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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良和安萍兒先後將各自的問話結果講述了一遍,這樣四個人掌握的信息都相同,便于後續的研討。

齊紅利承認制作了特殊的宣紙然後低價賣給張家,同時也承認了指使荷花偷偷揭下賬本的第二層交給他。齊紅利想利用賬本搞垮張家、給父母報仇。

「齊紅利離家以後確實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寫過書信,所以三年前他確實不知道家中的變故。去年春天,齊家的一位親戚在京畿府偶遇齊紅利,他這才知道父母已逝、妹妹賣身抵債。這位親戚正是當初質疑借據為何是兩張長條紙的人之一,他捎帶著連其它相關不相關的問題也都講了。據這位親戚說,張伯桉曾向齊老板提過要購買染坊,齊老板直接回絕了。關于盜竊案的事,那位親戚知道的不多,但根據基本情況和坊間流言也能感覺到此案有蹊蹺。」周遠良轉頭問:「魏捕頭,關于齊紅利所講的金蟒縣捕快酒後承認當年收了賄賂的事,你怎麼看?」

「石頭這人嗜酒如命,這個不但捕快們知道、金蟒縣中很多人都知道。齊紅利說是靠著兩壇好酒套問出來的消息,這確實有可能。石頭是當時來福陽縣緝拿盜賊、追繳贓物的人之一,他承認收受了張伯桉的錢財而晚來了兩天,這應該不是騙人。不過……」魏捕頭停頓了一下,小心地說:「齊紅利可以以此為憑報復張家,但咱們怕是不能以此為憑問罪金蟒縣的幾位捕快。」

周遠良右手微抬,示意說這一話題暫且不提。「關于金蟒縣捕快收受賄賂一事,現在只是齊紅利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還需其它佐證。但來日若有足夠憑證的話,本官將通報金蟒縣令,請他定奪。」

魏捕頭坐在椅子中微微前傾身軀,看表情他是有反對意見。

周遠良沒有讓魏捕頭的反對意見說出口,他搶先說:「捕快的職責是緝拿凶犯、追繳贓物、保一方平安,不論出于何種原因,他們收受賄賂影響案情都是錯的。尤其是造成嚴重後果的,本官不能置之不理。關于捕快們收入微薄一事,我會向上呈報,為捕快們申請加薪。」

魏捕頭听說周遠良會為捕快們申請加薪,反對意見立馬小多了。但還是輕聲嘟囔著︰「大人,哪那麼容易加薪呀?這錢是由戶部發給各縣衙門的,縣里再發給我們。戶部的老爺們要是不同意多花錢的話,您手里不是也沒錢嘛。」

周遠良微微仰頭,說︰「戶部尚書是我爹。」

「……」魏捕頭立馬閉嘴。忘了,自家的大人是官二代。

「如果聖上和戶部不同意為全中州國的捕快們加薪,那我可以用縣衙的收入盈余給咱們福陽縣捕快們發津貼。」周遠良看到魏捕頭眼神一亮,他微笑著說︰「捕快們過日子缺錢花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們想辦法。辦案過程中車馬前、茶水錢收了也就收了,但你們不能向涉案人員索賄,更不可因此而導致無辜者受到傷害。三年前的事待查證後我是一定會告知金蟒縣令的。不要覺得我多管閑事,本官以此申明對衙役捕快們戒律的態度,但有犯者絕不姑息。」

魏捕頭立刻起身,恭敬答話︰「是,屬下明白。」

周遠良懂得恩威並施的道理,該立下的規矩必須堅持、該給的好處也必須給到位。捕快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了福利保障、有了嚴格明確的規矩他們才能更好地工作。周遠良見魏捕頭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就此打住該話題。「好了,魏捕頭,坐。咱們還是好好研究一下張家的命案吧。」

「是。」魏捕頭重新落座。

「齊紅利在鄰縣捕快那里獲知張伯桉出錢讓他們晚一些到福陽縣來,但張伯桉並沒告訴捕快們這是為什麼,鄰縣的捕快們顯然也不想探究原因。但把前前後後的事串起來看,齊紅利大致猜到張伯桉是利用信息不對等、誘使齊老板借錢買下即將被追回的賊贓、再利用欠款來搶奪齊家的染坊。雖然齊老板夫婦的死並不是張伯桉故意為之,但確實跟他有密切關系,所以齊紅利想偷張家的賬冊、利用商業手段搞垮張家。」周遠良注意到安萍兒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是有不明白之處但又不敢問。「安姑娘可有疑問?」

安萍兒連忙擺手,說︰「沒事,沒事,想都一點小問題。大人你接續說吧,我稍後再問。」

「沒事,你問吧。詢問齊紅利時你不在場,很多細節的東西我也沒講全。不論是什麼問題你都可以問。」

「真的只是細枝末節小問題。」安萍兒因為自己的思維太發散而小臉有些漲紅。但見周遠良如此堅持,再耗下去純屬浪費時間,于是她便問︰「那種特別的紙張他是從哪搞來的?若是花大價錢買這些特制的紙只是為了讓荷花能偷出來其中一層的話,這方法真是夠笨的。」

魏捕頭在一旁輕聲呵呵。

「魏捕頭。」周遠良示意讓他給安萍兒講解。

「這些紙只花了成本錢和工具租賃費,齊紅利自己加工的,不用付手工費。」魏捕頭對安萍兒的驚詫一點都不意外。「齊紅利以為當年來借住的那位親戚是什麼大人物,可到了京畿府他才知道那人開了一個造紙作坊,全家六口人以此為生。」

抱著想苦讀詩書的心情去投奔看重自己的親戚、結果發現這親戚跟被自己瞧不上眼的爹同樣是作坊老板,安萍兒琢磨了一下當時齊紅利的心情也只能呵呵了。

「齊紅利有心轉身就走,但他從家里偷的盤纏都花光了,他當時根本沒考慮過返程路費這回事。看親戚家的生活狀態,齊紅利也沒好意思張口要錢或借錢。親戚看到齊紅利站在自家門口時一陣苦笑,但說什麼都晚了。他看得出齊紅利不想回家去,聯想到當時齊老板的反對態度也知道齊紅利離家之前父子肯定是大鬧一場,現在這孩子是抹不開面子回去。最後的解決辦法就是齊紅利在親戚家當了個學徒,學造紙手藝。」

安萍兒咧咧嘴,說︰「手藝學的不錯,連薄厚不一的雙層紙怎麼造都學會了。」

周遠良微眯著眼楮搖搖頭,說︰「這不是他學會的,這種紙是他發明的。雖然因工藝繁復、成本高、一點書寫優勢都沒有而不能批量制造,但這種造紙工藝還是被齊紅利保留了下來,留個紀念嘛。」

「……」安萍兒很敬佩周遠良能用三個詞就準確地評價了這種特殊紙張的廢物屬性。但正是這樣一張特別的紙讓命案的偵破工作有了重大進展,難道說冥冥中老天爺想用這種方式來為齊家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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