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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乙對酸腐文人沒興趣,專心的吃著席面上的肉菜,直覺有人在盯她,抬眼一看竟然是堂姐陸甲薇,只見她端坐于前,動作斯文的夾一根青菜,小嘴微張,銀牙慢嚼,看向陸小乙的眼神似笑非笑,眼底鄙棄之色顯而易見。

陸小乙對眼的小姑娘沒好感,假裝沒看見,繼續夾起一塊肉。

只听甲薇很小聲道︰「粗鄙!」

吃幾塊肉而已,怎麼被人形容成粗鄙了?難道要像兔子一樣小口吃草才算高雅?真要那樣,陸小乙寧願當個粗鄙之人,于是,故意當著陸甲薇的面反復夾肉吃,甚至給一旁的小丁小庚己蘿夾肉,還問她們香不香。

有好玩的好吃的,己蘿早已叛變甲薇,投入陸小乙麾下,當然,若是甲薇背地里少欺負她一點,她會覺得日子更快樂。

陸甲薇走的是淑女路線,跟無賴臉厚的陸小乙不是一路人,吃一塹長一智,幾次過招她也學聰明了,背地里挑釁兩句就行,真要撕破臉,她肯定討不了好。于是,鼻子里冷哼一聲,且剜了陸小乙一眼,便安安靜靜的吃起菜葉來。

陸家大房搬回自家院子,陸壽增也開始張羅著割軟席草。

盛夏的軟席草長得最是繁茂,割下後,細長的深綠色葉片翻卷如筒,曝曬一陽,草葉變得韌性十足,搓成細繩可以編織涼席、籃筐和坐墊。

小丁小庚要放牛,畢竟牛犢子比軟席草重要。陸小乙也沒多少空閑時間,忙著割豬草準備雞食,還要幫忙烤餅。

孫輩們不能幫著割草,十分愧疚,陸小乙為長,由她出面支支吾吾的跟陸壽增解釋。

孫輩們的辛勞陸壽增都看在眼里,欣慰且自豪,對陸小乙道︰「沒事沒事,我正要跟你說呢,今年割草不用你們幫忙。趁著節氣好。我帶你小叔去多割些回來,而且你小叔也主動要求跟我學,呵呵,你祖父我雖不是出名的篾匠。但很多東西一看就會了。」說完。陸壽增大概覺得有些自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來。

陸小乙對他祖父的手藝很有信心,對陸勇主動學藝有些吃驚,轉念一想。或許是王冬梅月子里尋死的事刺激了他,又或許是有了孩子讓他瞬間萌發出一種叫責任感的東西,總之,陸勇好似轉了性,變得比以前沉穩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陸勇的變化讓陸壽增樂在心里,陸忠知道後特意找陸勇談了好久,兄弟倆不知說了些啥,此後幾天,陸忠明顯心情大好,陸勇也干勁十足。

陸氏烤餅越來越有名氣,除了商人,很多城里人也樂意買回去吃,陸忠每天一趟根本滿足不了需求,和玉蘭商量後決定再請一人幫忙烤餅。

這次請的是王冬梅。

王冬梅樂意極了,陸婆子也沒有拖後腿,答應幫帶孩子,因為王冬梅賺的錢最終都要上交到她手里。

有了玉蘭、陸蓮、王冬梅和陸小乙,烤餅的數量上去了,做銷售的陸忠卻累壞了,一天兩個來回,有時候會更多。又是盛夏,驕陽似火,即使有草帽遮擋,陸忠的臉都快趕上包公了,手更夸張,用玉蘭的話說,手伸出來像烏骨雞爪!

雖然有些夸張,也道出了他受累的實情。

小販零售終究不是辦法,陸小乙打起了開店的主意,可合適的鋪子一時半會兒尋不到,而且開店後的諸事她也必須要考慮清楚,雖然自家租店賺錢會更多,但她家畢竟是農家,有田地要耕種,有畜禽要養殖,若是去城里開店,陸忠肯定會守在店里,即便請掌櫃和活計,陸忠撲在店鋪上的心思仍不會少,這樣一來,跟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一旦生意做大,陸忠會更忙碌,到那時候,農家日子會徹底的改變,她家會在城里買住宅,在鄉里買田地,請長短工耕種收獲,甚至使奴喚婢過起衣來生手飯來張口的富裕日子……

听起來很美好,卻不是她想過的。

怎麼說呢,人各有志,自得其樂吧!陸小乙更樂意過小富即安的日子。

思來想去,陸小乙想到在城里找代理的法子,如此一來,陸忠就不用天天辛勞奔波,只管在家幫忙烤餅,銷售事宜全權交給代理去做了。

關于找代理的想法陸小乙還沒跟陸忠和玉蘭說及,陸忠倒是提前談起了開店的事。

陸忠道︰「這陣兒忙,有些事沒來得及跟你們說道,最近好些商人找我買烤餅秘方,有些人被拒後便不再糾纏,有些人卻死纏爛打,搞得我賣餅子都賣得不安生。」

陸忠用‘不安生’一言蔽之,至于怎麼個不安生法,他不會跟家人細說。

玉蘭急道︰「人家糧子提供的方子,咋能隨便賣給別人,這些商人也太不要臉了吧,已經說不賣了還這樣死纏爛打,你說他們會不會找流氓混子尋你麻煩呀?」

見玉蘭臉色焦急陸忠趕忙安慰道︰「放心放心,那些商人還不敢明目張膽找我麻煩。」

玉蘭心里的擔憂哪里是陸忠三言兩語能開解的,眉頭不禁越皺越高,連語氣都明顯帶著顫抖,「人怕出名豬怕壯,若真因為餅子生意惹上麻煩,咱還不如不賣。」

陸小乙近身挽住玉蘭的胳膊,安慰道︰「娘,冷靜冷靜,听爹說完咱們再商議。」

見玉蘭情緒穩定下來,陸忠才接著說︰「我最近一直在尋模合適的店鋪,原想租個鋪子專門賣餅,後來一想此法不好,咱就是普通農人,在城里做點小生意還行,若是做大做招搖,我擔心被有心人陷害去,你想啊,咱們一不認識貴人。二不能搭不上官家,萬一像伯父那樣被人背後搗鬼,生意被奪去倒無所謂,我擔心連累了你們。」

陸小乙不覺他爹的話危言聳听,反而覺得自己思慮不周,單憑自己幾次進程售賣的經歷,便以為世道太平,殊不知鑽營逐利之人各個時代都有,只是她沒有遇到罷了。常言道︰官商官商,官給商護航。商給官送糧。官無商不富,商無官不安。像他家這樣的小本生意,小打小鬧時無人理睬,一旦生意火爆起來。鑽營逐利之人便圍了上來。往後會發生什麼事。真不好說!

陸忠又道︰「可能是最近餅子生意好,我心里沒底兒有些虛吧!你們也別往壞處想,我剛只說是最壞的情況。不會輕易發生的。」

陸小乙正好把找銷售代理的事提了出來,「爹,我有個主意,糧哥他爹曾經在祁山鏢局當過鏢師,听他說那家鏢局如今要轉行,要不咱讓他幫忙問問,若是鏢局願意改行做干糧生意,往後咱們只管烤餅送貨,賣餅的事全部交給他們去做,這樣一來,不僅你輕松,還能避開一些麻煩。」

「鏢局生意做的好好的?干嘛要轉行?」

陸小乙簡而言之把鏢局的情況說了說,陸忠听後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沒想到四海鏢局才開一年竟把其他鏢局排擠成這樣。」

玉蘭道︰「你沒听小乙說嗎?四海鏢局有權有錢,他要吃肉,其他人只能喝湯。」

陸忠想了想,道︰「他們常年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合沒應付過,若是鏢局願意轉行做干糧生意,當然最好不過了,我只是擔心他們覺得咱們這生意賺頭少,不願意接呀。」

陸小乙倒是不擔心,「利雖薄但架不住量大呀,而且是獨一家,他們把鏢局改成鋪子,零賣也罷,批售也行,就看他們怎麼盤算了。」

玉蘭高興起來,「這事要成了,我這心也能放下了,說起來,糧子真是咱家的貴人,小乙,你明天去請糧子來咱家吃中飯,除了問鏢局的事,還要把這幾月的利錢給他。」

陸小乙點頭,第二天割完豬草便去找余糧。

余糧又不在家,陸小乙只好坐在院外的石頭上等他,聞著院內飄來的陣陣刺玫香,眼楮緊盯著山後小路的方向,想象著余糧從青石小路走來的樣子,陸小乙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句︰郎立清溪頭,妾坐青山坳。

不覺紅了臉,她便轉頭往視野開闊處看去,只見青山青、綠水綠,青山接雲朵,綠水繞村墎。

視線再拉近,一個穿灰綠衫子體型微胖的婦人正往余家來。

陸小乙之所以能肯定來人沖著余家,是因為上溪村住戶分散,余家更是偏居一隅,通往余家的小路從上溪村主路上分了道,有且只有一條通往余家,而不遠處蹣跚而行的婦人正走在此路上。

待婦人走近,陸小乙馬上認出她是誰,連她的來意也知曉個七七八八。

來人正是下溪村的秦媒婆,去年跟陸勇說親,在陸家院外還習慣性的打量過陸小乙和小丁。

陸小乙至今都記得秦媒婆當時的眼神,尤其是她看小丁時,像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讓人感覺不舒服,從那次後,陸小乙對秦媒婆好感頓無,平時在村里見了她也視而不見,還好,秦媒婆對普普通通的小瘸妞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村里那些好年華的姑娘少年們。

秦媒婆一直埋頭爬坡,等她抬眼看到陸小乙時,楞了片刻,很快便笑道︰「哎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陸家小乙,坐在一動不動,嚇得我心驚。」

陸小乙嘻嘻笑,「我祖母說了,人不做虧心,半夜敲門心不驚。我一個大活人坐這兒,秦婆婆咋會心驚呢?」

秦媒婆臉色訕訕,不高興道︰「伶牙俐齒,將來有你哭的時候,最後還得拿銀子來求我。」

「求你干嘛?」陸小乙明知故問。

秦媒婆癟嘴道︰「算了算了,你還小,跟你說了也不懂。誒!我說陸家小乙,你等在余家院外干嘛?」

陸小乙心思一轉,認真道︰「糧哥欠我家銀子拖著不還,我娘讓我守在這兒等著,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還銀子就不行。」

秦媒婆驚呼︰「哎喲,這窮小子還有外債呢?欠的多嗎?」。

「多!」陸小乙問秦媒婆︰「秦婆婆你也來找糧哥要錢嗎?」。

「也可以這樣說吧。」秦媒婆挨著小乙坐下,「我是來給余家小子牽紅線的,牽成了他就得給我媒人錢,牽不成就算了,他若是個會來事的,給我掏個辛苦錢,將來有合適的我也能想著他。」

盡管早猜到秦媒婆的來意,听她親口說出來,陸小乙心底仍不可避免的泛起一陣酸澀,心道︰「糧哥是我的,我早看上了,你們這些媒婆都靠邊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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