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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3 比冷漠更可怕的善良

翌日,中午時分。

「快給我滾!你這骯髒的臭乞丐!」餐廳老板揮舞著點餐板,像驅趕蒼蠅一般「你應該去垃圾桶里面找吃的,而不是到我的店子里來!見鬼,你把我這里的空氣都弄髒了」

小女孩咬緊嘴唇「我有錢,我不是來乞討的,我••••••!」

「快滾,不然我打死你!」餐廳老板將小女孩趕出門,隨即又對餐廳服務員吩咐「要是再讓我看到她,你就不用干了!」

餐廳服務員惡狠狠的瞪了小女孩一眼,順手抄起放在門口的掃把。

小女孩轉身就跑,邊跑邊哭。

「踫!」沒看路的小女孩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撞在一起。

「真是晦氣!」男子咒罵一聲,連忙拍打被撞到的地方。

小女孩摔倒在地,金幣也因慣性而滾落出來。

男子迅速俯身撿起地上的金幣,快步離開。

小女孩大聲道「那是我的錢!」

男子對小女孩的呼聲充耳不聞,邁著流星大步離開。

小女孩想爬起來追,但那男子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哪兒來的乞丐?」「真是臭死了!」「巡邏隊都在做些什麼?像這種乞丐,就應該扔出城去,讓他們在野外自生自滅!」「誒,這還是個孩子,嘴下積德吧」「我去叫巡邏隊」「實在是太礙眼了」「惡心」「我的好心情全都被糟蹋了」「今天真不走運!」

小女孩看了眼那來來往往的人們,人們厭惡的眼光好似一柄柄尖刀,狠狠插在她的身上。

小女孩一低頭,跌跌撞撞的跑進一條巷子里。

緋再見到小女孩的時候,她已經永遠閉上了眼楮。緋給她的金幣不僅沒有幫助她渡過難關,甚至還給她帶來了滅頂之災。

凶手可能是街角的流浪漢,也可能是強盜,也可能是其他小孩••••••

看著小女孩的尸體,緋一時間百感交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

是的,小女孩很蠢,很笨,很廢。

就算沒有緋,她也活不了多久。

緋的出現不過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緋的善意,他心懷感激的報恩,成了小女孩死亡的加速劑。

冰原上,禁止給饑餓的北極熊喂食。因為當北極熊開始信任人類之後,會遭遇到更大的危險。

城市里禁止給流浪貓狗投食,那樣只會讓它們更多的聚集在有人出沒的地域,從而加快它們的死亡。

巨額財富不僅不會改善窮人的生活,甚至還會要了他們的命。

那,緋做錯了嗎?

錯了,也沒錯。

烈日下的一碗水,走馬時的拉一把,饑荒中的一口吃食,冬天的一件破棉襖,千鈞一發之際的一聲呼喊••••••都是救人契機。

但——若不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救贖,也會變成催命惡爪。

突發的善良比冷漠更加可怕。

飲水之後依舊無法爬出無盡的沙漠,拉扯一把卻已經無法東山再起,饑餓時的一口吃食無濟于事,三九天的破棉襖依舊抵擋不住刺骨寒意,呼喊依舊阻擋不了死亡的逼近••••••

冠以希望之名的鬼神,卻親手導致希望湮滅。

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嗎?

這就好像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殺人,執行正義的警&察變成犯罪,人民的公僕騎在人民的頭上••••••

黑暗中,極黑巨獸和緋面面相覷。

「毀滅希望」緋看著自己的手「明明我不想,但為什麼••••••」

極黑巨獸沉默不語。

三次,緋幫了那個女孩三次,燒雞,面包,錢幣。不僅沒有幫助到那個女孩分毫,最後的錢幣甚至成了她死亡的加速劑。

難道霉運也是會傳染的?還是說,緋就幫助,全都是幫倒忙?

緋現在很不爽——對于自己的無用。

「真令人驚訝~」如降d調一般令人沉迷的聲調,如惡魔的呢喃一般在耳邊颯颯作響。

黏膩,腥臭而冰冷的寒風掠過。

那從黑色巨獸脖間絨毛中探盧而出的黑色巨蛇,緩緩攀爬到巨獸的頭頂之上。

猩紅的蛇信吞吐,黑蛇慢慢垂下蛇頭,銅鈴般的蛇目和緋對視。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去幫助她,但你卻沒有選擇」「你的任性,還會害死多少人?」「你熱衷你的力量,卻忘卻了你所擁有的其他」「你信奉力量是萬能的,卻不忘了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夠」「你在想什麼?你以為你是誰?」「你想當個好人嗎?」「你以為你能夠成為一個好人嗎?」「冠以希望之名,你就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嗎?」「你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你是笨蛋嗎?」「明明想救人,結果卻變成了害人」「你管這個叫賦予希望?」「你的腦袋里面裝的都是什麼,漿湖嗎?」「你真的想要救她嗎?」「你有真心在乎過其他生命嗎?」「你••••••」

緋正欲發怒,一只手貼在了他的臉上。

「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憤怒?」熟悉的女聲環繞在耳旁「為什麼我總是不能如意?為什麼我總是好心辦壞事?為什麼我如此冷漠?為什麼我如此懶惰?為什麼我如此不堪?我明明如此強大,卻又為何如此無用?」

緋被人擁入懷中,那偏低的體溫,充滿誘惑性的語調,無一不是在表明她的身份。

黑蛇魔女,美杜莎。

緋扭頭,新房四十度角看著美杜莎。

他的表情,陌生,而冷漠。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表露出自己的軟弱——尤其是在你們的面前」緋的聲音很輕,但透露著堅定。

澹金色的豎童中,閃動著戲謔的光澤。

「你可真是個矛盾的家伙——當你遭受滅頂之災,你沒有向我們求助。當你失去全部力量,你依舊沒有向我們示弱。就是面臨死亡,你也依舊保留著你那多余的堅持和尊嚴。我的主人吶••••••」美杜莎捧著緋的臉頰,她的腿如纏樹之藤一般緊貼在緋的身上「為達成目的,你可以跪伏在敵人面前,哪怕顏面盡失。你可以忍辱負重背負他人的辱罵,哪怕被人詆毀的一文不值。但你卻不願意依靠我們?你的僕從明明非常樂意像你伸出援手——難道匍匐在自己女人面前,要比給人當孫子更難以接受嗎?」

美杜莎貼近緋的耳邊「還是說,就是連幫助,也需要我們來請求你?

就像這樣——求求你,讓我幫助你~」

緋突然揮臂,但他的拳頭卻快到美杜莎的臉邊時又 然撤下。

緋恨恨的放下手「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美杜莎放開緋,放肆的笑聲回蕩在黑暗中「揍我?你舍得嗎?」

美杜莎藕臂舒展「你明明知道,我的靈魂分身蟄伏在你的靈魂本源之中。你明明知道,哪怕分開,你所做的一切也一樣被我看在眼里。你明明知道,不論不論何時不論何地,我都能為你出謀劃策。你明明知道,只需你一聲令下,你的僕人們便會穿越界門,抵達你的面前。所以——你還想要因為自己的愚笨,而殘害多少人?」

「我不是!」緋反駁道。

「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這種故事,你還想經歷多少次?手持百萬雄兵打巷戰,一手好牌胡亂出,穩贏的局被你弄成五五開。輸的滋味就那麼讓你沉迷嗎?一味的被他人智商碾壓,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做別人的槍刃,就這麼讓你開心嗎?」「我沒有!我•••••••」.

澹金色的蛇童中透露出深深的嘲諷,成人形態美杜莎單手叉腰,居高臨下的看著緋「所以,你的回答是?」

長久的沉默之後,如蚊蠅一般的聲音傳來。

「美杜莎,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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