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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一走,屋里的氛圍變得怪異起來,三人六眼、三嘴六耳形成兩股絞纏之勢,陸婆子和陸小乙顯然是一對的,陸大婆子輸人不輸陣,等臉頰上的羞臊散去,也挺直脊梁一副隨時投入戰斗的樣子。

高手過招,無招勝有招,陸大婆子眼楮眯了又眯,想射出一種帶毒的利箭,陸婆子眼角挑了又挑,把一切毒箭反彈回去。

對于兩個習慣唇槍舌戰的婆子來說,這種靠眼神來攻擊對方的招式不是她們的專長,故而表情看起來很滑稽,一直裝嚴肅的陸小乙拼命忍著笑,嘴唇緊閉卻阻擋不住一絲笑氣外泄,噗嗤聲听起來像放屁。

陸婆子不滿的朝她甩來幾把眼刀,陸大婆子趁機說道︰「呸呸!臭死了,我出去透透氣!」說完,竟腳底抹油溜了。

哪里是屁了?你見過嘴巴放屁的麼?陸小乙癟癟嘴,朝陸大婆子的背影翻個大白`.``眼。

陸婆子抱怨道︰「眼見著咱們能勝出,你非要弄出那麼個怪聲,瞧,被那滑不溜的婆子逃了。」

陸小乙笑著認錯,並再三肯定陸婆子已經大獲全勝,陸大婆子是大敗而去。

陸婆子被小乙吹捧的飄飄然,不再計較她放假屁一事,反而對陸大婆子此次的來意上了心,喃喃道︰「不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從明天開始院門隨時都栓上,誰能進,誰不能進都得我說了算!」

第二天,陸婆子開始對陸家小院實施禁嚴。可陸大婆子不上門了,而是讓陸丙榆過來請陸忠,說是陸老太的吩咐,玉蘭使眼色讓陸小乙跟去。

不用玉蘭交代,陸小乙也明白該怎麼做,笑嘻嘻的對陸丙榆道︰「丙榆堂弟,好久沒去你家玩了,堂姐好嗎?堂弟堂妹呢?都好吧?」

陸丙榆點頭道︰「回堂姐,家姐日日閉門繡花,想來是好的吧!小妹不願繡花被娘親打了手板。賭氣種起菜來。二弟與我這陣兒被祖父盯得緊,日日除了苦讀還是苦讀,由此冷淡了姐弟情誼,慚愧慚愧!」

這小子。一些日子不見又酸腐了許多。看來這陣兒被他祖父荼毒的不淺。

陸小乙有些同情他。不介意道︰「沒事沒事,我和小丁小庚整日都忙,也沒多少空閑玩耍。今天趁著有空,我們去你家院子玩吧?」

陸丙榆點頭,等陸忠收拾出來,手里提了一袋白面外加一籃雞蛋,全是給陸老太的。小丁小庚自動自發的跟著小乙,一行人往陸家大房走去。

路上有人調侃陸忠,「喲呵陸老弟果然掙錢了,瞧這白面雞蛋跟不要錢似得,給陸老太送去的吧?」

陸忠笑道︰「是啊是啊,寧願自己吃粗麩也要把白面省給老人吃,寧願自己嚼蛋殼也要把雞蛋省給老人吃,孝敬老人嘛怎麼都不為過!」

那人被陸忠頂回來,訕笑幾聲不再,陸忠也不跟他計較。一路上遇到酸溜溜的調侃,他便坦蕩蕩的頂回去,遇到真誠的招呼,他便熱情的回禮,做人做事,尤其是當家的男人做人做事,太軟弱會被人瞧不起,太強勢又會樹敵太多,把握好其中的度,人緣再差也有七層。

陸丙榆問陸忠︰「二叔,有些人明明感覺冷颼颼的,你為何要笑呵呵的回應他們,若是我爹定會嫌棄的皺眉,對他們不理不睬的!」

陸忠模模丙榆的腦袋,溫和道︰「你爹一心沉在書本里不願為外物分神,也是想一鼓作氣考中秀才,你想想,你祖父對你和小戊都那麼嚴苛,更別說對你爹了,你爹心里憋著一口啊!你們要體諒他懂嗎?」。

陸丙榆點頭,從這位堂叔身上體會到一種他爹缺少的東西,以前見堂叔頂小庚在肩頭、帶小庚下溪鳧水或是用手掌打小庚的**,他心底都會升起一股羨慕的酸楚的感覺,他也想他爹從書房里走出來,不用頂他在肩頭、不用帶他下溪鳧水,只需用手掌打他**便可,若真有那樣的場景發生,他寧願當著全村小少年的面,月兌出長衫露出**蛋子主動迎上去讓他爹打。

當然,這只是他心底一絲小小的希冀而已,他爹不可能走出書房、不可能頂他在肩頭、不可能帶他下溪鳧水,更不可能用手掌打他**。他爹只會淡淡的問他和戊楓的功課,得知完成了便轉身進書房,得知沒完成,便提起戒尺打他們手心。

小少年越想越心塞,嚴肅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陸忠如何看不出小少年的心思,安慰道︰「等你爹考中秀才就好了。」

陸丙榆用小小的聲音說道︰「要是考不中呢?」

陸忠說不出話來,他堂哥年紀輕輕考中童生,是陸家的典範,是祖母和大伯心頭的希望之火,奈何堂哥運勢不濟,至今連個秀才也未考中,性子也比以前愈發沉悶壓抑了。

陸忠不知這樣執著的堂哥若是如大伯一樣遲遲考不中,會是怎樣一種狀態,他不知道,所以他不能回答陸丙榆的問話。

陸小乙道︰「堂弟,若你是堂伯父,你會怎樣?」

陸丙榆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猛地被陸小乙問及,有些茫然,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去想這個問題,最後給出的答案是,「若我是爹,我就從書房里走出來,總不能一輩子考不中秀才一輩子都躲在書房里吧,祖父雖說須發斑白仍考未中秀才,但他至少還在關城里謀過差事,掙的銀錢還能供一家老小嚼用,如今家中少了進項,若我是爹,我就勇敢的撐起這個家!」

陸小乙從丙榆的臉上看到一種叫堅毅的東西,心里莫名有些感動。

陸忠也激動的不行,拍拍丙榆的肩。贊道︰「好樣的!有志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能擔起家庭的責任才是真正的漢子!」

陸丙榆被陸忠夸獎,激動的小臉通紅,剛才嚴肅的表情被堅毅和雀躍所取代,「二叔,往後你打小庚**的時候,也能打打我嗎?」。

走在前面的小庚立即止步,不覺堂哥言論怪異,反而起了鬼心思,笑道︰「堂哥。下次我爹打我。你來幫我挨打好不好?我爹打得一點也不疼喲,跟撓癢癢似得!」

小丁故意道︰「不疼嗎?那你為什麼每次挨打後不敢坐板凳?」

小庚急的拉住小丁往前走,小聲道︰「二姐,你別說漏了。不然堂哥就不幫我挨打了!」

陸忠見兒女和佷兒可愛。笑道︰「小丙啊。你還小,有些事難免心有余而力不足,不過你不要心急。你爹還沒真正體會到生活的艱辛,讓他體驗體驗也不是壞事,你現在安心讀書便可,只要不像你爹那樣鑽到牛角尖里,我就高興!」

陸小乙補充道︰「還有還有,堂弟不要死讀書喲,不僅要勞逸結合,還要把書讀活!」

陸丙榆疑惑︰「把書讀活?書本不是死的嗎?如何讀活?」

陸小乙覺得古代考秀才比她前世考大學還難,還好前世積攢了一些讀書經驗,趁此機會給堂弟傳授一番,希望對他有幫助吧!于是對陸丙榆道︰「吶吶,我也是听糧哥說的,說他以前學堂同屆有位學子,最善讀書,他說每讀一本書必經三個階段,一階段是不厚不薄,二階段是讀薄,三階段是讀厚!」

陸丙榆從來沒有听過這樣的言論,好奇道︰「堂姐,那位學長是如何解釋這三個階段的?」

「呃~他是這樣解釋的︰當你拿著一本書畢恭畢敬讀它,書上說什麼你便信什麼,此時的書厚薄不變,內容不加不減,跟你不親近也不外道,此乃第一階段也!」陸小乙學著丙榆的腔調用起之乎者也來。

陸丙榆是很聰慧的,想一想便明白陸小乙的意思,臉上有種蒙蒙中窺見曙光的驚喜,催促道︰「堂姐,這位學長說的太有道理了,我現在讀書就是這樣,一本書讀來讀去厚薄皆不變也!他再說說第二階段。」

陸小乙故意吊他胃口,撓頭裝想不起來,急的陸丙榆面露憂色,好似剛窺見一絲曙光,又被一團霧靄遮擋,一切又歸于蒙蒙之中。

陸小乙哦了一聲,裝著想起來了,接著說道︰「那學長說第二階段把書讀薄,其實就是一個判定、尋找與舍棄的過程,他說要對書本的內容存有疑問,不能听之信之要有自己的判定,然後去尋找整本書的真義,也許是一個詞也許是一句話,只有抓到書本的精髓,才能確之鑿鑿的說你讀懂了,最後便是舍棄,舍棄厚重的鋪墊,舍棄華美的言辭,如此一來這本書不就讀薄了嗎?」。

陸丙榆眼楮亮了起來,默默的把這些話記下了,等回去慢慢思索,接著問第三階段。

陸小乙這次不再吊他胃口,說道︰「如何把讀薄的書再讀厚,其實就好比我祖父編涼席一樣,順著縱橫線慢慢添草睫,隨著草睫越添越多,席面會越來越大。同理,你抓住了書本的精髓,沿著作者的思路延展下去,你會發現不認識的字、不懂的詞、沒听過的地名人名,你就會去查閱其他典籍,直到把它們弄清楚為止,就像一串藏在盒子里的珍珠串,一條線扯出來且越扯越多,書不就變的越來越厚了嗎?」。

陸丙榆激動的跳起來,嘴里嚷嚷著︰「茅塞頓開!茅塞頓開呀!這位學長說的太有道理了,我要回去仔細揣摩揣摩,等揣摩清楚後跟小戊講,再跟我爹和我祖父講。」

陸小乙不敢保證陸福增和陸思听見後會不會如陸丙榆這麼歡愉,這種把書讀薄再讀厚的說法也是前世班主任經常教導學生的,說起來還是不嚴謹,畢竟現代課本跟古代聖人著作是不一樣的,前者強調靈活運用,後者注重死記硬背。算了算了,既然說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全看陸丙榆的悟性吧!

說著話,便到了大房院外,陸大婆子已經等得心急難耐,見丙榆把陸忠請來,心里一喜,暗道此事有門,笑眯眯的對陸忠道︰「忠兒啊,可算把你請來了,回回去你家也見不著你的人影,伯母還以為你故意躲著我呢!」

陸忠道︰「那哪能呢!伯母說笑了。」

「伯母隨便一說,你別多心啊,快進來,你祖母等候多時了。」陸大婆子把陸忠往院里迎,見陸忠身後跟著陸小乙三姐弟,陸大婆子幾不可見的癟癟嘴,交代丙榆帶小乙姐弟在院里耍,她單獨帶陸忠去廳堂見陸老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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