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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得薛萍娘的呼聲,周老夫人先是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起媳婦,「萍娘,怎麼樣?是不是鳳丫頭踢到你了?」

「萍嫂子,你要不要緊?」周鳳也唬的小臉煞白,忙也過來扶著嫂子。

薛萍娘深吸了兩口氣,這才緩過勁兒來,沖這娘兒倆搖頭,「沒大事,可能剛才這小東西嚇著了,使勁踹了我兩腳。對了,鳳兒,你才怎麼了?氣的那樣?」

周鳳小嘴一撇,氣哼哼道,「快別提了,一大早就被墜兒那小蹄子給氣死了。」

「墜兒?」薛萍娘神色一沉,「就是昨晚讓我熬藥的那小丫頭嗎?」。

「可不是。」周鳳冷哼,一臉不屑,「一個供人使喚的婢子罷了,說到底,就跟那些貓兒狗兒的差不多,也虧她臉大,敢在我跟前作妖。都怪娘,一句話不幫我,就容那小蹄子拿話氣我。」

「好了,她們還能住幾天?你就不能少給娘惹點事。」周老夫人睨著女兒,嗔道。

周鳳沒好氣,「萍嫂子,你可听見了,娘就是這樣。只知道說我,你不知道,剛才那小蹄子將娘當下人使喚,我那是為娘抱不平呢。」

薛萍娘听罷,看著周老夫人,微微不平道,「娘,媳婦知道您性子好,可是,鳳兒的話也沒錯,瑤姐姐的娘家人來了,咱們多敬著些,這沒錯,可咱不能連她娘家的下人都得懼著吧?就連那杜家大小姐都得趕著您喊聲老夫人呢,那麼個小丫頭片子哪里來的膽子敢將您當下人使喚?」

「噯。」周老夫人扶媳婦坐到椅子上,嘆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畢竟是大戶人家來的,使喚人使喚慣了。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話是這樣說,可理不是這樣的理。」薛萍娘道,「娘,再怎麼說,瑤姐姐是您兒媳,那杜大小姐也得是您的晚輩,若說,她都沒有使喚您的理兒,何況一個下人奴婢?還是說,那杜大小姐有意挑唆的丫頭過來作踐人呢?」

「就是,就是。」周鳳附和著說。

「就是什麼?」周瑞這時進來,笑瞅著妹妹,問。

「哼,還能有什麼。」周鳳立刻將矛頭對向了哥哥,嚷道,「你娶回來的好嫂子,她的娘家帶來的下人,都敢指使娘做這做那了,敢情娘在她們那些人眼里,連個下人都不如?」

周瑞的臉微微沉了下來,看著周老夫人,有些歉意,「娘,我,我去說說……」

「行了,你去說什麼。」周老夫人知道兒子這綿軟的性子,怕是真到了人家跟前,又連個屁都放不出了。

周瑞神色訕訕,薛萍娘無奈的看著他,輕輕拍拍他的胳膊,柔聲道,「算了,人家都走了,你這會子攆過去,怎麼好說?」

「嗯。」周瑞點點頭,問,「娘,怎麼你在做飯呢?紅兒呢?」

「我差她到街上去買些菜蔬回來。」周老夫人瞟了眼薛萍娘,道,「鳳兒,才那一下也不知有沒有踹著你嫂子,現在快扶你嫂子回屋歇著吧。」

「娘,我就是想過來瞧瞧,有沒有要幫忙的。」薛萍娘殷勤的問。

周老夫人道,「能有什麼事,不過熬點熱粥,攤點烙餅,咱們小門小戶的,不能跟人家比。去吧,一會讓瑞兒將早飯送到房里去。」

「噯,辛苦娘了。」薛萍娘扶著周鳳,慢慢起身,又看周瑞一眼,「相公,瑤姐姐的娘家人來了,你一會好歹過去應酬應酬,我這沒什麼事,也不要陪的。」

周瑞面露訕色,周老夫人催促女兒,「鳳兒,快扶你萍嫂子回屋吧。」

「嗯,萍嫂子,慢著點。」

姑嫂兩個走後,周老夫人忙拉住了兒子,囑咐道,「瑞兒,剛才萍娘那話,你听見了吧?娘也是這意思。不管如何,你都得過去應酬應酬,好歹她是你自己娶回來的媳婦,總這樣冷著,叫她家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萬一杜家人真找上門來,咱們這樣的人家,還不任人揉圓搓扁啊。」

周瑞低著頭,靜靜的听著,一言不發。

「听見了沒有?」周老夫人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然後,將大鍋里蒸著的一碗雞蛋羹端了出來,「給瑤兒送過去,她才到咱們家時,就愛吃我蒸的雞蛋羹。」

「娘。」周瑞看著這香噴噴的雞蛋羹,一臉躊躇。

「怎麼了?」周老夫人問。

周瑞為難,「她不想見我,她還在生我的氣,我,還是您送過去吧。」

「什麼話。」周老夫人瞪著他,「你自己的媳婦,難不成還能跟你生一輩子的氣?再說,也是她自己將孩子折騰沒的,能怨得了別人?就是萍娘,也是她逼你娶的。哦,現在倒天天做這副死樣子,給誰看?去,我就不信了,她還能將你打出來。」

說著,就將兒子往門外推。

周瑞無法,只得端著雞蛋羹往西院去。

西院,杜雲錦洗漱好後,拿著一把木梳子,正站在妹妹杜雲瑤身後,輕柔耐心的幫著她梳頭。

記憶中,杜雲瑤要比她這個姐姐美貌的多,不僅身量窈窕,容貌也繼承了李氏,生動的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英氣,她生性驕傲獨立,所以,看人時,難免有種覷眼看人的感覺。

是以,大多數人都覺得她是株帶刺的花,好看但不好接觸。

然而,記憶中那個的倨傲的妹妹,此刻,卻虛弱的靠在椅子上,連動都懶的動一下。

曾經那一頭美麗的烏發,卻也掉落了不少,剩下的也是干枯毛糙,一點光澤也沒。

「你真會梳麼?還是讓墜兒來吧。」杜雲瑤眯著眼楮,享受著姐姐那一梳一梳的溫柔,但許久也沒見梳好,未免擔心起來。

墜兒在旁,和齊氏兩個整理著那廊下的幾盆花草,听見杜雲瑤這話,笑道,「二小姐,大小姐會梳頭呢,而且梳的一點不比墜兒差呢。」

「是麼?」杜雲瑤輕笑,回頭看杜雲錦,「那你倒是快著些呢,這都好半天了呢。」

「切,這你就不懂了吧?早起多梳頭,能活血化瘀,清熱助眠,還能防月兌發呢。」杜雲錦笑道。

杜雲瑤失笑,「我是不懂,就你懂的多,不過,你還別說,這樣梳著確實很舒服。」

不遠處,周瑞忘了手里的雞蛋羹,怔怔的望著這一幕。

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稍稍歪著腦袋,清瘦的側顏,微微揚起的唇角,看的出來在笑,是那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意。

「耶,這不是姑爺麼?」墜兒突然瞟見這邊,喊了一聲。

杜雲瑤本能的朝這邊一瞟,微微怔了怔,很快,又扭過頭,恢復之前的姿勢,對這個男人,竟是視如無睹。

杜雲錦看了一眼,妹妹不說話,她也懶的開口,本能的,她對這個妹夫,沒有好感。

娶了妹妹,不縱著她寵著她,還敢娶別的女人,更氣人的是,在她疾病纏身、身心枯槁之時,也不守著陪著,還整日的跟那個婦人纏綿。

那幅未完成的畫像,在杜雲錦腦子里閃了一下,越發對這男人氣惱起來。

主子不開口,墜兒和齊氏就更不敢言了,于是,兩人繼續埋頭,收拾起那些打蔫的花草來。

周瑞有那麼一瞬,轉身就想走的,但是,也不知是怕周老夫人責罵,還是剛才瞟見的那女人會心的笑顏,明明心里不想去招人冷臉的,但腳步卻不受控制的邁了出去。

將雞蛋羹端到杜雲瑤跟前,周瑞微微彎子,垂下眼楮,道,「這是娘特意給你蒸的雞蛋羹,趁熱吃。」

杜雲瑤挑眉,瞅著他的臉,冷哼,「別,我這肚子里又沒懷你們周家的種,吃不起你們這雞蛋羹,拿走。」

杜雲錦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敏銳的從妹妹的話中嗅到了什麼。

周瑞臉色難看,遲疑著,還是將雞蛋羹放在桌子上,道,「娘一早蒸好的,你好歹吃了。」

杜雲瑤斜眼瞟了那雞蛋羹,忽然抬手,端了起來。

周瑞心下一松,然而,臉上還未來得及顯出笑意,就見那碗從杜雲瑤枯瘦的手心里滑落,墜到了地上。

他忙的伸手要接,哪里接的住。

一碗香噴噴的雞蛋羹,灑在了地上,碗還磕了個口子。

「你?」周瑞眼楮紅紅的瞪著杜雲瑤,又氣又恨,卻又發作不出的樣子。

杜雲瑤撇嘴,無辜的說,「我這手上沒勁,沒拿住。不過,這雞蛋羹聞起來確實挺香,本來我還不想吃的,現在嘛,卻又想了,勞煩你,再問你娘要一碗過來。」

周瑞睨她一眼,撿起碗,垂著頭,恨恨的走了。

杜雲錦暗自聳眉,有些唏噓,想起斗藥大會那日,听得幾個公子哥私下里議論的話,說什麼杜二小姐將周秀才家鬧的雞犬不寧。

如今,卻也有那麼點影子。

看來,這丫頭不但能折騰自己,也很能折騰別人呢。

只是,瞧她折騰別人,心里卻舒坦不少。

杜雲瑤頭發不多,杜雲錦索性就給她綁了一個麻花辮,再用自己的一條水紅色絲巾,為她扎成了頭巾,很有現代風格,不僅時尚俏皮許多,還襯膚色。

「好了,想吃什麼?姐姐給你做。」

「你做?」杜雲瑤越發詫異,「幾年不見,你倒越發的能干了,不但會診脈看病,還會梳頭做飯了?」

「嗯,不止這些呢,我會的可多著呢。」杜雲錦得意的揚了揚眉。

杜雲瑤眸底卻一閃而過那麼些心疼,堂堂的侯門千金小姐,會這些下人做的活,能是多麼出息的事麼?無一不在說明,她這個姐姐這些年過的有多苦,不得已,連下人該做的活,自己全做下了。

再思自己,兩姐妹還真是異曲同工的苦命呢。

「怎麼了?不信?我這幾天就再給你露幾手瞧瞧。」杜雲錦翹著嘴唇,自信滿滿的笑道。

不多時,周老夫人卻親自送來了早飯,果然還有一碗新蒸好的雞蛋羹。

杜雲瑤淡淡的瞅了一眼,只覺得惡心難受似的,「辛苦娘了,只是,突然心口難受的緊,不大想吃呢,墜兒,這雞蛋羹你拿去吃吧。」

周老夫人臉皮抽了抽,卻還笑道,「中午想吃什麼?娘再給你做。」

「再看吧。」杜雲瑤擺擺手,然後扶著姐姐,站起身來,「這外頭挺冷的,還是扶我回屋吧。」

「別啊,屋里更冷呢。」杜雲錦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又將披風攏了攏,才對周老夫人道,「老夫人,您這家里哪間屋子朝陽啊?要干燥暖和點的,二妹妹那屋啊,又潮又冷,別說她現在是個病人,就是個正常人,這寒冬臘月的住那里,也會折騰出病來呢。」

周老夫人忙道,「可是這話呢,瑤兒那時執意要搬到這屋來,我就說過這話,可她不听,偏說這邊清靜,這會大小姐既說了,老身一會就去將廂房收拾出來。」

「等等,廂房?」杜雲錦凝眉,奇怪的問,「妹夫住哪兒?」

「啊?」周老夫人愣住。

杜雲瑤也是臉色難看,「你要干什麼?」

「你不是跟妹夫住一起的啊?」杜雲錦好奇的問出實話,其實,昨晚她就已經看出,這兩口子怕是已經分居很久了。

杜雲瑤一時間面紅耳赤,周老夫人尷尬的笑著,「瑤兒身子不好,瑞兒也是怕打擾她清靜,影響她休息。」

「這是什麼話?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關心和陪伴,尤其是二妹妹現在這種狀況,妹夫更應該陪在身邊照顧呀。」杜雲錦瞬間沉了臉色,「再說,就算是怕打擾二妹妹休息,也該他搬出主屋才是,緣何二妹妹搬到了這里?」

一番話說的周老夫人神色訕訕,不好辯駁,只拿眼看著杜雲瑤,似乎想說,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要這樣的,怪不得別人。

杜雲瑤本也想斥責姐姐多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姐姐這話卻是說到她心坎上了。

想起過往,鼻頭突然酸澀起來。

她是真的想一個人住到這陰冷的西邊小屋,每晚忍受寂寞清冷麼?

還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憶及當年,她還是侯門小姐,而他只是京城街邊靠賣字畫為生的酸臭書生。

一日,她女扮男裝出門逛去,撞見他被幾個地痞流氓欺負,一時心軟,救下他。

孰料,日久天長,竟情根深種。

就在她思量著要怎樣將他引薦給自己的父親時,那一日,卻發生了讓她痛苦一生的事。

她的清白,她的驕傲,她的人生,全被白家那畜生毀了。

可恨爹爹不為她做主,反罵她不知羞恥,不知檢點,可恨白氏笑里藏刀,竟然妄想她去白家做妾,可恨整個杜家上下,狼虎一窩,全都看她笑話……

她怎肯如這些人所願?

心一橫,留書一封,她帶著所有家當找到了周瑞。

她並未欺瞞,將失身的事盡數告知。

他若嫌棄,她不會糾纏。

可是,那晚,他哭了,抱著她哭了。

他哭自己沒用,沒能保護好她,更哭她的委屈,她受的屈辱。

他指天發誓,這輩子都要好好愛她護她。

一切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找了他,便全心全意的信他愛他。

她帶著全部家當,跟他回了她的縣城老家。

她沒有嫌棄周家的清貧,滿心的和他過日子。

可終究有一日,她還是發現了,那個所謂的大妹妹,並不是他的親妹妹,卻是與他有過婚約的表妹。

這個表妹薛萍娘不但模樣周正,還賢惠孝順,他不在家的日子,時常的到周家來,幫襯周家母女。

周老夫人一直當薛萍娘是兒媳的,周鳳也只認她這個嫂子的。

可這一切的一切,卻在她入周家門,甚至有了周瑞的孩子,之後才知曉的。

也怪她眼拙,同一個屋檐下,其實常常的可以看出破綻的,可從未往別處想過,直到那日,親眼瞧見薛萍娘將周瑞堵在了書房那小隔間里,撲在他懷里,哭訴著她的委屈和痛苦,她驚怒之下,才問出了真相。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才是那破壞別人姻緣的人。

平生她最恨那樣的女人,譬如白氏,若不是她,娘也不會多受那些委屈。

可是,輪到自己,又當如何?

痛苦憤恨?可周瑞卻跪在她跟前賭咒發誓,對萍娘只是兄妹之情,他這心里只愛著她杜雲瑤一人。

好吧,事已至此,讓出男人已經不可能,杜雲瑤想著也不能虧了那薛萍娘,就從自己帶來的家當中,拿出了千兩銀子,作為嫁妝,要給她找一門好夫婿。

誰知,事情本來可以好好解決的,後來怎麼就變成那樣了?

周老夫人得知她曾被人侮辱的事,竟懷疑她肚子里的不是周瑞的孩子,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份懷疑卻足以傷害杜雲瑤那驕傲的心。

她找來周瑞,痛罵一頓,質問他為何跟老夫人說這事?

周瑞也是無辜,說不知情。

杜雲瑤怎會相信,此事只有二人知曉,最後,周瑞被逼的沒法,才交代,有一晚多喝了兩倍,跟薛萍娘說了。

那一刻,杜雲瑤腦子都快炸了,心也碎了一地。

如果不是親密的關系,周瑞何以將這樣的事說出去?

如果他真心待她,只會壓下這等丑事,如何會對旁人說起?還是他心里一直對此事心有芥蒂,借著酒後發泄委屈罷了?

他還是介意她不是處子之身麼?

一段冷戰,她不準他進房。

孰料,某個清晨,卻見薛萍娘衣裳不整的從他書房里出來。

齷蹉,骯髒,那時,她再也顧不得臉面,對著周瑞一頓毒打,誰知動了胎氣……

她的孩子沒了,她悔的腸子都青了。

可周老夫人卻帶著這對狗男女,跪在她的床前,說他們做下了對不起她的事,求她原諒。

這就更加坐實了,那晚他們的確有過苟且。

周老夫人還說,萍娘自小就許給周瑞的,那心都在兒子身上,讓她嫁給別人,只怕比讓她死還要難受。

周瑞卻哭著說沒有的事,那晚他喝醉了,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

薛萍娘傷心欲絕。

周老夫人氣的捶打兒子,然後懇求她,留下薛萍娘,大不了她當閨女養……

鬧吧,鬧吧。

別人無論怎麼鬧,她都無所謂,她只看周瑞,只要這個男人的一句話。

誰知,這男人,原來不止在她跟前軟弱,在別人跟前亦是如此。

周老夫人的幾番責罵,他便垂下頭去,沒了話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杜雲瑤恨吶,哪怕這會子,周瑞鐵了心的說一句,絕不另娶她人,她亦不會心死。

可是,周瑞什麼都沒說,倒像是她阻礙了他們的幸福似的?

她氣,便賭氣讓他娶了那女人。

你既不愛她,為何跟她糾纏不清,還讓她以妹妹的身份混在她杜雲瑤的眼皮子底下那麼久?

既然不愛,為何還要讓她抓住把柄,跟你生出曖昧來?

既然不愛,為何不直接了當的說出來,攆那女人走?

可是,她讓他娶,周瑞除了覺得她不信自己而受傷外,並無其他表示,也就等同于默認了。

呵,杜雲瑤幾乎要仰天大笑,她讓他娶,他就真娶了?如果沒有那個心,誰信?

好,你娶吧,娶了別的女人,就別再來找她杜雲瑤。

所以,周瑞跟薛萍娘圓房那日,杜雲瑤徹底死了心,堅決的搬出了主屋。

行,你們和和美美吧,她不打擾,本來,她也是橫插進來的那一個。

她病著痛著,也自受著,從不跟周瑞說一句。

每次他來了,她亦是冷臉相對。

她將對這個男人的失望,全都報復到了自己身上,恨自己當初瞎了眼。

可是,一個女人作天作地,將自己往死里作,卻都是因為男人。

然而,周瑞每每見到她,一副心虛受傷的模樣,越發讓杜雲瑤氣悶,他這是變心了,所以才這般麼?

他越是懦懦,杜雲瑤越是痛苦。

她需要的根本不是他在她跟前的懼怕和心虛,她需要的是他的愛,是他的解釋,是他能給她的信仰,起碼讓她知道,她當初並不是眼瞎,他們之間的那段的確是愛情,無關其他。

可一日日的磋磨,杜雲瑤日漸枯萎,那個女人卻傳來喜訊。

多諷刺啊!

此刻听著姐姐的話,她的心又有如被針扎一般,是啊,周瑞如果能憐惜她一二分,亦不會讓她在身子有恙的情況下,搬到這陰冷的西屋。

若他真對她有情,亦可在她病重至此的情況下,哪怕用強的,也可以將她帶走。

可是,姐姐都能想到做到的,周瑞卻從未做過。

失望麼?杜雲瑤苦笑,竟麻木了一般。

杜雲錦看著妹妹那神色,心疼不已,「行了,妹夫住哪屋?我扶你過去歇著,這邊這屋,可不許再住了。」

杜雲瑤還沒說話呢,周老夫人臉色難看起來,「那個,萍娘在那邊。」

「什麼?」杜雲錦錯愕,瞪向妹妹,「怎麼回事?你的屋子怎麼讓那女人住?」

「也不是這樣的話,萍娘也是瑞兒的媳婦。」周老夫人道。

「狗屁。」杜雲錦一時氣急,爆了粗口,「我問你,那萍娘和我妹妹,是誰先進的你家的門?」

周老夫人臉色紫脹,也氣道,「這不是誰先進門後進門的事,是瑤兒當初立逼著他們在一起的。」

「混賬。」杜雲錦啐道,「瑤兒是拿刀架到你們脖子上了?」

周老夫人被杜雲錦這話噎的臉皮一陣青白,「這,這,瑤兒,你卻跟你姐姐說說,那事……」

「左不過是你們串通好了,逼我就範罷了,其實,我準不準都那麼回事,不是嗎?若不想周瑞娶薛萍娘,你們為何養她半年,準許她勾、引周瑞?」杜雲瑤冷著臉道。

周老夫人一時語塞,沒錯,當初,得知周瑞娶妻,薛萍娘跟著她母親趕了過來。

她也是怕鬧大了不好收場,這才私下里允了她們母女,說是等新媳婦過門一段時間,時機成熟了,再讓薛萍娘做平妻的。

杜雲錦對于妹妹這一家子的事,不大清楚,可是,男人娶二妻,那就不是個好的。

且一個病重,他卻與另一個溫存,該死。

「行了,老夫人,話我也不多說了,去告訴那什麼娘,讓她麻溜的卷鋪蓋走人,別人的屋子,她倒睡的踏實。」杜雲錦哼道。

杜雲瑤微怔,想說什麼,杜雲錦一個冷眼遞過去,「夠了啊你,你是妹妹,得听姐姐的,再說,你傻不傻啊,你的屋子讓別的女人住,自己睡那破屋?你的男人讓別的女人睡,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冷冷清清?你若真想獨居,那還不如將這男人休了,一個人過自在日子去呢,留在這里,看狗男女,不嫌眼楮疼啊?」

她這番話直說的杜雲瑤眼楮都直了。

周老夫人更是,「杜大小姐,你,你怎麼能這麼說?瑞兒跟萍娘那是自幼就定了婚的……」

「定婚怎麼了?又不是結婚?你兒子是跟我二妹妹先成婚的吧?那我二妹妹就是原配夫人,那什麼娘算什麼東西,既然跟人訂婚了,那就早點把婚成了啊,等人家夫婦婚配了,她又來攪合,這算什麼?小三,狐狸精,是要受道德譴責的。還有,老夫人,你們是干什麼吃的?既然你兒子跟人家都訂婚了,為何你還答應娶我妹妹?既然娶回來了就該好生對待著,為何又合起伙來欺她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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