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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散盡,天空一片深藍的顏色,有些淒清的冷。

怕鳳氏著涼,趙天煜扶著她回屋,喂了最後一遍藥後,安頓她睡下。

等母親睡著了,趙天煜起身,這才發現,杜雲錦竟然一直沒走,一個人坐在後面的椅子上,小手托腮,毛茸茸的大眼楮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冷麼?怎麼沒回屋歇著去?」天色已然不早了呢,這傻丫頭,怪他剛才一直想事情,倒忽略了她,以為她還像以前一樣,玩鬧夠了,自己就回屋睡去了。

她起身,傻呵呵的望著他笑,伸出的小手,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往他懷里伸,順著衣襟,往里,慢慢的貼著他。

那里,暖和。

「走吧,我送你回屋。」感覺到心口的那一抹涼,他也沒將她小手拿出來,但不好走路,便稍稍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公&amp}.{}主抱,杜雲錦立刻配合的將小腦袋靠在他胸口。

低頭,看著她綿順的模樣,勾唇,輕笑,一徑出門,抱著她,將她送回房中。

「早點睡。」他直接將她放到床上。

杜雲錦卻哧溜一下滑了下來,拽著他的袖子,神秘兮兮的樂道,「五叔,別急嘛,我有好東西呢。」

從梳妝台底下的抽屜里,興沖沖抱了兩小壇酒來,放在桌子上,然後,又掏出一個紙包出來,聞著香味兒,葷食。

「嘿,聞聞,香吧,徐記的鴨脖子,听說在這一帶挺有名呢。」她將紙包往他跟前一舉,樂顛顛的說著。

梨花釀,鴨脖子,絕配啊。

想想,就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這都好幾天了,頓頓食素,連點豬油都不沒,早就饞肉饞的不行了。

看她舌忝著唇饞兮兮的可愛模樣,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況且,這姑娘無肉不歡,這幾日確實虧肉了。

但這里畢竟是佛門。

「跟我來。」將牆上掛著的琉璃燈提上,他又就手取下屏風上的白色狐裘,將她裹住。

「去哪兒?」杜雲錦忙的將鴨脖子塞他手上,自己去抱那兩壇子梨花釀。

趙天煜彎唇一笑,也沒幫她拿,就讓她那麼傻乎乎的抱著兩壇酒,跟在自己後頭。

不是別處,正是母親每日要待一個時辰的木屋。

這里在古庵的後山上,另外搭建的,不屬于庵里的建築,也就不算唐突。

「進來。」他推開門,將燈掛在牆上,轉身過來,接她手里的酒。

「唔。」一進屋,就感覺到撲面的暖風,真是舒服,杜雲錦瞅著他,上回就好奇了,沒顧得上問,今兒特特的問道,「五叔,這屋里怎麼那麼暖和,就跟按了取暖器似的。」

趙天煜將酒菜放好,扭身,幫她解了狐裘的帶子,「這地下有條地龍,在下面生火取暖。」

「哦。」跟現代的供暖,大概有異曲同工之妙吧,總之,腿下熱烘烘的,全身也就跟著暖和起來了。

將桌子上,婆婆的那些家當全部收到一個笸籮里,然後,拉著趙天煜一起落座,著急的打開了紙包,拿了一個鴨脖子往前一遞,也顧不得說話,另一手拿了一個,就往自己嘴里塞。

啃了兩口,有些涼,但是,味道真是不錯。

「五叔,吃嘛。」以為他是客氣呢,她又往他嘴邊遞了遞。

然而,趙天煜卻是推開她的手,道,「你吃吧。」但又怕她多吃,胃會不舒服,又補了一句,「已經涼了,也別多吃。」

「不礙的,這不有酒麼?」她一看酒壇子,頓時瞪大眼楮,懊惱的嘟囔,「完蛋,忘記帶個碗過來了。」

那麼,就抱壇子干?

「五叔,喝不?」她眨巴著大眼楮,瞅著他。

「這麼饞了?」趙天煜挑眉。

「呵。」略尷尬的笑了笑,她快快的啃淨了一個鴨脖,拍拍手,打開壇蓋,一股酒香撲鼻,她深吸一口氣,樂道,「五叔,酒不錯哦,香呢。」

細白的指頭,就那麼饞兮兮的伸進壇子里,沾了一點,往嘴里一遞,舌忝過,咂巴著,笑眯了眼,「五叔,真香呢,不愧這梨花美名。你也嘗嘗。」

也不知是這屋里太暖,她人也跟著暈乎了,竟然,又伸手沾了點酒,然後,遞到他嘴邊。

那細白的蔥一般的指頭,沾著透明清香的液體,就在他嘴邊杵著。

幾乎能想象的到,那根指頭若放進嘴里,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

男人的臉,瞬時就黑了。

伸手,拎了另外一壇未開封的,打開蓋子,長指托起,微微仰首,灌了一口,有些許的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滴到了衣襟。

那動作,按說該是狂野不羈的,可是,這男人做了,卻就是雅致清潤,甚至說賞心悅目,自帶一種與眾不同的矜貴。

「味兒還行。」一口喝淨,他放下壇子,目色深深的盯著她,淡粉色的唇瓣,濕潤潤的,竟像初晨那含著露珠的花瓣。

喉嚨就發干了,口干舌燥,杜雲錦不自覺的將沾著酒液的手指,唆進自己嘴里,但馬上又覺得不對,忙拿出來。

坐下,又拿了個鴨脖子,埋頭啃著,啃完了,卻沒覺出剛才的美味來。

突然,將紙包往他那兒推了推,「五叔,干喝不成,就著點,味道真不錯的。」

還是吃吃喝喝容易轉移注意力,不然,她又得被迷住。

「不用。」他卻堅持,只看著她吃,並且,很疑惑,這麼一根看不出什麼肉的黑乎乎的東西,有那麼美味?瞧她那漂亮的小嘴,啃的不亦樂乎,卻又有點慘不忍睹。

不忍直視,干脆喝酒。

這梨花釀,不烈,卻香。

看他喝的暢快,杜雲錦也樂,干脆也抱著壇子喝。

一手抱著壇子,一手拿著鴨脖子,吃一口,喝一口,然後,看著他,說著話,「五叔,說真的,活了這麼大,我還從沒想過會有今天的畫面呢。」

說實在的,對于穿越這事,她時常還恍惚著,偶爾清晨醒來,看著陌生的環境,她都要發怔一會兒,才能適應。

也時常的,夢境中出現的,都是她現代的生活,那麼些人,那麼些事……

瞅這一眼,男人長指拎著壇子喝酒,竟然也能喝出優雅紳士端著高腳杯品紅酒的那般慵懶高貴姿態來,也真是服了。

「五叔。」她突然好奇,朝他湊近一些,「今晚難得,咱們能不能好好聊聊人生,譬如,過去,現在和將來?」

「何解?」他唇角含笑,眸色越發深暗的讓人心跳。

猛一吞口水,杜雲錦嘻嘻一笑,「就是,你看,你都跟我求過婚了。」

雖然沒有下跪,沒有戒指,也沒有什麼見證人之類,更別談什麼浪漫。

但是,娶她的話,可是他親口說的。

這就夠了。

她心里照樣甜蜜的很,眯著眼楮笑著,看他,「也就是說,咱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同床共枕的夫婦了。那麼,為了我們的感情,我們是不是應該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對方呢?」

其實,她更想多了解一些他。

三十多歲的男人,皇族王爺,又有那麼多的傳言。

不管,他的過去是輝煌的還是苦澀的,甚至不堪的,她都希望了解。

當然,他會不會說,不一定。

「五叔。」她自顧自又撅起了小嘴,深深一嘆,「有時吧,我覺得我離你很近,譬如現在,你就在我身邊。」

小手,在他袖子上輕輕扯了扯,「諾,這樣近,眼神這樣深的看著我。呵呵。」

但,語氣一落,她又有些頹然,「但也有很多時候吧,我覺得我離你卻遠。」

對他,好似,他在意她的時候,她就近了。

他忽略的時候,她就很遠遠。

甚而,她總覺得,近了他的身,卻離他的心,總差了那麼一點距離。

「五叔,我在你這里麼?」那細細的指頭,忽而就朝他心口位置戳了下去。

力道不大,卻讓他心下微顫,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

也不知是想他回答,還是怕他回答,總之,在他未語之前,她有抽走了手,狠勁咬了口鴨脖子,然後,又灌了自己幾口酒。

紅著眼楮,有些茫然的笑道,「五叔,我老實交代哦,在你之前吧,我也有過一段戀情。」

她大概是醉了,不然怎麼會傻乎乎的就將那段糗事說出來呢?

可是,話一出口,她還真就剎不住了。

「十年呢。」她朝他伸出一手,覺得不對,放下鴨脖和酒壇,舉起雙手在他跟前,打了個酒嗝後,她長舒一口氣後,道,「高中吧,對,高二下學期。呵,那天,上體育課,本是我的強項,誰知道那麼倒霉,突然來大姨媽了。跑完八百米,人就不行了,身上發冷,肚子痛的不行,運動褲上也染了不少。我這人要面子,忍著痛,想回教室,結果,沒走兩步,人差點痛暈過去。」

男人深邃的眸子,深深的盯著她,唇,抿的緊緊的,一個字沒應,只靜靜的听她說。

真是個很好的傾听者,杜雲錦心想,看他一眼,又道,「那個人,就這麼出現了,一句話沒說,拉著我的胳膊,將我提起來,就抱在了懷里,呵,公主抱啊。我當時腦子都懵了,十幾年,本姑娘清白如紙,何曾被男人這樣對待過啊?就這麼被他抱進了醫務室。」

聳聳肩,她嗤的一笑,「當時醫務室沒人,他將我放下就跑了。我當時那個郁悶,也沒多想,躺在那床上,挺尸。但,不多一會,那個男孩又來了,塞給我一瓶礦泉水。熱的。」

她至今仍記得,那男孩遞給她熱水的樣子,黑黑的頭發被汗打濕,有些趴在鬢角,笑起來,眼仁都亮,很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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