她!但是!」洸平將拳頭捶到了桌子上,「但是她說要是再不放手的話,就用刀來捅我。我……」

「所以你就放棄了?」警察搖了搖手指,「喜歡就去抓住她啊!反抗的話就把她牢牢壓在牆上。說要捅你的話,就把臉湊過去讓她捅啊!連這點傷都不敢受的話,還說什麼喜歡她?」

「你這也是一個警察說的話麼?」洸平無奈的放下了拳頭,「不是因為別的,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不放開她的話,她真的從包里掏出匕首來了怎麼辦?如果她真的對我掏出了匕首,我們的我們的關系就再也無法回到之前了。我不希望她將匕首揮向任何人……我也不相信她要殺死她的父親……我……」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溫柔呢……」警察說道,「我有點明白她接近你的原因了。」

「原因……?」

「她是一個非常聰敏的女孩,非常聰明。」警察聳了聳肩,「在我這一行做久了,就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我會變得習慣于通過他人的神態揣摩對方的思想。這算是一種職業病吧。類似于讀心的手法有時候也會讓我感到一些罪惡感,但是在我遇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我立刻就意識到我被她看穿了。這是只有我這樣擅長觀察別人的人才能理解的感覺。就像一個菜鳥狙擊手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在了高手的狙擊鏡下的感覺一樣……」

「……」

「啊,我扯遠了。抱歉啊。我想她看人的眼光遠超于我,呆在你身邊是有理由的。我像是你這份溫柔吸引了她吧。你喜歡她,所以不希望她做出傻事,不希望她承受不應該承受的罪孽。所以她接近你。這樣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行事了。因為她知道如果你在身邊的話,在她做得過火的時候,你就會制止她。」

「是……是這樣麼?」洸平恍然大悟,「那我應該牢牢抓住她才對。但是……我沒有……」

「你真的相信她的手邊會有匕首麼?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真的會去捅你麼?」

「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很難,但是你的回答或許會影響我接下來告訴你的信息。」警察將身體放松,靠在了椅背上,「雖然你向我尋求真實。但是真實也有很多種,作為警察,我需要知道你獲得真實的目的。」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洸平抬起了頭。

「我……我不相信!」

「哦?」

「我不相信他在騙我。她的神態,她的表情,都是那麼的真實……我……就算是她要騙我,那一定也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繼續說……」

「我也不相信她會要去殺她的父親!她不是干那種事情的人!明明不管是對誰都那麼溫柔,她不會那麼做的,這里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

「就算是她要殺她父親,那也一定是她父親不好!一定是……」

「好了!停下!」警察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洸平這才緩過神來。他不應該為了硫娜辯護而污蔑另外一個人。

「啊……我都說了什麼……」

「你的心情我已經了解了。」警察嘆了口氣,「那個案子我也很奇怪。但是當時的犯人和被害人都一口咬定的事實我們也根本無法推翻。準確來講,我覺得當時有幾個疑點……第一,那就是關于案發地點了。」

「案發地點?」

「沒錯。」警察點了點頭,「當時我們發現她和她父親都在她的臥室里,我覺得這很奇怪。如果她要去殺人,不應該是去她父親的臥室或者是書房殺人麼?」

「難道是她發出了什麼聲音將她父親引了過來……?」洸平不確定地問道。

「這就要涉及到第二個疑點了。根據他們的鄰居說,當天完全沒有听到任何動靜。如果她大聲地將她父親叫過來,鄰居們怎麼也會察覺吧。我們仔細勘察了現場,發現搏斗的痕跡相當稀少。這說明兩個人在完全沒有爭吵,打斗的情況之下,一個將另外一個幾乎殺死……這太不合理了。」

「難道她是趁她父親睡覺的時候……」洸平推測道,隨後,他有突然反應過來,「但是案發現場是在她的臥室。她父親為什麼會睡在她的臥室里?這說不通!」

「沒錯,洸平君。」警察點了點頭,「我們沒有發現挪動的痕跡,血跡也只集中在臥室。而且她父親倉田敦史先生當時大概40多歲,屬于正常的成年男子,照理來說不可能打不過自己的女兒。而且他的傷口也都集中在正面,沒有背面偷襲的可能性。為什麼她能刺傷他的父親,這一點也讓我費解。」

「那是……」

「雖然作為一個警察來說很不應該,但是我在這個案子定性之後,卻有了自己的判斷。」警察嘆息著說道,「時間過了這麼久,我本來想把它帶到墳墓里去的。作為警察,不應該再法律之外有著自己的偏見和臆想。我的想法最多只能埋藏在心里,不能說出去。但是我覺得,要是洸平君的話,或許應該听一听……」

洸平死死地盯著警察。遠處露天小攤的老板依舊在做著關東煮,熱氣圍繞著他。在昏黃的燈光下,幾個食客圍在關東煮旁邊吃得正香。但是洸平卻覺得他們好像是身處于遠方,自己和警官正在墮入一個陰暗的世界。

「來听听我的猜忌吧。」警察說道,「我覺得並不是那個孩子要殺她的父親,她或許只是在反抗她的父親……」

「您說什麼?」

「如果一切行為是那個孩子被動承受的話,那些疑點或許就有了解釋的方式。如果說並不是那個孩子去刺殺她的父親,而是她的父親闖入了她的臥室,這就能解釋案發現場的問題了。她的父親在沖進臥室之後,直接捂住了硫娜的嘴,將她壓倒。這樣鄰居才不會听到任何聲音。然後……」

「然後……」洸平瞪大了眼楮。

「然後她的父親要對她行那苟且之事,硫娜不斷掙扎,但是卻完全無法抵抗。這時候她從身側掏出來了一把匕首,刺到了她父親的身體里。她的父親大吃一驚,完全沒想到他女兒竟然會在身邊帶著匕首。那個孩子不斷地刺著,但是她父親卻不敢發出聲音。因為他的心里還保有著幻想。他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他還想守住他的社會地位。要是在這里發出了聲音,被鄰居們知道了的話,他的全毀了。」

「怎麼會……」

「那個孩子發現她父親快要死了之後,慌了手腳。雖然她恨這個男人,為了那丑陋的竟然如此饑不擇食。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而她的母親死得很早,她只有一個父親了。我不能讓父親死掉,也不能讓父親的社會地位完蛋。所以她選擇告訴警察,是自己要殺父親。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他父親做過什麼了……她選擇了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他人的冷眼。班上的同學對她視而不見,路上的行人對她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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