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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謝龍君

謝龍君是個很儒雅的中年男子,帶著厚厚的近視眼鏡,雖然身為主編,手下管著不少人,但他的眼神卻並不凌厲張揚,倒是很有些文人氣質。這是李小虎對他的第一印象。

「今天好像不是休息日吧?小明你不在教室上課,跑我這來做什麼?」謝龍君與張小明這對舅甥的關系看來倒是不錯,親自把兩人領到了辦公室里,笑問道︰「莫不是零花錢又花完了?那我恐怕你今天要白來一趟了,你媽昨天特地給我掛了一通電話,叫我不準再給你零花錢,說你有錢就會逃課去游戲機室。」

張小明對舅舅的戲謔毫不在意,笑嘻嘻的道︰「舅舅,我今天不但不是來找你要錢,反而是來給你送錢的呢,想不到吧?」

謝龍君微微一笑,「哦?這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

張小明一拍李小虎肩膀,向謝龍君道︰「再次隆重向舅舅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學李小虎,未來的一代武俠小說宗師,只要《神州武魂》簽下他,保證以後賺的盆滿缽滿。」

多年以後,謝龍君倒是的確認為外甥沒有介紹錯,而且很慶幸《神州武魂》籠絡住了這麼一位武俠小說宗師。

但他現在卻只是微微皺起眉頭,搖頭道︰「小明你今天是帶同學來雜志社投稿的?那我恐怕你要失望了,《神州武魂》對于稿子要求是很嚴格的,我雖然是《神州武魂》的總編,但一般並不會干涉下面編輯進行審稿。嗯,你叫李小虎是吧?」

李小虎連忙坐直身子,點了點頭。

「你要是真認為自己的稿子質量,夠資格在雜志上發表,我可以給你安排責編,優先對你的稿子進行審核,」謝龍君正容道︰「但我丑話要說在前頭,你的稿子若是不合格,卻想要走後門,那是不可能的。《神州武魂》絕不會刊載質量不過關的武俠小說,我身為總編,得為整個雜志社負責,不可能帶頭破壞雜志社的規矩。」

「舅舅,」張小明見舅舅不給面子,在同桌面前有點臉上掛不住,連忙道︰「虎子的小說真的很好看,你們雜志社要是不簽下他,絕對是你們的損失。」

謝龍君眼中多少有些不以為然,苦笑道︰「要是雜志社的編輯都像你這樣,那你舅舅可就要喝西北風了。審核稿子是很嚴肅的事情,不是說簽就簽。我讓責編優先看你同學的稿子,對于其他給雜志社投稿的作者來說,已經是很不公平。在我這里,要想作品能夠發表,只有一個標準,質量過關。小明,你不要讓舅舅太難做了。」

謝龍君最後一句話是對外甥說的,目光卻在李小虎臉上打了個轉,顯然是在告誡他,不要太過得寸進尺。

事實上,謝龍君身為雜志社的總編,親自為一個高中生的作品,向下面的編輯打招呼,已經是給了外甥天大的面子。只要李小虎的小說不是實在太差,下面的編輯一般都會給予通過。

這話不好對外甥點透,謝龍君只能希望李小虎知情識趣了。

「謝叔叔,多謝您費心了,」李小虎的感激的確發自內心,他誠懇的道︰「您只要能讓責編第一時間看到我的稿子,就已經是幫了我最大的忙。」

謝龍君驚訝的看了李小虎一眼,點了點頭,道︰「你對自己的稿子似乎很有信心啊,這就很好,我也希望雜志社能簽下一部優秀的作品。稿子放在這吧,我會盡快安排責編進行審核的。」

李小虎微微一笑,他當然很有信心,金大師的小說要是不紅,那簡直就是天理難容。

張小明卻是滿臉憤憤,狂翻著白眼,覺得舅舅太不給自己面子了,「舅舅,你不是總編嗎?難道就不能親自看一下稿子?」

謝龍君哭笑不得,瞪了外甥一眼,「你知道有每天工作有多忙嗎?哪兒有時間去親自審稿子?行了,你小子要是沒什麼事,就趕緊回學校吧,高考近在眼前,你小子要是考不上個本科,少不了要吃一頓筍子炒肉的。」

說到底,謝龍君還是不怎麼相信李小虎寫的小說有多優秀,否則看在外甥的面子上,他多少應該會掃一眼稿子。

張小明脖子縮了一下,顯然對筍子炒肉敬謝不敏,但這家伙皮肉瓷實的很,這種程度的恐嚇,還嚇不倒他,「舅舅,就看一眼,最多只耽誤你一分鐘時間。虎子,快把你剛剛在車上寫的詞拿出來。」

「詞?」謝龍君啞然失笑。

若是放在古代,隨便拉個讀書人出來,基本上都能有事沒事填幾句蹩腳的詞,聊以孤芳自賞。

可現在是什麼年代?再過三年就是千禧年,馬上都要進入二十一世紀了。

在這個浮躁的年代,對古詩詞有很深研究,並能填出一手好詞的文人,能有多少?屈指可數。尤其是十年特殊時期,對傳統文化的傷害極大,詩詞歌賦,都成糟粕了,老祖宗的東西,全都給掃進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謝龍君可不覺得面前這個看上去憨氣十足的高中生,能填出什麼好詞來。外甥向來不學無術,說的話實在沒什麼可信度。

李小虎揚了揚眉毛,幾次三番被謝龍君輕視,要說他一點都不惱火,那不可能,翻出方才在公交車上臨時寫的稿子,遞給張小明,卻向謝龍君微笑道︰「這是我為小說回目填的幾首詞,涂鴉之作,請謝叔叔幫忙指點一下。」

張小明轉手把稿紙遞給謝龍君,斜乜著眼楮,陰陽怪氣的道︰「舅舅,您老人家就算再忙,一兩分鐘時間總該是有的吧?」

謝龍君倒是真的好脾氣,接連三番被外甥鄙視,也不怎麼生氣,他只是對李小虎的自信覺得有些驚訝,隨手接過稿紙,低頭望去。

《少年游》

青衫磊落險峰行

玉壁月華明

馬疾香幽

崖高人遠

微步轂紋生

誰家子弟誰家院

無計悔多情

虎嘯龍吟

換巢鸞鳳

劍氣碧煙橫

……

「咦?」謝龍君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一口氣從頭讀到尾,從第一首《少年游》,到最後一首《水龍吟》︰「……教單于折箭,六軍闢易,奮英雄怒!」

「不錯,真的很不錯,」謝龍君把五首詞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抬起頭來,雙眼炯炯有神的凝視著李小虎,「這五首詞當真是你自己寫的?」

「舅舅,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小虎還沒答話,張小明已經跳起來,大聲道︰「這五首詞是虎子當著我面寫的,就在剛剛來時的公交車上,這是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是抄襲誰的?」

謝龍君擺擺手,「你小子不要這麼激動,我沒有懷疑你同學的意思。是不是抄襲,以我對古詩詞的閱讀量,相信還是能分辨出來的。我只是覺得有些驚訝而已,現在能寫詞的高中生可不多。」

「那舅舅你覺得這五首詞寫的怎麼樣?」張小明頓時洋洋得意起來,「我就說是給你們雜志社送錢來了,現在舅舅你該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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