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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事變

南宮懿站在大殿之中,刻意收斂了氣息的他,並沒有引起周圍人多大的注意,他穿著廣袖錦袍,玉帶束腰,站在眾大臣之中,像個與世無爭的貴公子。

似乎感覺到有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南宮懿轉過頭來,正好捕捉到了林玦的目光,四目相對,他的臉上並無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林玦,隨後便收回了目光。

看來,在南宮懿的心里,她還是羅剎國的維卡公主。

要怎麼樣,他才能夠相信她就是林玦呢?

正當林玦心煩之際,御座之上的楊皇後開了口,她看著皇帝,眼波流轉,「皇上,今天大家興致這樣好,單是喝酒未免太乏味了些,韃靼國不是獻了些舞姬嘛,讓她們上來跳個舞,給大家助個興,皇上您看……?」

昭陽帝一拍大腿,說道,「是了,朕一開心竟然忘了這麼一茬,好在有皇()後提醒,來人,請韃靼國的舞姬上來,給大家好好的助個興!」

話音落下,太監總管便趕緊下去布置。

很快,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正當眾人滿心好奇之時,一曲箜篌由遠及近的飄了過來。渾厚卻不失悠揚,讓人仿佛置身于無邊大漠,回腸蕩氣卻又滿面蕭肅。待眾人沉醉其間無法自拔之時,遠處彈奏古琴的音瑟響起,伴隨著琴音,一位身著戎裝的女子出現在大殿之中,刀劍揮舞,渾身散發著英挺剛毅之氣。

琴音越來越急促,女子身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突然間,一個高音,似乎是琴弦撥斷,琴聲驟然而止。

就在眾人瞪大眼楮心被揪到嗓子眼的時候,女子突然退去了身上的戎裝,變成了一襲白衣,在殿中輕柔的翩翩起舞。

樂聲變得輕柔起來,在白衣女子身邊,又出現了幾位同樣是白衣的女子,隨著女子的輕柔舞姿,殿中原本肅殺幽寂的氛圍消失無蹤。

「韃靼國獻上來的美人?」

契約夫的目光落在領頭的那位白衣女子身上,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

「怎麼?看出問題來了?」

林玦趕緊問道。

契約夫卻搖了搖頭,「人家正跳舞呢,就算有問題,也不會表現出來。我只是覺得,韃靼人以放牧為生,那兒的女子生活的十分粗獷,原以為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人,沒想到還有這麼多輕柔婉轉的縴弱女子……」

林玦心里一「咯 」,看向契約夫,「你是說?」

「現在還不能確定。」

僅憑著人家長得清秀就說她有問題,這也未免太武斷了些。

殿中的舞蹈已經漸入佳境,樂聲輕柔,伴著悠揚的琴音,卻莫名的讓人有一種寂寥之感。

南宮懿正襟端坐在席上,低眉斂目,無所事事,看上去似乎在盯著面前矮幾上的青銅杯盞出神。林玦一連看了他好幾眼,可對方幾乎是完全沒有發覺。

昭陽帝也一樣看的聚精會神,他的目光主要是落在領舞的那白衣女子身上,他倒是沒有想到,韃靼國還有這樣的絕色,不過一想到對方來自韃靼國,他旖旎的心思便減少了大半,這樣的女子是絕對不能進入後宮的,萬一是個細作,那後果不堪設想。

場上舞蹈還在繼續,但林玦卻發現原本輕柔的隊形發生了變化,變得有些紊亂。她都還未理清思緒,電光火石之間,領頭那身著白衣的女子突然從大殿之中躍起,在空中一個旋轉,落在了昭陽帝的御座前面,抽出匕首,直接朝皇帝的前胸刺去——

南宮懿見狀,幾個起落到了皇帝的面前,正想拔劍護駕,卻被從旁邊躥出的另外一個身影搶了先,只見四皇子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直接擋在了皇帝的身前,刺客的匕首,刺進了他的前胸,一時間,鮮血直流。

原先柔軟的舞姬在剎那間全化身成了修羅惡煞,見人就殺,一時間,殿中血腥味彌漫。

殿中眾人嚇得四處逃散,林玦避開了契約夫想要護住她的手,快走兩步,躲在了旁邊的一根巨大石柱後面。

白衣女子失手之後,沒有再繼續對準皇帝,而是將目標放在了殿中的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和重臣的家眷上,這些人在出現刺客的時候就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如今更是慌亂不堪,根本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只一眨眼的功夫,殿內就死傷無數。

「來人,護駕——快把太醫叫來——」

昭陽帝看著為自己擋刀而流血不止的四皇子,厲聲喊道。

原先歌舞升平的大殿,已經亂成一團。

刺客外表柔柔弱弱,但卻殘忍無度,見人就殺,一位站在林玦身旁的年輕小姐,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就直接慘死在了刺客的刀下。

後宮的幾位主子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已驚得花容失色。席上的賓客也沒有好多少,尤其是女眷,一個個面容慘白,驚叫連連,在地上連滾帶爬,哪里還有半點平日里那種端莊的儀態?

周圍鮮血淋灕,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瞬間沒了氣息。

站在石柱後面,林玦的心砰砰直跳。

突然間,伴隨著不遠處的一聲慘叫,一抹滾燙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驚嚇之余,林玦卻再次計上心來,她或許可以像上回一樣,將臉上涂滿血,然後倒在血泊中裝死,或者這樣能逃過一劫?

刺客有數十人,但南宮懿調來的宮中護衛行動力極強,只一會兒,便將刺客制服了大半,只剩下那領頭的白衣女子還在同幾位護衛纏斗。

她武功不錯,招數也十分罕見,像是西北陰邪之地的某些門派所有,南宮懿靜靜的站在旁邊,他今天動手的次數不多,林玦躲在石柱後面,悄悄的用眼楮去瞄他,發現他完好無損在站在那里指揮,而不是像以往每一次一樣,事必躬親,親自上前「殺敵陷陣」,用自己的性命來維護他人的安全。林玦突然有些感慨,這樣,才像個大將軍王的樣子,人總要成長,他也應該是這樣的。可不知為何,她卻感到一陣的悵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麼,可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正在與護衛纏斗的白衣女子在斬殺了兩名護衛之後,沖出了重圍,看樣子像是想要逃出宮去。可令林玦感到不解的是,宮門在左邊,她卻一躍而起,向著南宮懿所站的右邊沖去,即將到達他面前時,突然從懷里拔出一把匕首,直挺挺的就要朝南宮懿刺去……

練武之人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度,感覺到厲風逼近,南宮懿下意識的反手去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武功太過于高強,這一擋,竟然將白衣女子手中的匕首直接插進了她的胸膛!

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她落在南宮懿的面前,愣愣的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絕望的眼楮里竟浮起了悲愴之色,「你,你竟然……殺人滅口!……」

話未說完,血染白衣,香消玉殞。

長中的這場宴會,最終以悲劇收場。

大皇子為了救駕身受重傷,但卻無生命危險,其他幾位皇子,也都不同程度的受到刺客的侵襲,尤其是五皇子,背部受了數劍,不省人事,太醫言明,若是當晚醒不過來,則會有性命之危。

而來參加宴會的重臣及家眷損失更加慘重,雖然護衛及時趕到,但還是有一部分人慘遭毒手,喪失了性命。

太常寺卿就是其中一位。

親眼目睹自己父親死在刺客的刀下而無能為力,陳雪晴當場暈厥。

不過妙郡主也沒有好多少。

她自己手臂受了輕傷,但遠威侯卻被刺客刺中了後股,就算醫治得當,想要正常的行走,還得休息好一陣子。

名單出來後,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傷,一小部分的人雖僥幸逃過一劫,但也是冷汗連連,手腳冰冷,抖抖擻擻,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樣的結果,有心之人在心中便又有了計較。

這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

羅剎國?

刺殺皇帝,造成大業國內動亂,然後再趁虛而入。可能性是有,但概率卻不大。因為羅剎在上回的戰役中受到重創,又是割地又是賠款的,國內早就民不聊生,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卷土重來,除非他們的君王是個傻叉。

幾位皇子?

可這幾個人全都受了傷,雖然不排除苦肉計,但具體是誰,還真不好說。不過,眾人一致認為不可能是身中數刀的五皇子,苦肉計是沒錯,但狠心到連命都不要的苦肉計?怎麼可能,他如果就這樣死了,那皇位就算白白的送給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眾人在心中計較來計較去,最終敲定為皇帝擋刀受了傷但沒有生命危險的大皇子,和幾乎沒有受傷的六皇子,這兩人,可能性最大。

為什麼這麼說呢?

一來,大皇子雖然受了傷,但人家可是救駕有功,傷也不是太重,正好符合苦肉計的標準。二來,在所有人都受傷的情況下,六皇子竟然能全身而退。當然了,也許人家真的是幸運,可卻不能排除是他主謀的緣故。而且,那編排舞曲的司徒姑娘,不是也與這六皇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麼?

不過,也有些人提出反對的意見,那六皇子不是最受寵的麼?皇位什麼的,還不是時間問題,何必要操這份心急于一時呢?

這話一出,立馬就有精明的人反駁,可不就是時間問題。皇家無父子,雖說現在是六皇子最受寵沒錯,可皇帝的心思誰能模得透,說不定一轉眼就變了天呢?所以呀,那個位置,只有當自己真正坐上去了,才算是自己的。其他的呀,無論是什麼保證,都不算!!

宮廷內外議論紛紛,但幾位皇子卻依舊一如往常,不,應該是比往常還要安靜規矩的多,該養病的養病,該籌備婚禮的籌備婚禮,後宮中的主子們也是嚇得不輕,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請安之外,全都縮在自己的寢宮之內。

一時間,宮中冷清了不少。

御書房。

南宮懿負手而立。

「這件事辦的挺漂亮。」

昭陽帝正在批閱奏折,連眼都沒抬。

這回能夠借力打力,清洗一大波別有用心的人,眼前這黑面神功不可沒。昭陽帝抬起頭,想要再表揚幾句,卻在看到南宮懿那張臉的瞬間放棄,反正這人也沒有什麼表情,估計就算听到了表揚,面癱臉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查清楚是誰了麼?」

見南宮懿不做聲,昭陽帝又問了一句。

他可是皇帝,堂堂的一國之君,這小子就不懂得巴結一下?

「這事兒說起來,有點復雜。」

南宮懿抬起頭,淡淡的說道,「不知陛下,能否準許我上前?」

隔牆有耳,有些事還是謹慎點好。

昭陽帝點頭默許。

南宮懿上前,手指沾了墨汁,在桌上寫下幾個字。

「你是說?……」

在得知真相的瞬間,昭陽帝有些驚訝。果然,還是他太小看那些人了麼?

*

宴會之後,林玦一連洗了幾次澡,卻還是覺得滿身的血腥味。一想起當日的場面,一股惡心的氣息便迎面撲來。

不過,最慘的還是司徒嫣。

辛辛苦苦的編排舞曲,原以為能一飛沖天,卻鬧出了這麼一波來。雖然有南宮懿出面力證她的清白,但卻還是堵不住別人的悠悠眾口。

想到這里,林玦瞬間不開心。

南宮懿出面力證?

這混蛋,她當日血淋淋的倒在大殿之中,也不見這人關心一句,倒是人家司徒嫣,只不過是被人懷疑幾句,他就坐不住了?就出面力證清白了?

「姑娘,南宮將軍讓人送來了東西來……」

畫眉推門而入,見趴在桌上發呆的林玦,抿著嘴笑道。

「又是香酥燜肉?」

林玦動了下手臂,換了個舒適的姿勢。

自從上回吃過一次之後,這二愣子,隔三差五就讓人送這燜肉來,好吃是沒錯,可天天吃?吃貨也是有尊嚴的好嘛?

「對……」

畫眉繼續抿著嘴,「不過這次,除了香酥燜肉外,還有紅燒蹄,清蒸桂花魚,十全豬肚雞……」

听著听著,林玦忍不住將腦袋從手臂上抬起來,這麼多油膩膩的東西,這南宮懿是想讓她肥死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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