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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封後(2)

蘭貴嬪仔細的望著雲傾,只覺得她眉宇間並沒有憂色摻雜其中,大概是真的不甚在意!

相處的久了,大概是能看透一個人的吧,她忽然抬眸仰望天空,望著那明媚的春色,淡淡的說道︰「皇上的心思,臣妾有以前總是揣度不已,可是現在卻懶得再去管,多猜傷神,娘娘自然比臣妾懂得多!」

雲傾望著她淺淺的背影,淡淡的嘆息著,幽幽的說道︰「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雲傾明媚的眸光中看到蘭貴嬪悠然轉過的身姿,她風輕雲淡的笑了,如這春日不甚灼目的暖陽,卻有著說不出的暖意︰「那娘娘……是否相信這深宮中有真實的姐妹之情?」

雲傾聞言重重一怔,仿佛不相信她會這樣問!

可是下一瞬,雲傾又笑了,抬步朝著她走去,暖陽照在她身上,印著樹影稀疏的小斑點,隨著微風在她的芊紗裙上微微搖曳,一明一暗之間,竟有令人恍神的醉意拂來︰「本宮還是覺得詫異,本宮以為,妹妹是這後宮最不相信姐妹之情的人!」

畢竟,她曾與夏婕妤交好,甚至對夏婕妤言听計從,卻在不自覺的發現自己被夏婕妤狠狠的算計了一番,這個代價是傷害她的終身依靠四皇子,甚至差點讓她萬劫不復!

所以,她忽然如斯問,雲傾確實啞然!

但蘭貴嬪並不覺得驚訝,她婉轉的目光有溫和的光彩,大概雲傾今日的信任和提拔深深觸動了她,她願意敞開心扉,她的嘆息幽幽淺淺,像這春光淡淡的漾著細小的漣漪,她道︰「臣妾以前確實膽小,也總是容易輕信,所以,所有人都覺得臣妾是那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之人,其實那時臣妾也是這樣想的,但自從與娘娘相交後,臣妾便再也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這宮里住得久了,經歷多了起起伏伏,其實更容易看透人生!」

雲傾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雲傾的心底是贊同的!

這宮廷,這算計堆積的冤魂所,埋葬了無數個曼妙少女一生的美夢和她們本該光芒萬丈的一生!

不管她們當初踏進後宮是因為內心的憧憬還是對權勢的迷戀,抑或迫于家族的無奈,到底可憐可悲,可憐的等待,可悲的互相傾軋,有時候,雲傾也會輕嘆,她們原本同在懸崖的半空,被可憐的一只老樹枝掛住,岌岌可危,為什麼不合力共同爬上山頂,卻想著如何踩著別人的尸體得救?

大概,感情並不如她們口中說的那樣可有可無,並不是不可以為愛犧牲,並不是生來冷血無情,並不是將身邊所有人都當成棋子,並不是她們的生命中只剩下可憐可悲的算計!

可是,她們終究走進了這萬花冢,便在周圍的潛移默化中變得那麼渴望恩寵,渴望權勢,渴望地位,渴望大權,渴望活得更好,渴望子嗣成群,渴望敬仰的眼神,渴望看到對手像奴僕一樣在自己的面前叩拜,渴望……那勝過一切的卻又最虛無的風光和榮耀!

這才是她們內心永遠騷動不安、躍躍欲試的最深層的原因。

至少,雲傾看得透徹!

她不再掩飾,她的真誠向來是她僅次于美貌的另一把無比鋒利的武器︰「其實,這宮廷還有另一種人,便是如妹妹這般,看透浮華人生安于平淡之人!浮生若夢,世人寧願沉淪在醉去的夢影中不醒來,還自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有時,本宮也分不清究竟可憐的是自己,還是那不能從夢影中醒來的醉酒之人!」

蘭貴嬪淺笑,微微垂著長睫,仿佛有淡淡的紅暈上泛,她謙虛的說道︰「娘娘謬贊,若論胸懷,論眼界,臣妾斷斷不及娘娘,當不起娘娘這一句‘看透浮華人生安于平淡’,臣妾只是已經從夢影中醒來了,不願再醉,畢竟,佳釀在美,也當淺嘗輒止,否則,就品不出它原本的美味了!」

雲傾靜靜的凝望著蘭貴嬪,她到底還是與她們不同。

以前,雲傾也有伴,比如舒玉瀟,她無爭的背後是無依無靠,她軟弱的背後是膽怯害怕,她永遠憂愁的沉浸在寂寞的深淵,而她的憂傷大多是源于對曦澤的愛而不得!

再比如,秦美人,她的無爭來源于絕望,她願意同自己相交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慈心和憐憫,雲傾十分清楚,秦美人身份低微,雖有一顆七竅玲瓏之心,到底架不住身體的孱弱,也許,她的身子本不該羸弱至斯,只可惜,曦澤的心思從不在她身上,沒有恩寵和家族依靠的女人是最可憐的,她卑微如塵埃,便是中宮身邊得臉的侍女也過得比她好!而自己……是這世上唯一可以照拂並且願意不計代價照拂她的人,她的相托與其說是刻意的回避恩寵倒不如說是渴望溫暖和依靠!只是,令人感到悲涼的是……這溫暖和依靠竟是來自于丈夫的另一個女人!

再比如,頤貴嬪,她也給人無爭的感覺,但是雲傾知道,那從來不是她原本的面目,她多年不得寵,一朝因箜篌而被曦澤看中,被推到風口浪尖,她歡喜她激動卻敗給了自己的不謹慎,她有風光無限的哥哥,但終究成不了她的依仗,她與自己相交,雲傾相信,她也曾對自己交托真心,但到底還是有算計摻雜其中,她虔誠的敬意中到底還是伴隨著自己的恩賜!自己的恩賜消失了,她虔誠的敬意便也跟著化為灰燼,就如同被扯斷的棉絮消散在空中,沒有人在意這棉絮在被扯斷之前是否被制成一床溫暖厚實的被子!所以,她可以那麼決絕的當著眾人的面與自己一刀兩斷,更可以不動聲色的決地反擊,所有的恩情提攜照拂統統化為灰燼,她最後的反擊,是劍指魏子修,但何嘗不是指向自己?這才是宮廷之人原本的面貌!

而蘭貴嬪,她願意與自己相交,並不如前三者中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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