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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氣熱,蚊子多,關九那用了好些年的蚊帳有個破洞,防不勝防,丁春花進來的時候,她正臥躺著,上衣半卷,露出了縴細的腰背。

由于太過生氣,丁春花沒有開燈,只是神情猙獰著走到床前,一手掀開蚊帳,一手迅疾揮刀。當黑暗中穿來關九尖利的痛喊聲時,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愉悅。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劇烈的疼痛而驚醒的關九,看到床前黑影,下意識地抬腿,朝人胸口狠狠踢去,丁春花措手不及被踢了個正著,後仰倒地,後腦勺磕到了凳子上,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哎喲,你個死丫頭,疼死老娘了,找死!」

「爸,爸,救命!媽媽要殺我,媽媽要殺我,救命啊,爸!!救命,救命,救命啊啊!!!」

關九只覺得後背火辣辣地痛,越過丁春花一邊往外跑,一邊面無表情地發出驚恐的尖叫,猶如垂死的小獸,掙扎求生。

在寂靜的黑夜里,少女清脆又尖利的呼救聲迅速傳了開來,不單只洪愛國被驚得立刻醒了,就連不遠處的近鄰洪啟亮一家,也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喊醒了兩個兒子,各自抄起菜刀迅速奔來應援。

農村人大多都是淳樸的,家家戶戶都知根知底,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紅白喜事都是共同參與,大災小難也都願意你幫我一把我助你一手。

只是,讓洪啟亮父子三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急匆匆地跑來,沒有見到外鄉來的小偷,更沒有遇到暴起傷人的亡命之徒。

關九穿著睡衣,後背鮮血淋灕,洪愛國像是瘋了,雙眼暴突,「啪」、「啪」、「啪」地朝妻子猛扇耳光,丁春花嗚嗚嗚地躲閃著,連牙齒也被扇飛了一顆。

「愛國,愛國,停下,快點停下來,你想鬧出人命嗎?快點背小靜去保國家,快!」

見洪愛國仿若未聞,陷入魔怔般只顧著掄手臂揮耳刮子,丁春花更是自顧不暇,洪啟亮當機立斷,讓小兒子速度先趕去洪保國家叫醒人,又讓大兒子洪光背上關九立刻往外跑,自己卻去了楊其鄴家,讓人開車到洪保國家去預備著待會去鎮上醫院,或者,嚴重的話還得連夜趕去縣城。

關九趴在洪光的背上,除了偶爾的悶哼,便沒有再開過口。此時的她有些懵,更多的是突如其來的厭惡,對丁春花的,更是對自己的。

即便是在並不算遙遠的過去,她是一無所有的孤兒,但是天性的謹慎與隱忍,也讓她平平安安地活到了成年,可是在這個全然一新的陌生時代里,她以為自己迎來了新生,努力地活著,卻原來,她到底還是過于輕信所謂的血脈親情。

哪怕是與她客客氣氣地像是客人那般相處,丁春花也不願意。而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不在意,那麼便可以忽視對方的存在,無視對方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危險。

孤兒是什麼?孤兒是為了生存,會不顧一切地鏟平影響到自己安全的物種。因為沒有可以依靠的親朋好友,所以對周圍的環境與人事,絲毫都不能大意。

她卻大意了,還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

現在的她是洪怡靜,卻也不是洪怡靜,歸根到底,她是關九,也只能是關九。

這遲來的領悟,讓關九無聲地哭泣起來,然後她眼前一黑,終于因為失血過多與情緒激動而昏倒了。

她很累。即便是在漆黑的夢里,身上的痛楚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曾經犯下的錯誤。

如果說從天而降的那堆垃圾她完全沒有辦法避開所以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這一次的受傷,可以說是她咎由自取。

就算再一次地死去,也是她活該。

她不是洪怡靜啊,就算以洪怡靜的身份生活著,也不可能完全取代洪怡靜。

洪怡靜悲憤又麻木的老死了,她關九,也要死了嗎?

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身體,卻還有著從前在育嬰所生活的記憶,所以她是靈魂狀態嗎?

人真的有靈魂?

就算有,她也要魂飛魄散了吧?**死去,喪失容器的靈魂,也該魂歸地府,往生的往生,湮滅的湮滅。

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什麼的,洪怡靜不曾做到過,她關九,一個孤兒,失敗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沒什麼好期盼的。洪怡靜不該奢望,她關九更無從念起

「嘀嘀嘀,宿主求生意志逐漸喪失,啟動一級刺激元脈沖侵入,無效,啟動二級刺激元脈沖侵入,無效,啟動三級刺激元脈沖侵入」

有什麼聲音不斷地灌入腦海,關九有些好奇。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她又要死了,依舊沒有要向任何人傾訴的**,只是因為不能平靜,所以對耳邊煩不勝煩的聲音起了算不上多大的好奇心。

好奇心會害死貓,但這一次,好奇心救了她。

關九撐開了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慢慢眨眼,終至清晰。

她醒了。

發現自己沒死,只是無知無覺地躺了整整兩個月。

這應該是個好消息。消化了還活著這一個事實之後,她面無表情地想到,沒準是個壞消息也不一定。

整整三天,她木呆呆地任由床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聲不吭就像是個啞巴,但到底不是真正的聾子,所以她還是知道了該知道又不想知道的事情。

她這一次的傷看著十分嚴重,不過很幸運,因為被子與衣物的遮擋,差一點傷到內髒,但到底避開了,傷口深,看著嚇人,也只是失血嚴重。

她月兌去上衣,慢條斯理地用雙手往後反復確認,從右肩膀到左月復,丁春花用水果刀為她刻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疤。

人品爆發,卻差點自己嚇自己一命嗚呼,關九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最後,什麼表情都沒有。

洪愛國掩下了事實真相,沒有報案,洪啟亮雖然救了人,但詳情並不清楚,站在近鄰的立場上,也沒有過于深究。

丁春花服侍了她整整一個月,不管是醫院還是家里,都寸步不離,直到她醒來前兩天也病來如山倒,才被洪愛國直接送回了丁家。

洪愛國這一次受了大刺激,臨行前揚言,如果小女兒好不了,那麼丁春花就沒必要再回來了,要麼離婚,要麼他殺了丁春花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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