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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不到陸大婆子此刻的表情,陸小乙卻能想象的到,一定憋足了氣漲紅了臉,敢怒不敢言。

陸老太說完陸大婆子,又開始安排陸思,陸小乙直覺此事跟她家有關,不由緊張起來。

只听陸老太淡淡道︰「思兒,你回村這幾月還習慣吧?」

陸思進屋至今一言未發,陸老太喊她來的目的她心里也清楚,確切的說,還是她主動促成了這件事。話說幾天前,她娘家嫂子給她回話,說城里武家不來人相看了,歸根結底還是看不上陸家,若陸家有秀才功名還罷,若陸家在城里住著有營生也行,誰想打探過後得知陸家啥都沒有,賣了院子從城里搬回鄉下,家中除了田地並無其它產業,武家人如何看得上眼!

陸思得知後,紅著眼楮傷心一夜,嘴上罵武家狗眼看人低,心里卻為錯失這麼富貴的人家而惋惜,繼而悲嘆自己命苦嫁的男人不爭氣,文不能中秀才武不能賺錢養家,不僅讓女兒受拖累還讓她跟著心碎。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村里又謠言四起,說陸忠一天能賺十兩銀,十兩銀啊!這可不是小數。她雖不全信卻咂模出了一些門道,眼前浮現出一條生財之路,何不把烤餅方子討來,自己跟婆母做了放娘家雜貨鋪賣去,不說一天十兩銀,就是一天五兩,一年下來不僅能給甲薇攢一份豐厚的嫁妝,還能在城里買套大院子再買幾個僕人伺候著。她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迫不及待,于是在婆母跟前稍微一提,婆母便急沖沖去了陸忠家,誰想被人三兩招打發回來,她只好求到陸老太跟前。

陸思思緒回轉,連陸老太問她話也沒听見。陸老太等待片刻不見她回話,又淡淡的重述一遍,陸大婆子心里也著急,假裝嗓子疼朝著陸思高聲的咳嗽。

陸思回過神來。見陸老太一眼不眨的看著她。慌忙道︰「祖母,孫媳走神了,請祖母責罰!」

陸老太第三次問她︰「你回村這幾月還習慣吧?」

陸思趕忙回道︰「習慣習慣,祖母。孫媳啥都習慣。」

「習慣就好。」陸老太點頭道︰「小甲也不小了。別老關在屋里不出門。也該出來透透氣學學家務了,咱農家姑娘不學著做飯洗衣喂豬養雞怎麼行?看書繡花終究當不了飯吃。」

陸思急道︰「祖母,甲薇是要嫁到城里的。我…」

陸老太打斷道︰「嫁到城里?可以啊,嫁妝你出?」

陸思不了,說實話,她娘家雖是城里人,也不過經營一家小小的雜貨鋪,上有哥嫂下有弟妹,她出嫁時並沒有多少陪嫁,想給甲薇添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也不會打陸老太的主意。

陸老太繼續道︰「總不能把家底掏空了給小甲一人置辦嫁妝吧?後面小丙小戊小己怎麼辦?喝西北風去嗎?」。

陸福增正聲道︰「不行!積蓄不能動一文!我和思兒眼瞅著要考秀才,小丙小戊讀書成親都要花銀子,小甲是個姑娘家遲早是別家的人,不用花費太多,隨便置辦點嫁妝,在周邊村子隨便尋戶人家嫁了即可!」

隨便置辦點嫁妝?隨便尋戶人家?雖說跟甲薇堂姐關系不好,但听伯祖父如此隨便的口氣說出對孫女婚事的漠然,陸小乙在牆外听得心里涼涼的,她為甲薇感到悲哀,本就是心高命歹的一個女子,再遇上不真心替她謀劃的封建家長,沒有可以傍身的嫁妝,在婆家說不起話,沒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婚後日子充滿不確定,也不知堂姐今後的命運會如何?

陸思急道︰「爹,甲薇也是你親孫女,給她謀一戶城里的好親事,不僅不受苦還能幫襯弟弟一把呀!咱別為了幾個嫁妝錢,讓甲薇一輩子過苦日子啊!」

陸福增冷哼︰「婦人之仁。」

陸思還想說什麼,被陸老太打斷道︰「好了好了,這事就別爭了,思兒若能尋到城里合適的人家,幾個嫁妝錢我還是掏得起的,當年咱陸家能從城里娶個兒,如今也能從鄉里嫁個孫女進城。」

陸思面上一喜,哽咽道︰「多謝祖母為甲薇做主!」

陸老太道︰「我有言在先,一必須找門戶相當的人家,我答應給嫁妝也是有限度的,你別跟我整那些不靠譜的人家,妄想靠嫁妝取勝,想都別想!二是咱陸家女不能為妾!記住了嗎?」。

陸思點頭,陸老太接著道︰「若是城里尋不到合適的,你就死了這心,我給甲薇挑一戶老實的農家小子,只要她踏踏實實跟人家過,日子保管差不了!」

陸思心道︰我肯定能找到,等我學到烤餅方法,賺足了銀錢,給甲薇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還愁嫁不到富貴人家嗎?

幸好還有個陸老太做主,要是全由陸福增說了算,陸甲薇估計會哭死吧!陸小乙莫名對陸老太產生好感,不管她當初如何偏袒大房,也不管她是否真如陸婆子所說善于挖坑兒折磨人,從她對甲薇親事的態度上看,陸老太還算有幾分親情的,不像老書生陸福增那樣迂腐死板薄情。

陸小乙保持貼牆的姿勢已經很久了,小腿肌肉酸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也不知道陸老太何時開始把她爹扯進來,不過仔細分析一下,從安排陸福增辦私學,再到陸大婆子養豬養雞最後是陸甲薇親事的事,一一說完,想必接下來就牽扯到她爹了。

果然如陸小乙所想,陸老太慈和的對陸忠道︰「忠兒,等久了吧,祖母並不是當著你的面演戲。而是讓你看看大房的真實情況,看看大房如今過得什麼日子!」說完,厲眼掃視大房幾人。

大房幾人尷尬,陸忠更尷尬,雖說是一家人,但他已經是分家出去的二房又分家出去的兒子,冒然來听大房的家事,怎麼說怎麼不方便好吧!

陸老太笑道︰「是這樣的,听說你家烤餅生意做得不錯,我尋思著讓你幫襯咱家一把!」

陸小乙此刻的想法和陸忠一樣。都猜想陸老太想用長輩的面子來壓制陸忠。讓他交出烤餅方子,想到這里,陸小乙呲牙抱怨道︰「剛對你印象好點,這會兒又掉到谷底了。沒想到大房婆子沒得逞。你又來打主意!哼!門都沒有。幸好我當初讓糧哥出馬,不然這方子真是咱家的,我爹說不定就給你了!」

誰知陸老太接下來的話卻不是討要方子。「放心放心,我不是向你討要烤餅方子,而是想讓思兒去你家幫忙烤餅,听說蓮兒和勇兒也在你那幫忙,甚至還請了外人。」

陸忠道︰「回祖母,的確如此!」

「這是好事,親戚鄉鄰能幫一把是一把!」陸老太點頭,「趕明兒也讓思兒去你家幫忙烤餅吧!多少賺點家用,也算幫襯大房一把!」

陸老太要求不過分,沒討要方子也沒讓陸忠把餅供到孫娘家鋪子,而是很簡單的要求,讓陸思去幫忙烤餅賺取工錢。

陸忠想了想點頭應下,陸老太笑得歡,連連說好!陸思見目的達到,心里也是一派歡喜,哼!不願意給方子,她就通過陸老太參進來,她就不信學不會。

陸老太見陸忠答應的爽快,心里很是滿意,想到早晨大兒媳來跟她哭訴,說陸忠一家烤餅賺了錢,惹得村里流言紛紛,她好心去提醒,沒想到忠兒眼楮長在頭頂上把她刮刺一番趕出門,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陸老太哪里不清楚自家兒媳的為人,不予理睬且訓斥她一頓後,陸思又找了來,說是想去陸忠家幫忙烤餅,賺錢貼補家用,讓陸老太幫忙說道說道。

去幫忙可以,去討要方子卻不行,都是自家子孫,陸老太不允許這種自己人勾心斗角的事發生,所以才把陸忠請來,借著由頭把大房諸事整頓一番。

等到廳堂里的人都散去,陸小乙也打算撤退,回頭見小丁在幫己蘿擴充地皮,把牆角能用的地皮都鏟松軟了,又幫她裝來草灰混在土里增肥,小庚和己蘿在一旁認真的看著。

陸小乙想溜回去幫忙,誰知一抬腳才發現雙腿酸麻難耐,只好站在原地等麻勁兒,沒想到听到廳堂里傳來長長的一聲嘆息,原來陸老太還在呢!

只听她自言自語道︰「老了老了,管不了幾天了,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進城啊,誰想兜一圈還是回到原地,招人笑不說,家底也折騰空了!哎!不信命不信啊!」語氣里透著失望和哀傷,從一個白發老人口里嘆出來,有種蕭瑟滄桑之感。

陸小乙想再听她,可惜接下來一片安靜,陸大婆子的聲音從前院傳來,「肯定在後院玩呢,忠兒你等著,我幫你喊去。」

陸小乙忍著腿麻蹦到己蘿的小地皮旁,陸大婆子出現在後院門口,看起來心情蠻好,笑著對陸小乙道︰「趕緊去前院,你爹要走了,正等著你們呢!」

小丁手臉全是灰,「等下,我去洗洗。」

陸大婆子卻說︰「別洗了,回你家洗去吧,伯祖母家挑水不容易。」竟是舍不得水。

小丁撅著嘴把小鐵鏟還給己蘿,跟小乙小庚一起往外走,身後傳來陸大婆子訓斥己蘿的聲音︰「好好的院子被你鏟成這樣,你咋這麼敗家?還有,滿地都是草灰,去拿掃帚來掃干淨!」

「哼!我是小孩!我才不掃。」己蘿拽著小鐵鏟屁顛顛追趕陸小乙姐弟去了,氣的陸大婆子在後面跺腳叫罵。

陸忠等在院外,見兒女出來,笑道︰「果真在後院玩呢!我還以為你們回家了!」

小庚沖上前,表功道︰「爹,我和們在幫堂妹種菜呢!」

小己蘿也激動的對陸忠道︰「二叔二叔,我種的秋瓜發芽了,我帶你到後院看去!」

陸忠笑,「改天吧,改天二叔幫你搭秋瓜架,等結了秋瓜送二叔一個好不好?」

己蘿點頭,高興極了,拽著小鐵鏟一路跟到陸忠家。

玉蘭在家已經等急了,本想等陸忠回來一起去地里割紅薯藤的,沒想到被大房叫去耽誤許久,等他回來的時候,圈里的豬都餓的快翻圈了,玉蘭也顧不上問大房的事,先把紅薯藤割回來才是正事。

于是乎,一家人各忙各的,玉蘭陸忠去地里割紅薯藤,陸小乙去溪水邊撈螺絲蚌殼回來喂雞,小丁小庚負責牽小牛犢去溪邊吃草,己蘿拽著小鐵鏟跟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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