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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許略有不解道︰「孫大學士,真的如此可信?」

只見弟弟確切地點頭,口吻十分妥當︰「且看皇帝的樣子就是了。皇上心軟不假,可疑心病不輸任何人,孫大學士有嫻妃產子,動機順理成章地有了,可皇上對他的信心比輔國公還要足,你說奇怪不奇怪?上頭都放了心,我再操心,沒用吶。」

他攤開手,裝作無奈地比了比,笑意盎然。

弟弟便是這點好,雖然有時思慮深重,好在心性樂觀,舒朗鮮活,有些顧不到的事知道放手,不要深究。

不像她愛鑽死胡同。

皇帝都不擔心了,臣子操心個什麼勁。

「輔國公?皇帝還疑他?首輔之位,可穩穩當當地,政事上皇上不听他的嗎?」林七許不像弟弟般對朝政有切身體會,有些消息道听途說,或許是左右了她對人對事的看法。

弟弟作為她與外界溝通的最好橋梁,林七許一向問得多。

林其琛毫無猶豫地搖頭︰「天下畢竟是皇上的天下,江山社稷好,對皇上的統治百利而無一害。輔國公為國為民,精通政務民生,提出的見解和看法是值得年輕的君王學習的。這點毋庸置疑。至于有些方面嘛,姐姐可以仔細想想,輔國公府歷經數百年而屹立不倒,靠的是什麼呢。」

定然不是愚蠢的忠君愛國。

真正肝膽赤心、一片忠誠的臣子容易遭到小人暗算,因為他們自詡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不屑做一些小氣之舉,可防人之心不可無,有朝一日被哪個歹心的奸臣佞臣禍害了,連累家人子女一起遭罪,半分不稀奇。

林七許深諳此道,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從長遠和家族利益看來,謝家才是最終的勝利者,對于年幼的皇帝,他們全心尊重,盡責愛護,該教的政務與道理,皆悉心授予。做到這份上,若皇帝不爭氣,又怨得了誰。

「孫謝倆家,是不是關系不睦?」在林七許對京城豪門聯姻精確的記憶里,孫家與輔國公府的嫡支本家中,不曾有什麼直屬的兒女親家。至于那些旁門左道的遠親,七大姑八大姨的,任誰都摻和著點對方的血緣。

林其琛思索片刻,否認道︰「姐姐,孫謝政見不同是常事,孫大學士常常被老神在在的輔國公氣得不行,我輪值那會,守在朝臣進出的東西側門,還有離御書房最近的昭德門,時常看得見連連跳腳的孫學士,相比起來,輔國公就老謀深算多了。」

朝臣進出皇宮走的多是午門邊的東華門與西華門,那處立著文武百官至此下馬的石碑,穿過貞度門和昭德門後,步入上朝的太和殿。那倆位都是輔政大臣,時常聚在御書房里,為年幼的皇帝出謀劃策,教導他如何分理政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尋常事。

「你的意思是,他們私交還不錯?」

「不不不,孫謝為人處世大不相同,加上孫大學士一直盯著女婿是攝政王的輔國公,憑誰天天被人當賊一樣守著都不會高興的。」

「是啊,歸根到底,這倆家不能走得近。走得近了,皇帝會不高興的。」

道理都很淺顯,沒有皇帝會喜歡看見兩個得用又動不得的臣子親密無間,私交甚篤。不管為了什麼,輔國公的處事原則都會提醒著他,遠離那些輔政大臣,包括是女婿的攝政王。

林其琛默然許久,口吻略含有欽佩之色,道︰「殊途同歸。即便理念不合,立場不同,甚至政見屢有分歧,這都改變不了他們是真正在做實事的人。惺惺相惜吧,這種身居高位,卻戰戰兢兢,為著江山社稷腳踏實地的人,太過稀少,每一個都值得尊重。」

世人為功名汲汲營營,寒窗苦讀。又有多少是真心實意地想為天下做些事情呢,少數人飽含激情,拳拳心意,一旦投身官場,不是被洗去一身正氣,同流合污;就是前途無望,于某個角落安靜地養老,時而做些昧著良心的事,時而做些理直氣壯的好事,自我安慰著,自我救贖著,庸碌過完一生。

一聲傲骨,一生清正,何其煎熬。

「這兩位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尋常官員哪來這種出身,這種見識,從小耳濡目染著,諄諄教誨著。其琛,你大可不必與他們相較。」林七許看穿弟弟眼中的向往和激情,不得不稍稍澆幾滴冷水。

卻不願徹底潑一盆涼水,澆滅弟弟心里的火苗。

畢竟,這樣的想法是好的,是正義而善良的。

如此一來,弟弟要想得償所願,娶一個助益頗多的妻子就更重要了。門第名聲差了一層,即便君恩隆重,能力出色,可沒有合適的人提攜,終究會很難。

「姐姐,我有自知之明,會好好做好每一件事,腳踏實地地做點正經事。」林其琛淡淡道,眼里卻閃動著無限的雄心與企圖,他沒有與姐姐說,沒有些過硬的本事,哪怕謝儇有朝一日願意嫁予他,他又何來的臉面上門提親,獲得謝家上下的認可。

男兒的凌雲壯志,其琛都是有的。

被現實磨平稜角,可心的堅韌日益不屈。

前路不明,艱難險阻在黑夜里愈發危險重重,可林七許知道,弟弟是不會退縮的,既然放棄了林家少爺的包袱,勢必要做出一番成就來頂天立地的。

林言軒還好端端得靜坐御史台,其琛是多麼想向父親證明,沒有林家沒有你,那些功名哪怕統統還給你,我也依舊能走出一條通天大道來。

如今,通天大道還沒有,可羊腸小路已慢慢成形。

假以時日,林七許對弟弟永遠充滿信心與希望。

從母親死去的那天起,她抱著弟弟,幾乎將一生的光明都賭在了林其琛的身上。

萬幸她教養地很好,弟弟從未辜負過她。

滿心驕傲地望著弟弟堅毅的臉龐,林七許伸出手靜靜撫了撫其琛的臉部輪廓,笑得堅強又滿是欣慰,直叫人心底發酸。

林七許端起涼了的茶抿了口含著,斟酌稍許後道︰「昨兒,我的暗衛去打听母親的過往。無意間听說,先帝當年留下的詔書不止一份。不過不知此話真假,也難以核實,說出來與你一道商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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