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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不但沒听從許谷誠的安排回許府休息,反倒深更半夜私自跟去了梨園,還約了個少年郎君同行。

無論是因此受傷或是被人發現深夜外出,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都不是好事。

簡直是傷風敗俗!

故此,許谷誠辦完王英的案子後,既沒問許諾是怎麼跑出去的,也沒問她哪里來的馬車,快刀斬亂麻地罰了她。

此番舉動看似無情,事實上體現著對她的信任和關愛。

要知道,如果許谷誠讓她將當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一遍,她只能裝病逃避。

因為丁氏的大力宣傳,紀玄高超的醫術在蘇州官宦人家傳開,一時間竟是名聲鵲起。

許多人家都給紀家遞了帖子,和大夫保持良好關系,到了緊要關口可以救命,更何況是這樣一位少年神醫,日後用得著的地方多得是。

~

外界對紀玄的探討十分熱烈,他卻愈加低調,除了去丁家學府上課再不去任何地方。書案上丁氏的邀請函堆了一沓,他一次也沒應邀,其余人家的邀請更是不去。

紀老太爺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不慕名利,終將善己。

但對紀玄偷學醫術的事情很生氣,相當生氣,氣得一連多日不曾理會過他。

紀老太爺這些年來的確親是自教導紀玄,教他識字讀書,教他琴棋書畫,卻從未給他教過醫術!

紀玄竟然偷看他的醫書和筆記!

還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紀老太爺越想越火大,氣地要將醫書全部鎖到箱子里!銀針也不能留!

紀家的人完全不明白老太爺為何一反常態。不再慈眉善目,而是怒氣洶洶。

只有紀玄,這段時間里能躲著不見紀老太爺就不見。

祖父若是追問他如何學的醫術。他實在答不上來。

難不成說是小時候在書房偷著看書,後來認識了朱商,朱商在天盛賭坊給他備了一間屋子,放滿了藥材和醫書?父親留在汴京的筆記也被弄來了?

祖父若知道了這些,定會打斷他的腿。

至于王英,受到了該受的懲罰。

她做的事被丁氏大肆宣揚出去,王家的聲譽一落千丈。

王家蘇州城的幾個茶鋪一時間門可羅雀。就算有人進去也是罵罵咧咧,說王家人心腸狠毒,為了生意取人性命。

事情雖是王英一手造成。但她畢竟是王家的人,人們只當此事是王家干的。

王老氣地臥病在床,一時間王家沒有個可以主事的人,王家無論是府里還是生意上都亂作一團。

王英想不通在梨園時丁氏為何沒有發怒。便想再說當年和許谷渝那段事。以此來報復丁氏。但她在許谷誠手中,根本沒有機會,無論給看押她的人砸多少錢,也是無用。

她之所以選在五月十日動手是因為之前她一直覺得有人監視著她,不敢動手腳。直到五月九日,那道鋒芒銳利地讓她害怕的目光消失,她才開始準備。

宋家的人得知王家的事情後,立刻就向王家退親。並不顧及兩家人還有兩個月便要結親。

王七娘繁花似錦的前程就這樣沒了。

得知被退親的當日,她在閨房用白綾自盡。最後被乳娘救下來。

許諾听後只是冷笑一聲。

這是王家挽回顏面和輿論風向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吧。

果然,出了這檔子事,有些人便說宋家不地道,做事太絕,逼著一個小娘子自盡。

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同情弱者,很少追其根本,只看表面現象。

若宋家娶了王七娘這麼個,宋家接待人或者出門拜訪其他官宦人家時該不該讓王七娘去?不去不合禮儀,去了則會被人追問王家這次的事情。無論多少年,這件事都是一個把柄,被人一遍又一遍提起,越久越讓人難堪。

王家成了如今這樣模樣,最高興的要屬丁氏,女兒先前被王英坑害的氣,這次也一並解了。

許谷渝則是偷著樂,因為他和王英那段事,再也不會被人知道了。雖然許家今年錯過了評選貢茶的機會,但是也沒有其他損失,京城的事情老二打點好了,蘇州這邊的事情他也完滿收官,沒有任何不妥。

許谷渝就這樣將多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許谷誠動用人脈平息此事在他看來不過是幾份信而已。

六月二十日,丁氏請了自己的堂妹也是如今的紀家三做客。

紀三相貌平常,穿著也普通,但舉手投足間還是能瞧得出她出自名門。

因為紀家是許家的恩人,故此是張氏接待的紀三,許家一眾女眷都來到闌苑堂。

張氏、丁氏、呂氏、紀三坐在一處閑聊,時不時笑幾聲,許三娘和許五娘坐在旁邊听得津津有味,許諾卻是一句也听不進去,倒是將自己面前食案上的一碟冰瓜吃了個干淨。

嘴停下來,耳朵菜開始上崗。

听著幾人說了幾句,不知怎麼就聊起了紀玄,先是感嘆了他身世不幸,後來就听紀三說︰「五郎這孩子,自打他父親去世,就極其懼黑,那夜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然獨自去了昆山縣的梨園。」許谷誠為了隱瞞許諾夜出的事情,對外的說法是︰紀玄配出新的藥物,為了救治病人,連夜尋了馬車和車夫獨自前往梨園,許諾就是這個車夫。

許諾听了紀三的話,不由納悶,當日她和紀玄從一路到梨園,不見他有過畏懼的神情。

而且到梨園後更是一路抹黑進去,後來他獨自一人去的祠堂。完全沒有懼黑的反應啊!

「這孩子有什麼都藏在心里,我本也不知,後來還是我家老爺告訴我。他說五郎晚上無燈時背上會出冷汗。能把衣裳浸透,手心里也都是濕的,睡覺時向來是亮著燈,他熟睡後小廝才悄悄把燈熄了。」紀三說著話,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顯然是真正地關心紀玄。

張氏听紀三這麼說,唏噓道︰「這孩子也是可憐。萬幸有醫道上天賦聰穎,日後也多了個謀生的路子。」

紀三搖頭,惋惜道︰「父親不許五郎做太醫。讓他走科舉的路子。」

此言一出,張氏丁氏都點頭,不再發問。

有些事不言而喻,紀玄父親的死。足矣讓紀老太爺做出這個決定。

所以。這才是紀玄一身醫術卻不顯露,反而在丁家學府上學的原因?

所有人都想不到紀玄一身醫術是偷學的,而認為是紀老太爺所授。根本不知紀老太爺避諱太醫這個職務避諱到不許紀玄學醫。

紀三在許家用過晚膳才走,呂氏和許諾一並出來。

呂氏今日穿了藕色的上襦,上面繡著半開的荷花,裙子是青碧色,繡滿了荷葉。發上簪著慣常用的白玉簪著,發髻兩側插著銀梳篦。

一身裝扮新穎而精致。

許諾扭頭看了身後的春棠一眼。笑著說︰「娘,春棠這丫頭為了討好您。做這身衣裳沒少費功夫,孩兒這邊好久都沒新衣裳穿了。」

呂氏用手輕點許諾的額頭,佯怒道︰「你個鬼精靈,是你求著春棠給我做衣裳,好多討些冰塊回去,你當我不知?」

若是,呂氏定會說︰「不關春棠的事,娘找最好的繡娘給你做衣裳。」

許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意如怡漣般蕩漾在眼中。

許平啟被劫持的事情過後,呂氏的性子變了回來,端莊賢淑中多了精明和干練。

許諾前世在祖父祖母膝下長大,母親早逝,她幾乎沒有感受過母愛。父親工作繁忙,只有在過節收到禮物和過年時收到厚厚的壓歲錢時她才能體會父親的存在。

可在這里,以許六娘的身份活著,她著實好好享受了一番父愛母愛,所以可了勁地撒嬌。

許諾嬉皮笑臉,挽住呂氏的手臂,含笑道︰「不如娘去我那坐坐?試試滿屋子冰塊是什麼感覺?」

呂氏看了她一眼,不由想起了去年沉默寡言的她,目光暗淡幾分,隨即說︰「你爹爹要回來了……」

旁的話不多說,許諾卻明白是什麼意思,母親要在屋里看著父親進來,陪著他用晚膳。

二人相處十六年,到現在還和新婚夫婦一般,實在是難得。

許諾點點頭,決心做電燈泡,眼中笑意更深︰「爹爹好幾日不曾教我習字了,今日正巧讓爹爹指點一番。」

呂氏低低笑出聲來︰「我怎生了你這麼個頑皮的孩子,你爹爹近日公務繁忙,哪有時間教你。」

許諾裝作極其不情願的模樣,呂氏不為所動,她才猛地笑出來︰「孩兒知道了,不會勞累爹爹,只請個安就走。」

呂氏這才點頭。

春棠七月跟在後面,相視一笑,這樣打趣的場景這一個月來已見了多次。

這樣的真好。

這樣的娘子也真好。

許諾給許谷誠請過安後便回了茗槿閣,翹著二郎腿躺在席子上,手時不時從憑幾上取下果子吃,十分愜意。

宋朝官員「三年一易」,許谷誠在蘇州做了三年通判又做了兩年半知府,新的調令也該下來了。

如今的大宋朝後宮沒有皇後,但她知道,今年十二月皇上會立劉娥為後……

想到自己對未來幾十年的歷史的走向都了然于心,不由自主地就感覺熱血沸騰。

許諾正在熱血沸騰,就听到七月的聲音︰「娘子,有您的信。」

翻身坐起,將信取過來,迎面而來的是濃烈的脂粉味。

竟然不是胡靈寄的?

許諾皺著眉,想著會是誰寫的。

打開一看,是陌生的字跡,署名卻很熟悉︰紫鵑。

「六娘子,我本不願多管閑事,但你與我有恩,這件事我決定告訴你,但請你看完信後將信紙燒掉。」

許諾沒想到紫鵑會給她寫信,而且紫鵑的字跡與許倩有幾分相似,十分賞心悅目,可見跟著許倩這些年紫鵑在許倩身上學了不少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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