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顏仲安也就算了,夏曦當然不可能讓水馨一個人進去。
他現在有些想不起來了,他前一天晚上著急來找宣和的時候,這座宅邸是不是就已經是現在這樣了?他並沒有相關的印象。
似乎也就說明,變化是今天才發生的。
畢竟,要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被一群軍隊圍住了的話,他當時就算是再著急,也不可能忽略那麼明顯的血氣聚集。
而現在這個場面,同樣說明,張梅真並不是被「查明無事,無罪放歸」……
那是什麼情況?
夏曦同樣是有些好奇的。拜訪宣和,相比之下,並不是那麼緊急的事情不是麼?
所以,半推半就的,夏曦也就跟上去了。
顏仲安是個好心人。
他對這里的事情基本上是不知道的。但看到前一天晚上並肩作戰的人走進了陌生的宅邸,還發出了邀請,到底有些擔心。哪怕並不好奇,同樣也還是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再然後,令幾個人意外的事情就出現了。
他們這一行想要尋找的宣和,居然就在這個院子里坐著。石桌石椅什麼的,自然是後來搬來的。而這座院子里原本的假花假樹什麼的,則都已經被搬空了。那些桌椅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突兀呢。
听見有人進門。
宣和和坐在宣和對面的穿著官袍的儒修,都把目光轉到了他們的身上。
儒修還沒開口,宣和已經說道,「看來並非是閣下想象的人呢。」
儒修就扭頭看了他一眼,他是個年輕人,是有些不容易服氣的,「和尚怎麼如此肯定?」
「因為昨夜里那蟲巢的事情,就是這幾位撞破,也是那位年輕的儒生,帶我去的刑部。」宣和道。
年輕儒修頓時露出愕然的表情,還有些失望。
水馨則驚奇的看著這宅院里的主宅位置。
在那里,她分明感應到了一個精妙的禁制。且那個精妙的禁制,看起來並不是為了做一個囚籠當然了,如果是要囚禁張梅真,沒道理將人送到這里來囚禁。
哪怕張梅真另外有什麼問題,當初將她給騙了,大約也沒有用來釣魚的價值。
畢竟當初她就已經被放棄了。
瀕死的時候凝聚玲瓏心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事先計劃好的事情。
「張姑娘出什麼事了?」夏曦也听出不對來,「宣和大師,怎麼听你的說法,和昨晚上的事情還有關系呢?」
宣和低聲吟誦了一聲佛號,「那位姑娘昨晚上也受到了刺殺,在刺殺中受傷。刺客正是體內寄生了蠱蟲的普通人。被蠱蟲主導之後,雖然沒有金丹層級,卻也讓那位姑娘受了傷。」
「啊?」夏曦茫然。
他倒不是覺得張梅真和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扯上關系有什麼很奇怪的事。他好奇的是……張梅真有什麼被刺殺的價值?
在隔了這麼些天之後?
以張梅真配合的態度,能從她身上挖掘出來的信息,這段時間都已經挖掘出來了吧?
「那之前呢?張姑娘是在哪里被刺殺的?她才凝聚玲瓏心不久,應該就沒有什麼戰斗力。如果不是處于被保護的環境,根本就用不上那樣的刺殺吧?刺殺她的普通人又是什麼身份?」
水馨一連串的問題,就這麼冒了出來。
她似乎完全沒有考慮「機密」、「不能透露」之類的問題。
她又不傻,既然將他們放進來,之前還找了宣和。
這些事就不會是什麼秘密。
果然,年輕儒修雖然皺眉,明顯不喜歡水馨的態度,但听說他們之前才撞破了蟲巢的事情,算得上是當事人偏偏上司那邊,又沒有將那些事情和他說清楚,他也好奇。
他就緩和了神情。
「之前這位張姑娘,正在我們的安排下修煉。」
他沒具體說「我們」是指什麼。
但看他的官袍就知道,多半是刑部了,至少也是官方。
于是,夏曦和水馨都不免驚詫得張開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他們當然都考慮過張梅真作為「從犯」會被怎麼處理,被懲罰坐坐牢,送去海邊改造……這似乎是都有可能的。
但在官方得安排下修煉?
刑部這是什麼操作?
听這口氣,還要官方給張梅真修煉資源!?
什麼時候,犯事者能有這個待遇了?
「至于刺殺她的普通人,是她家中送來的一個侍女。身份如今正在調查。」年輕儒修繼續說道。
「……這位張姑娘之前修煉的地方,應該還算隱蔽吧?」夏曦抽抽嘴角。
年輕儒修矜持的點了點頭。
夏曦很想吐槽你這樣子給誰看?現在這情況,明顯是那地方沒那麼安全了吧?可能還有她家里安排的其他人?
「那張姑娘現在的上市如何?」反應過來的水馨,則開始關心另一個問題。
年輕儒修指了指領路的引劍劍修,「尹青直,你陪她進去看看。不過,這只靈獸最好留在外面。」
年輕儒修(外表)的修為也在正氣巔峰,看官袍是主事級別,並不慫小白表現出來的氣息。但放進傷員的房間?
他顯然沒有那麼心大。
小白有些不高興的「嗷嗚」了一聲,但也沒有堅持。听懂了話的它,在被水馨模頭之後,主動走去了一個角落里握著。
水馨有些詫異這年輕儒修的干脆,跟著那叫做尹青直的劍修走了。
顏仲安這才開口,「這個地方好像……」
「怎麼?」夏曦還沒見識過顏仲安劍意的威力,只是有些好奇。
顏仲安跺了跺腳,「這片土地里,殘留著幾分有些奇怪的氣息,我感覺不是很好。」
夏曦表情古怪,「你知道這里發生過什麼嗎?」
顏仲安搖頭。
他沒來得及打听那麼多。
另一邊,水馨沒管外面的人是怎麼相互交流信息的。跟著來到了之前見張梅真的時候,張梅真所在的那個臥室。
從宣和兩人的態度上,水馨就判斷出來,張梅真的傷勢應該沒有大礙。
畢竟是連心髒被洞穿,都活了下來的強人麼。
果然,張梅真正坐在床邊,臉色蒼白但精神不很差的迎接她的到來。氣息並不算若。真正躺在床上的,是她的傀儡。
數日不見,當初簡陋且小巧的傀儡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它已經長成了十一二歲的正常孩童的模樣,甚至有著和人類幾乎無二的氣息。只不過氣息有些微弱而已。
顯然,這個傀儡承擔了刺殺的主要傷害。
而張梅真……這幾天她的修煉成果,就肯定是那個傀儡了。她明明傷得不重,可氣息上卻幾乎沒有變化。
「張姑娘,好久不見。」水馨自來熟的打招呼。
其實也就那麼幾天而已。
張梅真點了點頭,也贊同道,「確實好久不見林姑娘怎麼會想著到這里來?」
「來拜訪那位宣和大師的。不過,既然張姑娘回到了這棟宅邸的話,也就順便拜訪一下。」
直白的說法,讓張梅真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水馨自來熟的坐下來了,「張姑娘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好。」張梅真很自然的回答,「我都沒想到,他們不但沒有懲罰我,反而讓我盡心修煉千變給我的這份功法……或者說傀儡。看起來,這也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張梅真在隔了好幾天之後才忽然被刺殺。
刺殺的幕後主使,肯定不是想要殺人滅口,阻止張梅真泄露消息。畢竟,張梅真想說的、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只能是因為她修煉的功法。
至于刑部,讓她修煉功法,是為了驗證、觀察還是釣魚,張梅真都沒什麼好埋怨的。難道他們把她放了,她會自己放棄修煉不成?
張梅真看事情有些悲觀。
但正因為如此,反而不會埋怨。
「你的修煉,看起來全供給你的傀儡了吧?他現在有沒有問題?」水馨隨口聊著。畢竟這整件事就是一樁意外。她可完全沒想到能重見張梅真。
「按照修士的分類來劃分,它其實也算得上是極情道。」張梅真淡淡的道,「所以七情法術對它基本沒有影響。對毒素這類東西的抗力,也和人類不同。雖然還是有些麻煩,但托了那位大師的福,現在也沒問題了。」
水馨有點懂。
她可是知道的,那被蠱蟲寄生而變異的怪物,並不好對付。尤其是對方本來還有一個相當親近的身份的時候。
突然出手,張梅真卻受傷不重……
只能說張梅真的極情道,是培養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男人。
而在這份極情之下誕生的,自然也就是一個「一切為了主人」的傀儡。哪怕有思考、有情緒,也只是個和張梅真對應的極情道而已。
想想那個千變……
再想想某個存疑已久的「中年男子」。
「你這麼修煉下去的話,可能像千變那樣,將自身的意識寄托到傀儡身上去行動麼?」
「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不能也沒關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就是我。」
張梅真的認知和水馨之前的想法大有不同。
水馨之前覺得,以張梅真的極情道,傀儡會完全成為她的附庸,為她而存在的那一種。但張梅真卻說,它就是她?
「它好像……已經是個男性了。」水馨不覺得張梅真想要成為男人啊!
「性別有什麼關系?」張梅真倒是很理解水馨的問題。
大抵是類似的問題,別人也問過吧。
她回答得很爽快,「一個能完全理解你想法,理解你行事的存在,是什麼性別真的有那麼重要麼?雖然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那麼想過。但後來……我形容不好,但就是那麼回事。」
水馨確實很難理解。
但是……等下,「另一個我」?
「冒昧問一下,如果你死了,你的傀儡會死麼?」
「現在會的。」張梅真坦然道,「但等我修為精深了,我就會想辦法解除這樣的關系。既然我自己都不願意接受那所謂的婚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本命’。」
水馨目瞪口呆。
她回憶了一下一開始和張梅真,剛剛成就玲瓏心的張梅真之間的交流,總覺得她那時候不是這麼想的!本命傀儡能和婚契是一回事嗎?
她也不想要那老什子的婚契,但絕對不會因為揚眉的劍靈成熟,而和揚眉接觸本命靈劍的關系!
靈光一閃而過。
這次水馨抓住了。
她穩住呼吸,「張姑娘,再冒昧的問一下,你的修煉,是不是能全部用來養傀儡?」
「以後當然不會那麼做。」張梅真有些莫名。
至于現在……不是很明顯的事情麼?
「那以後,你的法力是不是能寄存在傀儡之中?」
「這個自然。」
水馨猛然跳了起來,「多謝張姑娘了!」
說完,水馨扭頭就走!
張梅真莫名其妙!不過,看看依然在虛弱狀態的傀儡,張梅真沒有追出去問個究竟。她現在還很弱小,用不著追究太多。
水馨離開主宅之後,卻是完全沒有拜訪宣和的意思了。
當然,好容易進來,虧得人家大開了方便之門。也不可能一點禮貌都沒有的直接跑路。趁著夏曦還在敘述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的機會,水馨湊到了宣和的身邊,打听起了另一件事。
「……听說昨晚上進入刑部的那些女眷傷勢都不輕,也都重新核定了修煉資質。但問題是,傷得那麼重的話,修煉資質還能核定準麼?」
宣和想了想,沒有因為這問題古怪而怠慢。
「應該沒有影響?但也不一定吧。畢竟如那位張姑娘一般,是玲瓏心,心髒便有異象,資質已與性命息息相關的人,也是少見。」
水馨若有所思。
越想越是覺得,按照這個思路來得話,很多線索就能串聯到一起了。雖然依然不能鎖定具體的人物,但和之前的漫無頭緒相比已經好了很多。
但她依然沒有貿然的說出自己的新看法。畢竟,張梅真的身邊已經出了一次事了。那張後宅的網絡,也確實是籠罩太多人。
水馨可不敢保證,在這里就一定沒人有問題……現在想想,在張梅真那兒,都有些太著痕跡了。
所以,需要盡快處理?
可惜,就算是水馨,也很難事事心想事成。水馨正想著要盡快不著痕跡的離開,門口卻又有了動靜新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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