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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捕頭在心中暗嘆一聲別看這位年輕縣令一副公子哥的模樣但真是不好糊弄呀,于是實話實說︰「我父親他們當時全部注意力都在溫阿五身上,而且他們就兩人、沒有多余的人手保護現場,雖然當時並沒人故意破壞現場,但有個小乞丐趁無人看管的時候抱著被殺的一個小姑娘哭了好一會,而且他一邊哭一邊還絮叨著什麼。我父親當時沒在意,後來才慢慢回想起那個小乞丐好像說什麼‘騙子’‘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雖然那個小乞丐有些疑點,但我父親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大約半年多後,听溫阿五的家人說位于京畿府城外的重刑囚營發生瘟疫,囚營中的死刑犯盡皆暴斃,其中就包括溫阿五。溫家原本派人去了京畿府,打算在溫阿五處斬後將其尸首帶回來安葬。但因為發生了瘟疫,官府說怕瘟疫傳播就把所有死者的尸首都燒了,溫家人只能空手而回。

本該有些涵養的鏢頭暴起殺人,本該按律伏法的犯人卻在囚營中死于瘟疫,在加上在溫家人回來之前縣衙著了一場大火,燒了諸多卷宗。這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我父親就有些糾結了,于是順便查訪了一下。

他當時除了查問是否有人認識被殺的乞丐父女,還查問是否有人認識那個小乞丐,可惜,」嚴捕頭遺憾地搖頭。「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有還幾年的時間都在糾結這個案子。那個小乞丐說的騙子什麼的也許不重要,甚至有可能是我父親听錯了,但事情禁不住想,我父親越想就越覺得其中有問題。就這麼著,我父親直到去世時心里都沒放下這個案子,只是查不到東西而已。」

本來周遠良還想向嚴捕頭的父親當面請教呢,解決人已經不在了。「令尊那位搭檔呢?」

「範伯伯十年前就跟家人移居芸湘府了,具體住址不詳。」

「溫家人現在可還在本縣居住?」

「在。」嚴捕頭對于縣城中大戶人家的情況比較了解。

周遠良盤算了一下,分配任務︰他親自去見溫家人,溫阿五當街殺人這事太過反常,而他因瘟疫暴斃在囚營中這事又太過蹊蹺,也許能從他的家人那里得到一些線索;安萍兒去查找當年那個小乞丐的情況,順便查一查被殺乞丐那父女三人的情況;嚴捕頭走訪一下當年住在案發地周圍的鄰居,看他們是否還能提供一些補充情況。

雖然楚安萍對于查找十九年前舊案疑似目擊證人小乞丐這事甚是不抱希望,但她還是乖乖地領命,認真準備執行。鑒于她對本縣情況完全不熟,嚴捕頭帶她去了縣衙班房,想給她找個地陪。

嚴捕頭是個比較謹慎的人,雖然周遠良並未叮囑他說不要將此事外傳,但他還是加了小心。在詢問是否有人知道當年鏢頭殺乞丐案的情況並願意幫福陽縣捕快尋找目擊證人時,嚴捕頭說得很含糊,導致捕快們一頭霧水,沒太听明白嚴頭到底想干嘛。

就在嚴捕頭以為自己得重新說一遍、詳細說一遍時,忽然站在後邊的一個捕快舉手示意說︰「嚴頭,我小時候就住在那附近,我幫這位捕快姑娘找人吧。」

舉手的這位捕快姓程,大家都叫他小程。平時人比較內向,少言寡語;性格也不太合群,很少跟同事們玩鬧聚餐。他今天怎麼這般積極?

楚安萍打量那個毛遂自薦的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樣貌平常,身體偏瘦,唯一不尋常處就是他的眼神中隱隱含著些許激動。楚安萍算了一下,命案發生那年他應該將近十歲,如果他真的住在附近的話沒準真就知道些什麼。「那就有勞這位兄弟了。」

哦!眾捕快忽然一陣懊惱,終于明白小程為何這般積極了。因為美麗的捕快姑娘唄!任務沒听懂怕啥?跟著捕快姑娘走的時候順便問她不就好了?這樣還能增加跟捕快姑娘說話的機會。

好你個狡猾的小程!

小程在一眾同僚的艷羨中帶楚安萍去當年命案的案發地了。「楚姑娘,大概就是這了。快二十年了,附近挺多房子都拆了,這條路重修過兩三次了,」小程左右看了看,又往前走了兩步,用手比劃了一邊的地面。「當時乞丐一家三口就倒著這。」他又朝向街心的方向指了指。「凶手站在那個方向。」

楚安萍笑眯眯地對小程說︰「你記得可真清楚呀。」時隔十九年後,在重修過的路面上毫不猶豫、毫不含糊地指出被害人倒地的位置、凶手的站位,這個記憶清楚得有些過分。

「呃……」小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猶豫著要不要坦白。

「听說當年有個小乞丐認識被害的乞丐三父女,不知那個小乞丐現在哪里?」楚安萍有九成九的把握這個小程就是當年的小乞丐。不僅因為他對案發現場的位置記憶清楚,還因為那麼多捕快都沒听听懂嚴捕頭含糊其辭的任務說明但小程能听懂,跟事先知道背景知識的楚安萍听得一樣懂。

小程還在猶豫,猶豫著承認還是否認。

楚安萍更加確認了。「你不用擔心,我們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下當年的情況,不需要你出面作證或指認什麼人。算年紀,案發時你至多不過十歲,年齡幼小,你的證詞很難被采信。而且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了,記憶難免出現錯漏,所以現在更不可能讓你當證人什麼的了。」楚安萍見小程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問︰「你就是當年在案發現場抱著被害小女孩哭的那個小乞丐?」

小程點了點頭,面色悲傷,顯然是想起來了當時的情況。

楚安萍輕聲問小程︰「你與被殺的乞丐是什麼關系?」

小程搖頭。「沒有關系。我親生爹娘死後,叔伯為奪房產把我趕出家門,我在街上流落乞討了一年多。那乞丐家三口人是從外地來的,據他的女兒妞妞說他們是從南方來投親的。親戚沒找到,錢也花光了,那個乞丐胳膊上有殘疾,找不到工作,只能在街上乞討。」

楚安萍眉頭微蹙。「既然你與那家三口人並無關系,為何會牢記此案,還想幫我們查此案呢?」他認識那個乞丐家的小女孩,所以當年小乞丐小程抱著小女孩哭很合理;但十九年後的今天還能如此清晰地急得當年的諸多細節,要麼是記憶力非凡,要麼是時常回想起當年案發時的情況、反復記憶的結果,楚安萍傾向于後者。

小程的眼楮忽然泛紅,隱隱有淚水要盈眶,恨恨地說︰「那個騙子,要不是那個騙子騙了他們,妞妞他們家三口人不會死。該死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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