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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低級的挑釁。

但水馨有相當的把握,這個挑釁能起到作用——原十一郎帶了留個護衛的引劍期劍修。但這六個人當中,應該只有兩人是真正的護衛,原家派給他的護衛。

就和尋秋尋古一樣,在氣質上就和正常的劍修不一樣。

剩下四個,多半都是原十一郎雇佣的。

而且,那兩個護衛,實力上也並不能壓服另外四人。

以水馨在定海城的經驗,正常的劍修,都不怎麼經得起挑釁。所以,哪怕定海城臨海,到處都有妖獸可殺,城中依然有擂台之類的設施,時不時的就能看到劍修往擂台走。

她在定海城的和平期不長,類似的場景卻見過了好幾次。

就是分配低階妖獸肉,各個武館什麼的還要來個比武呢——雖然那玩意多半沒能進行下去。

如今在內陸,很難說一言不合就開戰。畢竟一開戰就可能引來儒修的干涉,說上一大堆「俠以武犯禁」、「擾民」、「破壞安定和諧的大環境」之類之類的話。

水馨相信,對任何一個好戰的兵魂來說,都會有閑得無聊的感覺——

她自己不就這樣麼?裝成林冬連才休息了一個多月好吧。哪怕加上北上趕路的時間也就兩個月。中間還在山海殿打了幾架呢。

果然,她一發蔑視的眼神過去,配上一聲輕蔑的冷笑,正坐在火堆邊上烤肉的一個劍修就猛然站了起來,一副要拔劍的架勢,「哪來的小娘皮,皮發癢了麼?」

劍修多半好戰。

未必脾氣不好。

可這一位看起來,脾氣是真不好。

但水馨本來就是為了挑事,自然是絲毫不懼。她停下小白冷笑道,「我又不嘲諷你,你倒是跳出來的快。」

確實,水馨的冷笑是沖著營帳去的。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來受到了原十一郎的雇佣,水馨沖著營帳冷笑本來就有問題。然而,水馨這麼一解釋,他的怒火居然消退下去了。反而一臉興致的問道,「你嘲諷誰?」

水馨嗤笑一聲,「今早上才听某人說要到什麼多事之地去?帶著美妾去查案,未至半夜已做休息。難道還不讓笑一笑?等這樣趕到範陽城,只怕連螞蟻都抓不住了!」

沒錯,水馨嘲諷的對象,乃是原十一郎和甄婉秋。

哪怕是水馨也能想到,原十一郎不會隨意帶上甄婉秋,對方還不至于如此的鐵骨柔情就算真愛甄婉秋,也該想到將人帶到危險之地,反而對對方有危險。

肯定是另有緣故的。

但是,挑釁啊,誰管事實是什麼樣的?

「哈哈,姑娘說得有理!」最開始憤怒的那個劍修轉怒為喜,毫無顧忌的贊同了。連水馨都沒想到,這位居然如此的……嗯,不顧情面?

倒是另一邊,看著另一個火堆和烤肉的真正護衛聞言不爽起來,站起來對著水馨道,「萍水相逢,姑娘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水馨再次嗤笑一聲,「我淋著雨進驛館的時候,不也被人莫名其妙的攔住要查案麼?」

護衛忍氣道,「攔住姑娘的又不是我們公子。」

水馨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老的又不和我同路。」

另一個被雇佣的劍修並不怎麼掩飾的對身邊的同伴道,「看吧,女劍修就是這麼小心眼。」

護衛有些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

大家都是劍修,修為沒有本質的差別。四周又是曠野,寂靜無人,頂天了就是有烤肉被炙烤的嗤嗤聲這點兒音量,您這也是在挑釁吧?

水馨的回應卻出乎他的預料,她「呵呵」的一聲,「對啊,女人不都小心眼麼。女劍修不也是女人嗎?」

連說她是小心眼的劍修聞言都有些呆住。

女人當然多半小心眼,但肯承認自己小心眼的還真不多。

「那姑娘想要如何?」護衛問。

「啊?」水馨反而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是你們把我喊停的啊!我就是嘲諷一下。那觀風使就問我兩句話,我還個嘲笑就好了,還要怎麼樣?」

護衛抹把臉,發現對方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倒是原十一郎,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營帳了。

臉上若有所思。

作為儒修,看人是基本技能。

在驛館的時候,這個女劍修表現得十分冷淡。整個人都透著孤僻的感覺。就面相而言,也像是常年苦大仇深的類型。但現在,雖然對方出口就是嘲諷,但是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五官還是那個五官,依然是那種苦大仇深的面相眉間有明顯的紋路,是常年皺眉導致。閉嘴的時候嘴角下撇,不是那種自然地下撇,而是常年沒有笑容導致的那種下撇。

但只听那幾句話,也不是什麼苦大仇深的類型啊。

性格簡直可以說是活潑吧?

性格和仿佛凝固一般的面相簡直可以說是違和。

而這種違和感,原十一郎也是見過的。

就好像一個人套了一個和她完全不一樣的面具,面具的表情當然不能代表真實的性格。但如果撇開這種面相與表現的違和感,得說對方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自然。別說是他的紅塵慧眼了,就是他表舅的天目,似乎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

……也不對。

看表舅那個反應,這個女劍修的身上,還是有些特別之處的。

原十一郎現在正處于高度警惕的狀態。

看到什麼異常,都要去思量一二。

眼看著己方的劍修都一下子被說得無言以對,那女劍修要繼續上路的樣子,原十一郎笑著從營帳門口,走到了火堆邊上,笑著抱了抱拳,「這位女俠的私事可緊急麼?」

水馨想了想,「倒也不算。」

「如今這官道上十分寥落,能夠相逢也是緣分。若是不很緊急,何妨坐下來休息些時候?」

水馨很奇妙的看了她一眼。

講真她不覺得原十一的脾氣這麼好啊!剛才她的嘲諷,也沒有掩飾音量吧?

這時候,甄婉秋也已經走出來了,身上的衣服和白天相比,已經換了一套,特別的干淨整潔。要知道,就是引劍期的劍修們,雖然能祛除體表的污垢,保持自身的清淨無塵,對衣服上的塵土卻是很難細微控制的。

因此,一個個的都有些風塵之色。

甄婉秋也沖著水馨行了一禮,柔和的解釋道,「女俠誤會了。郎君之所以帶上妾身,是因為妾身在範陽府有些淵源,能相助郎君。只是妾身體弱,卻也拖累了郎君的速度。」

水馨表情微妙的看了她一眼。

最開始見到的時候,這姑娘還是走的「矜持世家女,有才清高」的白蓮花路線。現在這善解人意的啊,還有這卑下的態度,該說對妾室的身份適應得太良好了麼?

不過,本來就是將甄婉秋當做了路上的樂子,並且有種能從對方身上挖出點東西來的預感。水馨當然不會拒絕留下。

她翻身下了小白,笑道,「行啊。要那麼說,我在範陽也認識人。你這妾室認識的是什麼人?」

水馨直接和原十一說話,回答得也是他的問題。看都沒看甄婉秋一眼。

甄婉秋的眼神一黯,低下頭去。

原十一卻也依然不在意。

招呼著水馨坐下,一邊隨意解釋道,「我這妾室姓甄,早年在紅袖書院學習過。也有一個堂姐,恰好嫁到了範陽。夫家在範陽治下為官。再者,範陽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耽擱這點時間也值得。」

原十一郎完全可以想到範陽如今的緊張氣氛。

不說別的,就是那一個湖的「龍孽之水」,就夠讓人頭痛的了。原十一已經知道了檢驗成果,那是被並不猛烈的龍孽沾染的水源。盡管那龍孽並不如上古記載的龍孽,可需要清除,也需要很多特殊材料。一時間根本無法湊齊。反而是那些龍孽之水,因為已經離開了秘境的緣故,已經開始和浮月界的水系相連,隨時都是有可能感染地下水系的就這事,就足夠範陽的人頭痛了。

此外,就算那劍修林楓言是天眷者,也不可能說立刻就相信他的說辭。

總要調查吧?

總要看看那秘境還有沒有什麼殘留吧?

看看有沒有能調查的蛛絲馬跡吧?

因為半天然秘境存在的方式特殊,雖然那一聲大爆之後算是並入現世,卻不是說就全都留在了那原本的一線峽谷。有些碎片應該說是落入了臥龍山脈的其他地方。

而搜查臥龍山脈,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還有些其他的小事呢。

最後……那林楓言似乎已經被確認為天眷了,又會怎麼對他?拉攏?殺死?還是別的?

種種之下,原十一郎一點都不擔心事情會很快結束。

「紅袖書院?」水馨重復了一下這四個字,語氣和之前一樣嘲諷。

「你也討厭紅袖書院?」那脾氣不大好的劍修搭話。

「有點。」水馨道,「以前的紅袖書院不討厭,現在的,總覺得變質了。」

「哈哈!」這劍修又笑了起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對了,我叫萬成林,你叫什麼?」

水馨想了想,「暫時不能說。」

萬成林略懵逼,「啊?」

「我不想說假名,所以不能說。」水馨道,「免得我到地方之前,我要找的人就跑了。」

想想之前她說的是「私事」,幾個劍修頓時覺得恍然。

這姑娘大概是要為什麼事情報仇?

之所以說不著急……嗯,仇人大概是在金峰府定居了?保不定是已經退出江湖、不再修煉的家伙?

這麼想的話,倒是對眼前的女子多出了幾分好感。

畢竟也完全可以胡謅一個名字來騙人的。

萍水相逢,還能檢查通行證不成?

就是原十一郎,都覺得這挺合理的若是復仇的話,偽裝自己也一樣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如果是仇恨的話,也就不好多問。

「那你為什麼討厭紅袖書院?」萬成林當下更和善了。

「我個人的看法,女子和男子所學的東西,至少應該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重疊。但紅袖書院現在教的,只怕全是讓人怎麼做小妾了吧?」水馨一臉嫌棄的看著甄婉秋。

從水馨看到的那本冊子來看,紅袖書院的女子,確實是有很多都成了儒修的妾室。出身于世家的女孩是不會去紅袖書院的。但這不是說紅袖書院就不培養正妻了。那些家世比較落魄的儒修,也往往樂意娶家世良好的紅袖書院女弟子。

這些儒修,也不能說就沒有功成名就的了。

但女子嘛……要偏激一點兒,半點問題沒有。

甚至……萬成林再次贊同,「就是!我家妹妹就被人忽悠進了紅袖書院,差點就被那麼老鴇給賣了!」

水馨臉皮微抽。

認真的講,將紅袖書院的老師說成「老鴇」,毀的是你親妹妹的名譽啊!

甄婉秋就是出身紅袖書院的。

听到這些話,卻是更不好了。

可她能反駁什麼呢?

畢竟她自己確實是做了妾室。而且,以她李府親眷的身份,若是不攀高枝,本來做個普通儒修的正妻,也確實是不成問題的。一開始的安元辰,不就很樂意娶她麼?

甚至,再配合一點的話,李府甚至會將她拿來當做籠絡他們看中的、有潛力的儒修的籌碼。

做妾,是她自己的選擇。

倒是原十一郎,到底還是有些在乎甄婉秋,聞言打斷道,「範陽之事甚為重要,不知道姑娘認識的是什麼人?」

水馨看了他一眼,「我認識的人,恰好也是有些分量的。不過,要不要介紹給你,恕我直言,可不是這一踫面,就能決定的事。」

原十一郎點點頭,表示認可反正同行還要同行好幾天呢。

這劍修這麼說,就是已經願意和他們同行了。

水馨則是暗暗關注著甄婉秋。

這會兒應該是已經將這甄婉秋得罪得很了。或者,還要再加一點料?

恰好這時候,原十一郎道,「雖說姑娘不願意報名字,也很是能理解。但既然坐在了一起,總要有個稱呼才是。」

「哦。」水馨淡定道,「可以稱呼我為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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