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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氏微微張一下嘴,默了默這一筆帳,嘆道︰「這筆財是不小,春天時听薜氏的舅子來說過,薜家修那別院可是花了近三萬多兩銀,薜家在城里的老宅里和兩處新的小宅值三萬兩銀,再加上那些鋪子、田地,超過十萬兩銀了!這回薜昌明兄弟惹祝,要了薜家大半個家業。薜家要再掙這些家業,沒個五年十年不可能。哎……」

應清沅抬眼看她一下,不出聲。錢財人人愛,可是這樣得到的錢財,令人不能舒悅,這可是付出了差點失去寶貝女兒的代價。

「寧願我安平府每個人無事,我們也不想平故發這樣的財。」固氏也並非貪得無厭之輩。

雪菊送了參茶上來,應清沅喝口茶,還是不想說話。

固氏察覺他的情緒不振,小聲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心里還是舍不下薜氏?」

應清沅眼角潮濕,搖搖頭,「不是舍不下她。」

指指心口,痛心疾首地流淚道,「這里太不好受。薜家竟然差點殺了我的寶貝女兒。這些年我待她薄了嗎?雖不比你風光。我若待她不好,她怎生得兩個女兒?謝氏比她年輕,都只有一個女兒。前年清華說換些人,我看過人員名單,她當我真是糊涂了,不知她安了些薜家的人進來?我不過是不想傷了兩家的情份。我沒想到薜家不缺金銀財寶,心卻那麼陰險。有時我真想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薜氏家里不窮,嫁過來又帶有萬兩嫁資、千畝田產和兩個鋪子,別說她這輩子吃喝不盡,就是兩個女兒都夠了。怎麼她會由著薜昌明兄弟動那些歪腦筋?從蘭的婚事,別說你和榮兒都在想辦法,就是我前些天上朝,腦子里都裝著這事。實在讓人失望。人吶,這心真的傷不起!」

固氏低下頭,面帶悔色,「可能以前我對她太嚴厲了些。加上固家在人前總表現得家大業大,太風光了。女人家沒事就喜歡攀比嫉妒。都是我從前不夠內斂。」

應清沅擺擺手,「你是堂堂的安平侯夫人。那點風光都沒有,我這臉上還有什麼光采?別的侯府夫人,大有比你厲害的,那些側室有幾個有她們這樣過得輕快的?想不到我安平府一向清寧的名聲,一下就給他們破壞了。人怕傷心,樹怕剝皮。」

「有的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固氏噙著淚,為丈夫拭拭眼角的淚珠,見他這樣難過,心如刀割。

「你有什麼不能和我講的?」應清沅睜開眼,握著她溫暖的手,心里感到一種安穩。

「那兩個孩子的骨子里畢竟有薜家的血液……」固氏眉頭擰成一個結,「還是早點把從蘭嫁了吧。可是從宛太小了點。」

「看到她們我就會想起薜氏。往後別讓她們出來吃飯!她倆的事,你盡快安排,早點把從蘭嫁出去。不用多好的家世,只要是良民,家里苦點也好,讓她吃點苦頭,才知老實為人。至于從宛,你多費點心,嚴加管教!按照法條,薜氏這樣被休,嫁妝不必退回。她由娘家兄弟經營的田產和鋪子任隨了她,當初陪嫁來的錢物,將來給從蘭和從宛分成兩份嫁妝,安平府再不必給她倆添補什麼東西。」應清沅長嘆一聲,作出堅定的決定。

「從宛自小性情不同,做些事令人費解。我怕管緊了……」

「你只管放手管教!有時該罰就罰,該打就打。她薜家要是知道看不過去,要把人領走,我不吝嗇!」

「我會以大局為重。不會因為薜家的罪惡,而拿她們報仇。」

「嗯。凡事以我安平府的聲名為上就好。」

夫妻倆靠在一起,應清沅心里舒服許多。

客廳里,應在則分好行李,來德派人把各處的行李送去。榮兒的行李最多,讓語琴領著陶冶他們把行李抬回馨香院,抱著帳本和二哥去趟帳房,把這次出去查帳的帳目歸了總帳,兩人各自回院子更衣整理。

「薜家賠給我的產業帳目,單獨建一本帳。」榮兒回到自己屋里,語琴和語露她們正在收拾兩大箱物品。

語香已經備好熱水,伺候她洗把臉,洗了手,榮兒進里屋換了身潔爽的衣服,重梳了一下頭發出來。

語琴讓青梅一直抱著那個寶貝小木箱。

「青梅。把小箱子放在桌上,一直抱著不累?」榮兒見青梅還有些緊張的樣子,笑著吩咐。

青梅把小箱子放在桌上,站到一邊。

榮兒看青梅身上的藍布衣,是在近南縣城買的尋常成衣,吩咐道︰「語晚。你去把我原來穿過的衣服給青梅挑兩身。現在她來安平府了,穿得太粗糙不好看。」

語晚道︰「我前年還有兩身新衣服沒穿過,正適合青梅。」

「你帶她去吧。」榮兒點點頭,笑問語露,「這幾日府里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就是大小姐和四小姐給禁閉在東安院了。謝姨娘這幾日,除了安排下府里的日常事務,天天呆在南安院,提防著大少女乃女乃就生呢。二小姐每天還是勤奮地讀書彈琴。」

「你再去南安院看看大嫂的情況。我和語琴清點下物品就去看大嫂。」榮兒把語露支開。

語琴打開裝有薜家賠償契據的箱子,笑道︰「好在侯爺把那八千兩銀兌成了銀票。不然我們真不好收撿。」

榮兒道︰「這次出去本來準備讓你在回來時回趟家的,沒想到事情變化太大。現在我們手上有萬多兩現銀了,等大嫂生了後,你還是回趟家去,把這些錢放進四海錢行。」

「怎麼不放進匯金官行?三表公子說過四海錢行是新開的錢莊,是民間錢莊,哪有官家的妥當?」語琴這次出去增加了對外界的認識。

「你按我說的去做。」榮兒把那個小箱子抱進里屋放在櫃子里。

語琴收拾好外面。

榮兒坐在圓木椅上喝茶,吐兩口氣,回到家的感覺真好。

「三小姐。這回薜氏給休了,你說那兩個……」語琴看一眼東安院那個方向。

榮兒笑一下,不語。

語琴仍然憤恨,「夫人沒把那兩個賣到窯子去,太過仁慈。」

榮兒笑道,「她們不要臉。我們還要臉。發生這種事,就象打落牙齒往肚里吞,該好好打發還得打發。多少她們骨子還流有一半應家的血液。」

「那就這麼放過她們了?你也不怕留下後患?」語琴覺得不該手軟。

榮兒看一眼她,這次出門,語琴和語香幾個腦子都開竅了。輕嘆一聲,「明知道必須步步贏。可是生在這世間,怎麼能處處贏盡?該輸時,還得輸。有時候,會輸就是贏。」

「你是說……」語琴嚼著她的話,眼里露出佩服,三小姐的學問真深吶。

榮兒轉移話題,「青梅是個可信的孩子。往後你親自帶著。」

「我也很喜歡她。」

「三小姐!辛媽媽讓我回來報信。大少女乃女乃動紅了,穩婆說就生了!」語露興沖沖地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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