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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紗華借著這束微光,微側了側頭,卻在樹根旁發現了一株「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長在石頭夾縫中,許是它太小了,所以才幸免于難。

她欣喜上前,掏出懷中的手帕,細心的將根部包裹起來,才從土壤中拔出。她看了看手中的「曼珠沙華」,雖然小了一些,卻也可以救命。

曼紗華剛直起了腰,王意映便「哎呀」一聲,聲音不大,剛好傳到她的耳中。她打著燈籠側目看去,王意映的身子歪倒在一旁,裙擺像是被枯樹枝掛住了。

月高影深,曼紗華提起裙擺上前走了幾步,王意映眼淚連連的捂著腳腕道︰「姐姐,我的腳腕不知道被夾到什麼東西了,裙子也撕扯破了……」

她低下頭想去看自己的腳腕,卻不敢動彈半分︰「我剛看到前面有大片的救命花,可听姐姐說有毒,我又不敢采摘,所以回來找姐姐心里一急就……」

曼紗華掀開王意映的小腿裙擺,一只野豬夾子夾在了王意映的腳腕處,鮮紅的血從雪白的鞋襪中滲出。

她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王意映,本想撒手不管,可心念一轉,這樣做枉為巫女。新仇舊恨可以來日再算,但她卻不能見死不救。

救人和報仇是兩碼事。

她咬了咬嘴唇,將包好的「曼珠沙華」放在一旁,搓搓雙手,使勁朝夾子兩邊扳去。

何耐她的力氣太小了,雙手被野豬夾子硌出了深紅色的印子,這夾子還是未動半分。

真是奇怪,王意映身邊也應該有兩個護衛陪著的,他們倒不跟緊王意映,反而讓王意映受了傷,還沒人理會。

曼紗華抬手擦拭了一下汗跡,招呼了其他兩個侍衛來。侍衛力氣粗大,不一會兒,野豬夾子露出了一條縫,王意映的腿從中間慢慢的抽了出來。

王意映揉著發痛的腳腕,轉頭看了看身後若影若現的微光,她道︰「姐姐,那些人是晉城的百姓,他們也是尋找這種毒花的。意映的腳成了這樣,定是奪不過他們了,姐姐腳力好,你先去,我叫侍衛跟你一塊去,多采摘一些回來,王爺生還的機會就大一些。」

曼紗華遲疑了一絲,她低頭看向方才采摘下來的花,她道︰「我找到了一株,這個應該夠了。」

「哪能啊!姐姐不會只光想著救王爺吧!那些將士們怎麼辦,姐姐怎麼可這般自私!」王意映忍著疼痛支起身子劈手奪過曼紗華手中的「曼珠沙華」,她道︰「這花是救命的花,意映把它先交給小公子拿去給王爺,姐姐和侍衛先去采摘別的花吧,意映隨後就到。」

曼紗華啞口無言,她看了一眼王意映,但願方才她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只要就一線希望,她怎可放棄不救,侍衛的命也是命!

王意映忍著疼痛朝後喚了兩聲,原先跟著王意映的兩個侍衛,這才匆匆趕來,他們被王意映私自調給了曼紗華。

四個侍衛跟著曼紗華,前去尋找更多的「曼珠沙華」。

曼紗華看著四個侍衛,也稍稍放心了不少,找到救命的花她就回來。

「你自己可以回去嗎?要不要我叫歌吟來幫你?」曼紗華問道。

王意映忙擺手道︰「不用,姐姐的好意意映心領了,姐姐還是不要顧著我了,姐姐快帶著護衛們去前面采摘救命的花,意映自己可以回去的!」

曼紗華不再多言,她點了點頭提著燈籠往叢林深處走去,王意映說了,靠近微光的地方有大片的「曼珠沙華」,她只要快一點,趕在那些人的前頭,多采摘幾朵,她就可以多救一個將士的性命。

曼紗華加快了腳步,身後的四個侍衛也緊緊跟隨著。

王意映扶著粗壯的大樹,慢慢地的站起了身子,她一瘸一拐的朝匯合的地方走去。她們所用的時間早已超過了方才歌吟所規定的時間。

歌吟焦急等待,他瞧見王意映一瘸一拐的回來了,再往後看去,半分也沒看到曼紗華的影子,就連那幾個侍衛也不見了人影。

歌吟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王意映,眼眸里有一絲生氣,他問道︰「她人呢?」

王意映痛得已是雙唇煞白,她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了「曼珠沙華,虛弱道︰「曼姐姐帶著四個侍衛先行回去了……這是我找到的,快送我回去,怕是……晚了,我的腳就要廢了。」

歌吟遲疑的看著王意映,他伸手去接王意映手中的花,不料被王意映躲過,塞進了自己的懷中︰「這救命的花,意映要親自交給王爺,你快送我回去……我的腳要是廢了,哥哥饒不了你的!」

歌吟低頭看著王意映的腳腕,羅裙被她微微提起,腳腕處雖是被手帕包扎過了,血漬還是隱隱約約的滲了出來。

歌吟再次看向遠處,王意映焦急道︰「曼姐姐有四個精兵侍衛護著她,你擔心什麼,她定是也找到了救王爺性命的花,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就先回去了!你快些護送我回去,我的腳傷……」

王意映說著,嘴一咧,皺著眉,愈要歪倒過去,歌吟忙扶住了她,雙臂夾著她的肩膀帶她上了馬,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去。

另一處,曼紗華帶著四個侍衛極速趕到微光處,走極近了才發覺,這哪里有什麼遍地的「曼珠沙華」,這也不是什麼晉城的百姓尋花,而是一撥正在城郊巡邏的人。

他們雖然穿戴不齊,但一隊一隊的人帶著火把,身上各自挎著武器,正朝這邊走來。說是山匪倒是有幾分可信。

曼紗華想回去時,已經為時已晚。四處是未長成大樹的樹苗,周邊沒有地方可躲藏,她與四個侍衛便直直的遇上了這隊巡邏的人。

「前面的什麼人?」那隊人打著火把朝前走來,侍衛忙擋在了曼紗華的身前。

那人看清楚這擋在前面的是太子淵著大軍的服飾,他忙驚慌失措的後退了幾步,結巴著道︰「大……大膽,這里是我們大哥的地盤,你們肝膽來這撒野!」

侍衛面面相覷,拔出了腰中的長劍護在曼紗華身前。

那人又道︰「你們……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曼紗華冷眼看著前方的一隊人,她在心中大抵估算了一下,起碼有二十人,他們只有五個人,絕對不能硬踫硬。

正在猶豫之際要不要逃,忽地听到嘈雜聲,她抬眼去看,不知何時這種帶著火把的微光已經將他們包圍在了圈子里。

「大哥是太子淵著的人!」那人對著一旁騎在高馬上的人道。

高馬上的大漢身上披著貂裘長袍,臉上縱橫交錯著幾道疤痕,劍眉如星,薄唇微挑,他眯著眼看向曼紗華,道︰「這就是老二今日查探的太子淵著?」

「正是……」那人頓了頓,手里拿著兵器微微上前了兩步,他將火把高舉。

護在曼紗華身前的侍衛愈要拔劍相向。

但那人只是高舉了火把,仔細瞧了瞧曼紗華的樣貌。

出落的標致可人,皮膚白皙,眼眸里滾動著清澈的靈氣。那人吞咽了口唾液,轉身跪拜在大漢馬下,道︰「大哥,這女人就是太子淵著舍棄的人!二哥說了,太子淵著不要的那個,咱們娶回去給大哥做壓寨夫人!」

經那人一說,周遭的幾隊山匪個個捧月復大笑哄鬧起來。高馬上的大哥眯起雙眸,看向侍衛護在身後的曼紗華,這小女子孑然一身,臉上的傲氣分明,一襲白衣絕然獨立,她竟不怕自己。

高馬上的人笑意愈增,他大笑幾聲︰「好!既然如此,那就娶回家做我慕乙的娘子!」

高馬上的人一發話,周遭的氣氛愈是被挑了起來,他們圍繞著圓圈,逼近了曼紗華。

曼紗華的臉頰應在火光下,顯得異常的堅毅,她不甘示弱的掃視這一圈的山匪,在心里盤算著如何逃走。

此時王意映既然設計讓她鑽這個圈子,那麼歌吟她勢必也會將其騙走,她讓四個侍衛跟著她,那王意映就是算定了這四個侍衛是抵不過這幫子山匪。

曼紗華攥緊了拳頭,為今之計只有魚死網破了,若他們能乘亂逃出去,她定不會再為了顧全大局,而放過王意映了!

「啊……啊……咕咕……」曼紗華雙手攥緊拳頭,怒意升起,仰頭奮力的嘶喊著。

山匪們不明所以,只覺得耳膜像是在撕裂那般的痛苦。晉城深處,那些破舊的屋瓦房頂,那些荒廢的深山樹林,一撥又一撥的烏鴉拍著翅膀,聞聲飛來。

它們鳴叫著,豎著烏黑的毛發,旋成一道利箭,攻向山匪。

高馬上的山匪被烏鴉啄的,翻下馬來。其余的山匪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來抵擋攻擊而來的烏鴉。

趁亂,曼紗華與四個護衛悄悄往後撤退。

山匪自顧不暇,並未發現他們已經撤退了這包圍的圈子,她心中一喜,突地,有人拽住了曼紗華的胳膊,曼紗華一驚,話還未喊出口,冰涼的彎刀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頸。

那人在耳畔輕輕說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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