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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萍兒沖著周遠良恭敬地請示道︰「大人,柳小姐乃千金之軀,不可高聲答話。請允許屬下進入內屋,就近筆錄柳小姐的回答。」

周遠良對安萍兒這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表示滿意,但他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面無表情地看向柳員外。

柳員外能怎麼辦?拒絕?不行,剛才安萍兒那個自稱把他給震住了。「屬下」是衙役捕快僕從在縣令跟前的自稱,安萍兒這麼說話證明她是福陽縣縣衙內的人員。盡管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是縣衙內的衙役這事非常可疑、至少柳員外從來沒听說過,但容不得他不信。

誰能成為衙役還不是縣令的一句話,柳員外相信如果他此時敢質疑這個姑娘的身份的話,周大人能現場任命她為衙役的。

雖然任命一個女子為衙役這事很荒唐,但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听從大人的安排。」柳員外很識時務,既然無法阻攔那就答應好了。況且他也沒有理由阻攔呀,對方只是個姑娘家,她離自己女兒再如何近也不會毀了女兒的名聲不是嘛。

周遠良沖安萍兒微微點頭,說︰「你去吧。」

「是。」安萍兒規矩地回答了一聲,然後邁步走入珠簾後的內室中。

此時安萍兒的表情和動作都很平靜,但內心中還是蠻感慨的,感慨于周遠良的未卜先知。他居然能預料到此刻的情形,而且還很聰明地預先帶上一名可以進入內室的女子來後院。他自己不能近距離觀察柳小姐就借她人的眼楮觀察,佩服佩服。

雖然安萍兒很聰明,但因為她跟周遠良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短暫,所以她此刻完全猜錯了周遠良當時為什麼會讓她跟著來後院。

周遠良不是神仙,無法預知柳小姐的閨閣是這種大戶型、而且中間還有珠簾式隔斷。但周遠良的數學功底還是不錯的,掐指一算就預估到談話時在柳小姐的閨房中將有柳家的三至四人——柳小姐、柳員外、以及一至兩名丫鬟。

談話也好、談判也罷,雙方的人數比是個很重要的因素。盡管自己貴為縣令大人,但一個人面對三至四人時還是處于劣勢的,所以周遠良需要增加己方的人數。要進入柳府的後院、柳小姐的閨房,魏捕頭等男子肯定是不合適的,那唯一的人選就只有安萍兒這位姑娘了。

所以,周遠良讓安萍兒跟著來的目的很簡單︰充人數、撐場面。

美麗的誤會讓安萍兒以為周遠良運籌帷幄、以為自己有重要價值,直接導致她此刻走入內室的步伐都更加堅定了,自信心也是格外爆棚。

柳小姐的閨閣內依然是一片喜慶之色,紅珠簾、紅飾品、紅帷幔、紅瓷枕。鳳冠霞帔、精施粉黛的柳小姐優雅地坐在床邊,美艷動人。如果她此時表情不是那麼落寞的話會更動人的。

「柳小姐好!」安萍兒輕聲地問好。

「安姑娘好!」柳嫻敏的記憶力蠻不錯,所以雖然只是月余前的一次見面但她還是記住了安萍兒的模樣和姓氏。

安萍兒沒有再多說什麼,麻利地坐到了一張小桌旁。小桌位于柳小姐的斜對面,視線絕佳。桌子上有現成的紙筆、硯台中有少量墨汁,寫寥寥幾頁紙還是夠的,所以安萍兒放棄了研磨的打算。再者說了,記錄什麼的本就只是個借口而已,安萍兒的目的主要還是趁機混進內室中近距離觀察柳小姐。

周遠良在感謝柳小姐的積極配合後開始提問,問題主要集中在上元節時她跟張仲桉見面的事——聊了什麼、張仲桉是否有什麼異樣呀?

柳小姐的回答雖然沒有柳員外那般圓滑,但也非常沒價值。

中州國的文化對女子是非常約束的,男女授受不親這一條更是被老頑固們吹捧成世間第一定律,即使是訂了婚的男女也不能隨意見面。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像上元節燈會這種為數不多的允許青年男女見面的場合便受到了極度熱捧。有事的趁此機會見一見,沒事的可以找點事見一見。

柳嫻敏和張仲桉就屬于是沒事找事型的。對他們倆來說,聊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讓我們見面我們偏偏就見了,好開心。

跟未婚夫生平只見過這麼一面、而且還是匆匆的,所以柳小姐確實是真的給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答案。

而後周遠良又問了一些有關張家的問題,柳小姐的答案跟柳員外像極了。最後她更是索性一問三不知,安萍兒強烈懷疑是柳員外喝茶時不小心杯蓋踫觸茶杯發出的輕微響聲影響了柳小姐的答題心情。

周遠良見無法獲得更多的信息了,只得結束此次拜訪。

安萍兒看著手中的兩頁紙,微微搖頭。她是在福陽縣長大的,雖然跟富商張家沒有任何關系,但她對張家的了解也比這多。早知道柳家父女只能提供這些信息的話,安萍兒覺得還不如自己給周大人講一講呢,省時省力。

周遠良一看安萍兒那個扁嘴的表情就知道這姑娘在想什麼了。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平靜地向柳員外告辭。

「周大人……」剛剛出了柳府的大門安萍兒就想向周遠良匯報情況。

「稍後再說。」周遠良站在柳府的門口左右看了看,問魏捕頭︰「張府在哪邊?」

福陽縣中姓張的人家有很多,但此時周遠良詢問的「張」只會是命案涉及到的那個張家呀。魏捕頭抬手指向東方,回答說︰「東行,過一個路口;左轉,過一個路口,右手邊就是。」

「走。」周遠良听聞路途並不遙遠,于是便帶著眾捕快步行前往。

張府的轉變比柳府更徹底,裝飾全都由紅色換成了白色。之前周遠良勘察完案發現場後就已經通知留守在小飯館門前的張家僕役可以將他們家二相公送回去了,所以此刻張府已經開始搭建靈堂了。

周遠良今天的運氣顯然很差,到張府走了一圈同樣也是毫無收獲。死者的母親已經幾次昏厥,現在顯然不能出來回答周遠良的問題;而死者的兄長張伯桉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回答周遠良問話時略有些渾渾噩噩、前言不搭後語。

對于早晨時發生的事張伯桉只記得是帶著弟弟去城南辦事、餓了就想著隨便吃點、哪成想這隨便的一碗面竟然要了弟弟的命。「早知如此,我們絕不會嫌遠而隨意將就的。」

「你們認識那家小飯館的老板李大旺嘛?」周遠良很重視犯案動機。

「不認識,我肯定不認識他。」

「那你弟弟呢?他認識李大旺嗎?」。

「應該不認識吧。」張伯桉的語氣不是很確定。「仲桉很少去城南的,怎麼會認識這種黑心之人。」

「今天去城南只有你們兄弟倆嗎?」。

「嗯。」張伯桉先是點頭,然後又馬上搖頭,說︰「不是,我們帶了兩個伙計去的。仲桉已經十八歲了,要開始接手張家的一些事務。我今天帶他去城南羅記米行就是想教他如何查賬、清款。羅記米行的老板躲著不見,我就讓兩名伙計守在店門口,我帶著仲桉先去吃飯,誰成想……」張伯桉泣不成聲。

看著這位衣著貴氣、面容富態的中年人涕淚橫流,安萍兒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若說假吧,張伯桉的悲傷不似偽裝;若說真吧,從沒听說張家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感情好到這種程度。總之就是怪異得很。

周遠良看張家這一團混亂加悲傷的,知道今天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于是就帶著人先回縣衙,打算等張家的人情緒平復了後再次詢問。

安萍兒也跟著捕快們一起來到了縣衙。這是周遠良要求的,顯然是有話要問她。回到縣衙後,周遠良去了後宅、魏捕頭等捕快回班房去休息、而安萍兒則被二喜帶去了廂房。

「安姑娘請在此稍候,少爺馬上就過來。」二喜給安萍兒端來了一杯茶,然後就走了。

安萍兒不敢在屋內隨意走動,但坐在椅子上的她還是可以扭頭四下看看的嘛。

這間屋子應該是周遠良的書房,因為屋里的書很多。桌案上、架子上的書本和卷軸碼放得還算整齊,從書面、書脊的顏色和磨損程度可知其中很多書是經常被翻閱的,例如《歐陽文忠文集》和《營造法式》。

「難道這位縣令大人喜歡蓋房子?」安萍兒悄悄地月復誹著。

現在日已偏西,陽光透過敞開的窗稜撒入屋中,曬得安萍兒渾身暖洋洋的。一陣微風跟著溜進來,帶著淡淡的花香。

花香真的很淡,遮掩不住室內紙墨的味道。安萍兒听說過書香門第這個詞,想來跟她現在所處的這個場合很有聯系。

書香是什麼味道?安萍兒不知道。她覺得這種味道很陌生,但又似曾相識,是那種與生俱來的相識。寧靜、平和,這是安萍兒此刻的全部感覺。再加上斜陽和微風,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正當安萍兒有如被催眠般沉靜時書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周遠良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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