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五百一十五章 長安一夜

王謝離開後,江承紫這才覺得疲倦,坐在床邊的腳踏板上,想到李恪的事,頓覺得心慌意亂。她覺得該做點什麼。

皇帝讓他活,他就能活;皇帝讓他死,他就能死。

若要李恪安然無恙,關鍵要李世民的態度。

江承紫想到秦夫人的話,恨不得立馬見到李世民。于是她「嗖」地站起身來,將一襲衣衫換下,把包里的夜行衣拿出來換上,將大小匕首收好。

可是她做好一切後,並沒有出門,而是站在房里片刻,又將夜行衣月兌了下來折疊整齊放到包裹里。

方才,她有一瞬間的沖動。憑借自己的優勢,可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與李世民好好談一談。如果對方實在不想談,或者太過分,她不介意做史的締造者。

她從前就是一把劍,終結過很多叱 風雲之人輝煌。作為一把劍,她從來需要等待的就是殺戮的時機,從來快意恩仇。

但如今,她要考量的事太多了。

比如,即便今日見到李世民又如何?她說服他又如何?就算暫時確保李恪無虞又如何?

依照帝王脾性,李世民只會更覺得她和李恪是威脅,會不惜一切代價去除掉她與李恪,甚至除掉楊氏六房。

又或者說,今晚,她作為頂級的刺客,對他一劍斃命,卻也未必能讓李恪安然無恙,反而會讓政局動蕩,讓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

一個國家最高領袖的遇刺所引起的動蕩是不可預測的。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是因為一名普通青年對奧匈帝國皇位繼承人的刺殺,點燃了戰火,導致天下大亂。

她曾作為國家的利劍。利劍出鞘,所向披靡,所刺殺的不僅僅是危害國家人民的敵人,更擔任著保護國家安定的重任。因此,她更明白滅掉李世民的會給天下帶來怎樣的災難。

這個時空的百姓才剛從隋末的戰亂中喘了一口氣,她不能為一己之私,就置天下于不顧。她江氏一門,代先祖都以天下天平為己任,拋頭顱灑熱血。即便如今換了時空變了容顏,她也絕不能在大義上任意妄為。

因此,她靜下心來,換下了夜行衣,在房間里站了片刻,便走到攬月小築的門口,朗聲招 人前來,要了洗澡熱水。

洗了熱水澡,換了一襲寬松的睡衣,江承紫爬上床躺下,凝神靜氣听將軍府周遭的動靜。將軍府的夜晚非常的安靜,那些下人多是老弱殘兵以及犧牲的將士的家屬,都是有故事的人便沉默少語。

只有很遠的角落,有兩個婆子在閑聊。其中一個婆子似乎就是剛剛送熱水來。她沙啞著嗓子說︰「阿青啊,你說那位公子什麼來頭呢,夫人親自陪著用晚飯,還讓她住攬月小築。那攬月小築可是大將軍親自為夫人布置的院落呢!」

「我也不知。方才跟門房的阿狗閑聊,說那小公子似乎是給將軍送藥來的。」另一個叫阿青的婆子回答。

「呀,原是送藥的,那定然是送了良藥,你看夫人一臉高興呢。」先前那婆子恍然大悟似的。

「唉,將軍的傷病是夫人的心病。若是將軍能治好,夫人當然高興了。」阿青回答。

「只是,不妥。」先前那婆子嘆息一聲。

「什麼?」阿青一邊問,又一邊吩咐旁人添柴。

「攬月小築是夫人的院子呀。一個小公子住進去,總是不妥。」那婆子回答。

「是呢。就是不住客房,也該住三位公子的院子。」阿青也覺得不妥。

兩位婆子雖然八卦,但也不敢妄自議論主人家,便猜測一二,就不敢繼續猜測了。繼而轉了話題,閑聊上巳節時長安水邊的那些貴族女子這是個頂個的漂亮。

江承紫沒心思繼續听這兩位閑聊,便繼續捕捉周遭的聲音。可是將軍府真是太安靜了,除了各種鼾聲與鼻息聲,便剩下這兩個值夜婆子在聊家長里短的各種八卦。

江承紫听得無趣,便拉了被子翻身睡覺。剛睡下,邊听見秦叔寶在咳嗽。秦夫人著急地喊︰「三郎。」

秦叔寶咳嗽了兩聲,道︰「抱歉,阿英,我吵醒你了。」

「我本沒熟睡。」秦夫人低聲說,又問,「你身子不要緊麼?要不我去拿藥?」

「不必,今日與阿芝一席話,我豁然開朗,如今只覺得好了許多。」秦叔寶溫和地說,「再者,那太極以及吐納之法,真人渾身通泰寧靜,心境澄明。」

「真有這樣大的效果?」秦夫人好奇地問。

秦叔寶輕笑,說︰「這真乃神奇之法。今日,我听阿旺說起孫先生與你說的話,想著你得了這好法門,這忍不住就能笑出聲來。」

「你呀!」秦叔寶語氣寵溺。

「我怎麼了?你陪我太少,你得盡力活著,陪著我看盡這人間的風景。」秦夫人嬌嗔地說。

「好,我明日就入朝請辭。」秦叔寶輕笑。

「你在家呆久了,倒是 涂了,明日是休旬假。」秦夫人說。

秦叔寶一听,嘆息一聲︰「我當真在家呆久了,竟是忘了明日是休旬。」

秦夫人听這一聲嘆息,心又是一緊,不悅地說︰「看來你還是放不下。」

「阿英,你莫要胡鬧,我是真放下了。」秦叔寶聲音越發溫柔。

「哼,休息了,我瞧你今夜睡眠,便知你有無騙我。」秦夫人嬌嗔。

秦叔寶溫和地笑了幾聲,說︰「好,我定然睡得好。」

「睡吧。」秦夫人催促。

秦叔寶忽然又詢問她與楊氏阿芝的談話。江承紫不由得豎起耳朵來听,想听一听這秦叔寶夫婦到底是敵是友,對李恪被彈劾的事件又是怎樣的態度。

秦夫人原本要睡下,听到秦叔寶說這事,便是嘆息一聲。

秦叔寶略微著急,問︰「這側妃一事可有說通了?小孩子再聰穎,于情事一道,還總會顛撲不破。」

「這事三言兩語,便說清了。這不是個鑽牛角尖的孩子,我估計她來了長安,李恪被彈劾的事一旦被擺平。這孩子自有主張,畢竟蕭氏一門當年也有算計當今那位之嫌。」秦夫人言語中對江承紫頗為贊賞。

「你既與她說了這等舊事,就不知她能理解多少。」秦叔寶嘆息。

秦夫人倒是很看好江承紫,頗為樂觀地勸秦叔寶︰「三郎,你莫要擔憂。她對外宣稱師承仙者,即便不是真的師承仙者,也是弘農楊氏培養的人。弘農楊氏的族學可是聞名南北古今呀。依我看,她對朝堂軍事對人心的謀算,不比那幾位差。」

「真的?」秦叔寶頗為訝異。

「是。」秦夫人很篤定。

「如此,她看得透,那這事于她就不會成為心魔。」秦叔寶松了一口氣。

秦夫人卻又說︰「這丫頭很厲害。我怕」

秦夫人說到此處便停住了,秦叔寶低聲問︰「有何事情?」

「我怕以她的性格與能力,不會乖乖留在將軍府讓蜀王一人孤軍奮戰。」秦夫人嘆息。

「可蜀王這件事其實質,她能看清麼?」秦叔寶又嘆息一聲。

「我只略說一句,她已明了。而且,她還說出了三個我看來的不可能。我當時還奉勸她不要小孩子氣。可是,我這一路走回來,一直在琢磨在這事。這女娃能提出‘神農計劃’,能幫朝廷建立格物院,能悄無聲息低調地將隴佑道的禍患解除一半,又能在弘農楊氏撥亂反正,她說的這事,怕不是孩子氣的話。」秦夫人認認真真地說。

秦叔寶听得好奇,便也追問起來。秦夫人便將江承紫先前說到以除卻三個邊患其中一個為蜀王撥亂反正。

秦夫人說完,便問︰「三郎,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女娃不懂軍事,說得太天真了?」

「吐渾谷,突厥,梁師都!這確實是奇招,運作好了。蜀王非但無錯,全然功勛。這女娃,還,真敢想啊!」秦叔寶嘖嘖贊嘆。

「三郎,你也魔怔了。這,這怎麼可能?如今,他們都還在想辦法,還在練兵。李靖,李績,就連柴紹都還在為這些事抓破腦袋。」秦夫人說。

「你也說了,楊氏阿芝不是一般人,弘農楊氏也不僅僅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即便現在是秦王府親信們聯手籠的天下,那些名門望族手中所擁有的物件怕都是我們想不到的。」秦叔寶說。

「你如此說,也是對。」秦夫人不想多想。她于軍事實在不在行,她這些年研習軍事,完全是因為要跟夫君並肩作戰,要時刻護在夫君身邊。

「看來,明日,我還得再見一見這女娃。」秦叔寶說。

「見過再說吧,你該歇息了。」秦夫人提議。爾後,兩人絮叨說了片刻的話,便不再有聲息。」

江承紫等了許久,秦瓊夫婦不再說話,她才放松下來。

這一放松下來,便不由得想到許多年後,自己與李恪在一起的情景。她想︰也該是像秦瓊夫婦這樣溫暖安寧吧。

想到李恪,江承紫漸起的睡意,又瞬間沒有了。她不由得翻身起來,抱著略帶桃花香的被子想︰這一刻,他在哪里,又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

從前,瀟灑沉靜的女子在暮春的深夜,在萬籟俱寂里,也這樣纏綿悱惻地想念起心底的那個人來。睡意全無,江承紫便把與他暖暖的點點滴滴都拿出來在記憶里過了一遍。越溫習這些美好的細節便越發覺得溫暖幸福。

到後來,江承紫眼角眉梢都帶著笑。若非有人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將軍府的動靜打斷了她溫習甜蜜,她估模著還得翻來覆去地溫習她與李恪這一年多來的點點滴滴。

江承紫本來沉靜在美好的回憶里,但有人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將軍府,而後又折轉身來,在將軍府的西南側入府。

江承紫非常警覺,翻身下床,以極快的速度穿戴整齊,拿好武器。那些衣物武器都是在睡前整齊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這一直是她作為軍人的習慣,即便是魂穿千載,也不曾改變。

因有這習慣,她的應對非常之快。

那人落入將軍府內,腳步非常輕。江承紫起先以為是李恪,但仔細一听,便知曉不是李恪。因為李恪的各種腳步聲,甚至是李恪身形掠過時發出的聲音,她都爛熟于耳。

來人是個瘦削的陌生人,風走巽位,風速二級,此番約莫在七百米開外,以極快的速度往攬月小築來。看來,此人的目標就是她。

江承紫在心里對來人做出了判斷。同時,她不想驚擾將軍府里這些老弱殘兵,更不想打擾爺爺和父親的偶像休息。

所以,她亦快速出了攬月小築,向這來人的方向前去。

兩人的速度都極快,于是在相遇在一處軒榭台的假山旁。軒榭旁樹影婆娑,將軍府的下人便在這里置了一盞路燈。

兩人就在此處相遇,兩人都蒙著臉,都是一襲的黑衣勁裝。對方瞧著突然出現的江承紫,腳步一頓。幾乎是同時,他便拔出短劍直指著江承紫。

江承紫蒙了臉,背著路燈燈光,手中握緊了格斗刃,與那人相距十米左右。若要殺掉那人,只需一套動作即可。

但來人是敵是友,抑或是否是將軍府的人,都不清楚,她不能貿然出手。

兩人對峙良久,彼此都沒換姿勢。那人瞧著眼前這瘦削幼小的身形,似乎還是個沒長開的孩子。他終于是忍不住率先開口問︰「你是何人?」

他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江承紫依舊听得出這是個聲音干淨的年輕男子,而且這男子沒掩飾聲音。這,分明就是熟人。

他夜探將軍府,難道知道些什麼嗎?

江承紫一顆心提起來,想起先前秦夫人說過,將軍府門可羅雀,也沒什麼好防備的。她也疏于打理,這內里到底暗藏了多少家的勢力,她也沒去查過。也許,等到大將軍的傷好了,她會將那些暗樁棋子一一揪出來的。

是了,將軍府就是這樣的情況。那麼,作為嚴密監視將軍府的勢力,他又怎麼可能不知將軍府今日有異樣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