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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一回家,家里便熱鬧了。因是節下,重陽節禮什麼的阿念阿冽已經利用課余時間送的差不多了,何恭既回來了,還得去走動一下親戚族人家。何子衿就在家里發一發各人的禮物,何老娘繼去歲的倆大金鐲後,得了一對鵲登梅的金釵。何老娘一見金子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兩眼放光,金簪她是有的,不過就是一圓頭簪,無甚花樣,自比不得何子衿買的這對精巧。何老娘笑呵呵的責怪,「又亂花錢,叫你爹跟你去,是去錯了,我看他也管不了你。等下回我跟你去!」手上卻是愛不釋手的看了好幾遍,道,「這鵲登梅的樣式,以前見賣花樣子的賣過,金釵我還是頭一回見。」何家說來也是小富之家,何老娘銀首飾是有幾樣的,金的就有限了,如今瞧著實在歡喜,又實在心疼,道,「這得頂好幾畝田了吧。」

何子衿道,「你偷著賣我爹的花兒,得多少畝地?」

「不過日子的丫頭,那還不是給你置的。」何老娘有一樣好處,她是個分明的人,何子衿賺的銀子,置的是就是何子衿的。老太太歡歡喜喜的把金釵收了,對何子衿道,「以後別往回買衣裳料子了,家里又有衣裳穿,買那些也是放著,有了銀子,不如多置幾畝地。」也不知怎麼這般臭美脾氣,只要出門定要買許多料子回來。當然,料子都是好料子,何老娘自己瞧著也喜歡,只是,她老人家舍不得。

何子衿想,這老太太對土地得有多深的感情哪。其實,在這年頭,置地也是不錯投資,何子衿笑,「衣料又放不壞,祖母嫌料子多,我正打算做個十身八身呢。」

何老娘一听險些炸了,瞪大眼楮,捂著心口道,「你干脆啃了我的骨頭算了,十身八身!日子還過不過了!」

何子衿笑,「要不,咱倆先一人做一身新的?」

「等年下再做。」何老娘早有計劃,她自認不是那種摳兒人,這些年日子越發好,過年啥的,做件新衣倒不是不可以。

何子衿笑嘻嘻地,「祖母不做,我做兩身。」

何老娘立刻道,「美不死你,誰說我不做的!」

「那咱倆一人一身。」何子衿說著就把這事兒定了,又跟沈氏道,「娘,你跟三姐姐也裁身新的,不然,別人得說祖母光顧著自己穿新衣,只給媳婦穿舊的。」瞅著何老娘道,「萬一叫人以為祖母你刻薄娘家佷孫女也不好,是不是?」

何子衿上前,將一對金燦燦的嶄新金釵給何老娘插頭上,余嬤嬤立刻奉上靶鏡。何老娘瞧著鏡子,哪里還氣得起來,笑罵,「哪天閑了,我非撕了你這張嘴。」

沈氏笑,「這一回來就瘋瘋顛顛的。」

何老娘對鏡臭美了一回,笑,「算了算了,一人一身新的,反正入冬也沒什麼事,做做針線也好。」

沈氏笑,「我倒不用做,這麼大著肚子,穿以前的衣裳就成。」

何老娘倒是很滿意沈氏的懂事,是啊,做媳婦的,可不就得這樣,吃在後干在前,更不能鬧吃鬧穿,得知道節儉,才是過日子的好手。不過,因先前何子衿說她「光顧著自己穿新衣,只給媳婦穿舊的」,何老娘粉兒大方的對沈氏道,「現在不做,料子也給你,等生了再做一樣的。」

沈氏笑應一聲是,奉承何老娘,「我出門見後鄰柱兒嫂子,春夏秋冬的就是那身靛藍衣裳,都洗的發白了,母親總給我好料子,我存著,以後給子衿攢著。」

何老娘給沈氏拍得舒暢,又听沈氏說存著料子給她家丫頭片子,何老娘笑眯眯的滿意至極,心下舒泰的夸沈氏,「這才是咱家的家風。」嘆氣,指著何子衿道,「也不知這丫頭像誰,成日間大手大腳的。」

沈氏笑,「她自小跟著母親,自是像母親的。就如同母親有了好東西總是給我,這丫頭手里有了銀子就要給家里置些東西。」

何老娘給沈氏這**湯灌的只會咧著嘴笑了,尤其現在何子衿在碧水縣很有些名聲,也算小有出息,何老娘嘴上不說,心里是粉兒得意粉兒得意的,早認定丫頭片子是像自己才這般能干。如今能得到丫頭片子娘的承認,自是再好不過。

祖孫三個說了些做衣裳的話,又擬定了重陽的菜單,何子衿道,「怎麼學里還沒放假呢?」

沈氏笑,「今天再上一天就放假了,重陽又不是什麼大節,放三天也夠了。」學費要那些銀子,要沈氏說,一天不放才夠本兒呢。

何老娘接過余嬤嬤送上的茶,直接說出了沈氏的心聲,「一年三十兩的束脩,虧得咱家祖上還有些田產,不然尋常人家哪里上得起!這學里也是,放什麼假,放一天咱就白交一天的銀子。要我說,一天都不用放!」

何子衿︰……

要不說何老娘沈氏這對婆媳,說來還真有些婆媳緣法哩~

何子衿回來後的第三天,重陽節的正日子,陳姑丈與陳大郎才回了碧水縣。所以說,當財主也不容易啊,大過節的也不得歇。

陳姑丈洗漱後略略同陳姑媽說了些寧家的事,陳姑媽道,「這回我沒去,倒是恭兒知道我惦記著,過來跟我說咱們阿囡都好。子衿還見著阿囡了。」

陳姑丈笑,「這倒是,節下事多,我去了也沒空見一見阿囡。」

大節下的,陳姑媽心下一嘆,沒再多說。她每次見著何子衿何冽姐弟都會想自己閨女,倘不是這老狗貪圖富貴,閨女如今也兒女成群了。

何家一大家子團團圍坐,自進了九月何老娘這屋里的盆栽投設就換了菊花,此時屋里花香飯菜香混合,何老娘笑呵呵看著兒子給自己斟酒,笑,「你爹以前就說,螃蟹性寒,吃螃蟹就是得喝些黃酒才好。」

阿念給他家子衿姐姐倒了一盞,何子衿笑著逗他,「阿念,來,咱倆先干一杯。」

阿念立刻來了精神,知道他家子衿姐姐酒量不咋地,很體貼地舉杯,「我干了,姐姐隨意。」

阿冽在一畔叫,「唉呀,我們還沒喝呢,你倆倒先喝起來了!」

何老娘笑眯眯地,「阿冽也喝點,這酒不醉人。」

阿冽鬧著跟阿念干了一個,大家就笑哄哄的開始吃螃蟹了。唯沈氏不敢吃,夾了一片酸菜魚,很覺開胃。何子衿道,「娘,你現在還是愛吃酸哪?」

沈氏笑,「這也沒準兒,昨兒你燒的紅燜羊肉,我吃著也好。」

何老娘道,「多吃酸的好。」

何子衿道,「酸兒辣女,這酸菜魚又酸又辣,娘你愛吃酸菜魚,說不定是龍鳳胎。」

這話何老娘愛听,何老娘笨笨的掰開個蟹殼,顧不得吃螃蟹,連聲道,「說的對說的對,咱家就不嫌孩子多。」她老人家當然是盼孫子啦,不過,已經有了長孫,何老娘盼孫子的心情就不那麼迫切啦。何況,事實證明,她養孫女一樣養的很好。所以,要是兒媳婦再給她生個孫女,她也不嫌棄啦~當然,龍鳳胎最好!

三姑娘剔出一碟子蟹黃蟹肉給何老娘放跟前,何老娘認真覺著,生個孫女是不賴。

因為三姑娘明年就要出嫁,往時都是沈氏坐何老娘右下首,這次就讓三姑娘坐的。三姑娘是極會照顧人,這次螃蟹宴後,何老娘都說,「以前你們說螃蟹好吃,我也沒覺著好吃在哪兒,就一硬殼子,還怪貴的,不如稱二斤羊肉劃算,這回才覺出滋味兒來。」

何恭笑,「娘喜歡,明兒個再買。」

何老娘想了想,又覺著太奢靡,何恭笑,「螃蟹是節氣東西,也就吃這幾天,說來不比羊肉貴。」

兒子這樣說了,何老娘道,「也成。」她老人家還很有想法,「買幾個蒸了吃,剩下的叫丫頭做蟹黃包子,也好吃。叫阿冽阿念上學帶幾個,也方便帶。」

何子衿笑,「等過幾天,做一回醬螃蟹,配米飯最好。」

「螃蟹還能醬了吃?」何老娘就知道蒸一蒸醮姜醋,還有,蒸蟹黃包也不賴,醬著吃就不知道了。

何子衿道,「當然能啦,咱家秋油做的好,醬起來才好吃。還有人喜歡吃醉蟹,我覺著醬螃蟹最好,下飯。」

何老娘覺著,她家丫頭上輩子興許真是天上廚子投的胎哪~

中午吃過螃蟹,晚上還有水果。

這個季節,便是有水果,也多是自家窖藏的隻果梨子桔子之類易于保存的水果了。何家這回吃的卻不凡,一樣是葡萄,一樣是西瓜。

葡萄西瓜並不算稀罕的水果,不過重陽就不多見了。這兩樣水果是寧家給的,何老娘原還舍不得吃,何子衿勸她說,「這東西得是用特別的法子才能存到這會兒,咱家又沒那些法子,現在不吃,過幾天就壞了,豈不糟蹋。」

何老娘這才同意吃了。

何子衿還從州府買了兩筐柚子回來,何老娘對柚子並不陌生,問何子衿,「大老遠的,買這做什麼?吃起來總帶著酸頭兒,不跟桔子,沒人種這個。」何老娘對柚子沒啥興趣,听何子衿說並不貴,這才沒念叨。

何子衿愛吃柚子,沈氏覺著味兒也不賴,母女兩個一頓就能吃一個。何子衿來了興致,還能做柚子茶。何老娘倒不是多喜歡柚子茶,她主要是覺著這種吃法兒好,不浪費。何老娘再三感嘆,「丫頭片子也知道持家啦。」

連皮一塊兒吃,這錢花的,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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