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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姑娘好奇怪

她憂心忡忡地惦記了半日,若生也就悶頭睡了半日。

直到暮色四合,廊下點亮了燈,若生仍然未出房門。扈秋娘一等再等,這心里的憂思自然愈發得重了。木犀苑里原本叫她敷衍過去的小丫頭們,也跟著都擔心了起來,就是吳媽媽,也特地來向她打探消息︰「姑娘莫不是有哪里不適?這萬一要是病了,可得立刻請大夫來看才是。」

吳媽媽說完,一貫淡定的神情也多了幾分緊張。

扈秋娘抿著嘴思量了片刻,終于道︰「媽媽莫急,姑娘不是不在乎自個兒身子的人,這會怕是睡沉了才沒有起身,容我進去催一催先。」

「也好。」吳媽媽點了點頭,「你先去瞧一瞧,若是不好,姑娘也不听話,那再來告訴我,我回頭便使人去請雀奴姑娘來。旁人的話姑娘不听,雀奴姑娘的,她八成會听。」

扈秋娘卻知道若生這多半是心病,可有些話也不好同吳媽媽細說,聞言便趕緊答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撩開簾子往里頭走了去。

內室里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響也沒有。

仿佛是空的,並沒有人在里頭。

扈秋娘皺了皺眉,揚聲喊了一聲「姑娘」。

屋子里頓時響起一陣咳嗽聲。

她連忙循聲湊了過去,一看,不覺怔了一怔。若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的身,這會正坐在軟榻上,盤著腿。像在打坐,可手里卻端著一碟子點心。

白瓷小碟里,盛的是百果糕。

上頭還余下兩三塊。

若生嘴角還沾了一星碎屑,衣裳上,軟榻上也都是星星點點的松仁、胡桃渣……

扈秋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喚一聲「姑娘」,而後問道︰「時辰不早了,您可是現在用飯?」

若生咳了兩聲停了,轉頭看向了她,眼神還有點木木的。忽然道︰「我想吃粽子。」

「粽、粽子?」扈秋娘听見了。卻以為是自己听錯了,重復了一遍「粽子」兩字,見若生老老實實點了點下巴,這才相信是真的。不由為難道。「這時節。怕是府里並沒有備上竹葉。」

白糯米倒是尋常,廚下時時都有,但青竹葉。大冷天的,還沒出正月呢——

誰家在正月里吃竹葉粽?

扈秋娘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若生卻說︰「沒有竹葉,往年的干荷葉總是有的。」微微一頓,她又揀起一塊百果糕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道,「就拿荷葉包粽子吧。」

扈秋娘唬了一跳,荷葉包的,那還叫粽子嗎?

果然,這話傳到了廚房里,一群人也都懵了。

掌勺的婆子思來想去,還是道︰「這哪是粽子,分明就是荷葉糯米飯呀!」

叫扈秋娘趕來遞話的大丫鬟葡萄哭笑不得,只得搖了搖頭再三叮嚀道︰「姑娘說了,想吃粽子。」

眾人沒了主意,最後還是葡萄給拍了板,就拿荷葉包,但得包成粽子樣,尖尖小小才好。

幸虧廚下忙活的都是手巧的,雖拿的不是竹葉,包完了也是幾頭尖尖,如初生菱角一般。

但糯米得久煮,這一折騰就折騰到了深夜里,東西端上桌時,若生已經昏昏欲睡。扈秋娘、綠蕉並個葡萄,三個人將她和一盤粽子團團圍了起來。

綠蕉道︰「您晚間一點吃的也沒用,這會怕是餓得狠了吧?」

葡萄直點頭,一面揀了只粽子剝開了,拿干淨的絲線纏起來絞成了幾小塊,然後道︰「裹的蜜豆子,您最喜歡的。」

扈秋娘便在一旁遞筷子︰「您嘗嘗,過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俱都眼巴巴地看著她。

若生就接了筷子,隨即縴手一揮,道︰「全剝了吧!」

「全剝了?」

「嗯,一個別剩。」

綠蕉急了︰「夜深了,您過會就要就寢,糯米不易消化,還是仔細積食……」

若生正提著筷子往粽子塊上戳,聞言臉色一變,忽然哭了起來。

一伙人全傻了眼。

綠蕉更是慌了,趕忙賠罪不迭︰「奴婢錯了,奴婢這就給您全剝了!保管一個也不剩下!」

話音未落,三個人就都已經急急忙忙剝起粽子來。

若生則是一面哭一面舉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吃的,吃了一只又一只。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心里頭一慌亂,滿腦子就只想吃東西……

然而她越吃越多,心中慌亂卻沒有消減半分。

她一邊吃,一邊忙著抹眼淚,嘴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今兒個真真是蠢死了……」

礙著聲音輕,忙著剝粽子的三個人誰也沒能听清楚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只有扈秋娘耳朵尖,隱隱約約還听見個「死了」。

她心里「咯 」了一下,飛快瞄了若生一眼。

誰知這時候,若生卻突然將筷子放下了。

長長舒了一口氣後,她將碟子往前推了推,說了句︰「余下的你們分了吧。」

綠蕉見狀,也跟著長舒了口氣,端起碟子就要拿下去。

扈秋娘便連忙說︰「我晚間用的多,這會還飽得很,還是你二人分吃吧。」言罷,她又加了句,「今兒個夜里,便由我值夜吧。」

雖說若生夜里並不大愛使喚人,但值夜總歸也是活,比不得自個兒躺在被窩里睡得安生,如今扈秋娘願意值夜,綠蕉和葡萄當然也不會攔她,便都笑著應了好。

扈秋娘就伺候著若生洗漱更衣,眼瞧著她鑽進了被窩里,這才輕聲道︰「奴婢知道姑娘心中有事藏著,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但看您的樣子,只怕是很要緊的事。若不然,您也不會瞧著這麼怪。」

她動作輕輕地將帳子從銅鉤上解了下來,口中仍然勸解著︰「可不管是什麼心事,憋久了總不是好的。您何時願意說了,奴婢就在這,您只管放心說。」

雨過天青色的帳子流水般傾瀉而下,將床榻和屋子隔成了兩個世界。

帳子里還是無人言語。

扈秋娘暗自嘆了口氣,正要退下,卻听見若生的聲音低低地響了起來。

她說︰「我做了一件極蠢的事,蠢的簡直要死了。」

扈秋娘听見後三個字,立馬明白過來,自己方才是听漏了,心里一松,忙要再問,卻听見若生又接著道︰「普天之下也沒有這般蠢的事!」

聲音懊惱至極。

帳子里窸窸窣窣一陣響,若生已是換了個十分惆悵的口氣道︰「罷了,不必擔心我,你且去睡吧。」

扈秋娘這心一提一落,到底沒奈何,只能自去睡了。

但她沒能睡熟,床上的若生也是翻來覆去。

翌日天色微明,若生便起身洗漱披了身大氅溜去了幼弟若陵那。

支開女乃娘,她雙手托腮趴在搖車前,對著還听不懂話的小孩兒羅里吧嗦說了好長一頓話。

說完了,她心里便松快了。

旁人不能听,若陵總是能听的。

她高高興興回了木犀苑讓人備早飯,看起來同先前一模一樣,昨兒個的事就像是眾人一起記錯了似的。

用過飯,她捧了卷書坐在那看,眉宇間丁點煩惱也不見。

扈秋娘又是疑惑又是欣慰。

木犀苑里風平浪靜,端的是歲月靜好,可巳時二刻時有人送來的名帖卻顯然一下子便打破了這份靜好。

上頭還附了張請柬。

若生放下書,看了一眼名帖,再看一眼請柬,眸色便變得陰沉沉的。

她可沒料到,陸幼筠會給自己下帖子。

抬起頭來,若生將東西往桌上一擱,吩咐道︰「隨意尋個由頭,就說我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不能赴會,婉拒了吧。」

扈秋娘應了聲「是」,而後問道︰「姑娘,奴婢有個關于您不讓奴婢提的人的事,不知當不當說。」

若生︰「……你都說到這份上了,同提了有何分別?」

扈秋娘訕訕︰「那奴婢就說了?」

若生無奈擺擺手︰「說吧。」

「蘇大人來見二爺了。」

「你怎麼不早說……」

「這,不是您不準奴婢提麼?」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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