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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成親

起床、著衣、梳妝。

顧晚晴以前看多了影視劇里的大紅嫁衣,今天自己卻穿著一身粉紅色的衣裙,連蓋頭也沒有一個,也算成親了。

按規矩,她和顧明珠都是從顧府嫁出去,按著名份分先後,先是該顧明珠出閣、亮嫁妝之後,才該是她的。所以雖然起來很早,但離真正出閣的時間卻還遠著呢。

她現在是不能亂走的,只能在屋里挨時間,所幸位份低,連帶著要求也沒那麼高,不興一天不吃東西那套,不過還是把冬杏和青桐忙個半死,就怕忘了什麼東西沒帶過去,拼命想給顧晚晴那勉強湊出來的十八抬嫁妝里再多添點東西。

顧晚晴就坐著犯困,等她出門的時候,顧明珠的花轎都出門一個多時辰了。

算算時間,顧明珠應該已經到了鎮北王府。鎮北王現在一家住在宮里,但那是打著方便政務以求盡快解求聖上的旗號,真要辦什麼自家的事情,還是得在王爺府,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趁機生事,說鎮北王目中無主什麼的,雖然這是事實,但在鎮北王沒有正式登基之前,盜鈴還須掩耳。

因為是王府辦喜事,就算是一個妾室,也是乘著四人抬的轎子,因離前頭太遠的緣故,顧晚晴這根本听不到什麼喜樂吹奏,但圍觀的百姓還是不少,一直到鎮北王府,路邊看熱鬧的人就沒有斷過。

顧晚晴到了鎮北王府後是從側門而入,之後便被送到了一個單獨的院落,倒也張燈結彩的,有點熱鬧的氛圍。

顧晚晴現在琢磨的盡是顧明珠的事,按理說,顧明珠現在應該有所行動了,可因為她現在行動受限不方便打听消息,所以暫時收不到風聲。

喜娘喜婆一直陪著她到了晚上,才有兩個四十多歲的嬤嬤過來接手,這兩個嬤嬤穿戴得都很體面,不像是普通的下人,顧晚晴問了問,果然,一個是王府的管家娘子,一個是二公子的乳母,都是劉側妃派來照應她的。

對于劉側妃這個扯皮條的,顧晚晴再興不起什麼好感的念頭了,所以對這兩個嬤嬤也只是盡了禮數,並未怎麼熱情,倒是二公子的乳母陳氏,轉著彎地向顧晚晴打听顧明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顧晚晴才有些覺出味來,看來顧明珠是真的出事了。

顧晚晴自然一問三不知把自己推個干淨,再打听,那管家娘子才吱吱唔唔地說︰「世子側妃不知何故在花轎內昏迷不醒,天地都沒拜,直接抬進府來的,王爺已召了太醫前去診治,還沒什麼結果。」

听到這里,顧晚晴心中哼笑,顧明珠倒也會打擦邊球,她的要求是不讓她嫁給袁授,人家就來這麼一出,沒拜堂,自然不算嫁了,但人又已在鎮北王府,這麼一來,名份問題就很難說清了。

還有鎮北王,顧明珠無故昏迷,他應一早叫她過去醫治才對,但偏偏他就是不找她,說明他心里不是沒有懷疑,而劉側妃派這兩個嬤嬤過來,應該純粹是為了打探口風,以求立功。

打發走了這兩個嬤嬤,顧晚晴就寬衣就寢了,她以為在鎮北王眼皮底下,袁授就算裝也得裝幾天冷淡的,可沒想到,她才躺下,袁授就過來了。

青桐和冬杏連忙又掌燈又幫顧晚晴套衣服,顧晚晴揮手打發她們出去,指了指外室的桌前示意袁授坐下,自己則扣好了夾襖的盤扣,這才出來。

袁授正打量著屋里清一色的粉紅顏色,回頭看見她,指著她素淨的面孔和打散的長發,有點好笑,「今天這種日子哪有這麼早入寢的?」

「反正我也是閑著。」顧晚晴迫不及等在坐到他面前,「快給我說說,顧明珠怎麼樣了?還昏著呢?」

「醒了。」袁授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托著下巴,「剛才來了個尼姑,說她是仙女下凡不該蒂結凡緣,否則會遭天譴,如果她能回歸佛前,則會保我大雍和泰昌隆,之後那尼姑拿出一尊佛像放到她床頭,她就醒了,然後就跟著尼姑走了,說是去水月庵帶發修行了。」

可真能扯。

顧晚晴撇撇嘴,「仙女下凡?她可真能吹啊。」

袁授感同身受地點點頭,「不過父王挺不甘心,只說是讓她先去靜養一段時間。」

「所以樂姨娘還不能這麼早還給她。」顧晚晴搖搖頭,「其實她滿可以想個理由跟她娘離開京城,何必還留戀在這?」

袁授突然就沉默下去,笑了笑,沒說話。

「唔……你今晚怎麼辦?留在這?」顧晚晴說完剛剛那話也有點後悔,總覺得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以顧明珠的性格,能放棄到手的榮華已屬不易,雖然仍有和稀泥的嫌疑,但不這麼做,就不是顧明珠了。她自己也是一樣,要她怎麼隨意而安都行,一點小委屈她也可以不在乎,但踫了她在乎的人,就不行。

袁授向身後一指,顧晚晴才看到門旁的小幾上堆著一疊公文,顯然是有備而來。

「你先睡吧。」袁授起身伸了伸腰,把那些公文拿到書桌上去,「我困了就在躺椅上睡。」

顧晚晴想了想,低頭回內室去了。她還是少點意見的好,尤其在只有一張床的情況下。

不過再回到床上,顧晚晴怎麼也找不著剛才的睡意了,內室是熄了燈,但外室的燈光還是有一些透進了間隔的紗簾,她借著這點光線看著牆上貼著的喜字和滿室的喜慶,突然覺得很搞笑,誰見過這麼過新婚之夜的?但話又說回來,嫁一回人,天地不拜,蓋頭沒有,連合巹酒都欠奉,難怪沒什麼新婚氣氛了,以後她要是再嫁人,一定得什麼都備得足足的……

大概是今天起得太早,顧晚晴也沒撐多久就睡了過去,半夜的時候覺得口干,起身倒水的時候看到外頭的燈還亮著,便披著夾襖從紗簾中半探了身子出去。本來听著外頭沒動靜,她以為袁授睡著了,想看看他要不要加床被子什麼的,可一看之下,袁授還坐在書桌前炯炯有神呢。

听到聲音,袁授抬起頭來,微怔,「怎麼,吵著你了?」他說著吹熄了案上的一盞燈,光線頓時暗下不少。

「沒有。」顧晚晴過去幫他把蠟燭點上,又把桌上的另一盞燈移得更近些,「光線這麼暗,很容易傷眼楮,如果不是很重要的東西,明天再看吧。」

袁授笑了笑,本坐得挺直的身子也歪了歪,倚在座椅扶手上,兩指夾著一本公文輕抖一下,「倒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這些人說話都七繞八繞的,太復雜的意思我一時間還無法全部了解,只能私下里多做功課,以免有人覺得鎮北王世子太過愚笨,一些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顧晚晴看了一眼那攤開的公文,上面已有批示,可袁授面前並未備下筆墨,想來是鎮北王早批示好的,他拿來看,只是想增加自己的處事經驗。

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多久?人人都知道他是鎮北王世子,更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成為未來的太子,身居要位,容不得他犯錯,可有誰知道他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這段時間的表現讓顧晚晴都差點忘了,他接觸正常的社會剛剛四年,只有四年的時間,他從一個不會說話無法與人溝通的「小野人」,變成了一個可獨擋一面的男人。這話說起來簡單,但融入社會不是綁頭發,不是用勺子吃飯,不是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同等回報的事情,但他一切都做得很好。

「怎麼了?這麼看我。」

顧晚晴回過神來,輕笑,「沒什麼,只是想到以前你學著用勺子的時候,也是這樣偷偷用功,沒兩天就用得很好了。」

袁授偏著頭想了想,好一會才說︰「我現在不用勺子。」

顧晚晴以目光詢問,他的眉眼瞬間彎成兩道彎月,「因為是你教我的,所以我不在別人面前用勺子。」

顧晚晴差點失笑,「那你喝湯怎麼辦?」

他認真地看著她,「不喝。」

顧晚晴突然就說不出話了,怔怔地看著他,猛地覺得,他對她的付出,或許比她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你去睡吧。」袁授再次把蠟燭逐個吹熄,「反正也不是一天能看完的。」

顧晚晴點點頭,進內室又拿了床被子給他,這才又回床上睡覺,連水都忘了喝。

迷迷糊糊地過了整晚,顧晚晴是听到外室的響動才睜眼的,叫了青桐進來,得知袁授早就走了,外頭的人都是來收拾屋子的。

顧晚晴洗漱過後走出內室,便見六七個小丫頭在一個嬤嬤的指揮下搬東西,那嬤嬤她竟認得,是袁授的乳母,王妃身邊的宋嬤嬤。

見到顧晚晴,宋嬤嬤帶著那幾個小丫頭給她見了禮,和善地笑著,「世子成了家,王妃擔心夫人有什麼不明之事沒處去問,就吩咐我過來服侍。」

顧晚晴大喜,從袁授把之前那麼秘密的事交給宋嬤嬤就知道,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這是在做什麼?」

宋嬤嬤欠著身子回道︰「回夫人的話,世子早上交代的,讓把這一屋子的喜慶都撤了,他說這顏色,他不喜歡。」

顧晚晴心中微動,不再問話,又依著宋嬤嬤的意思吩咐了那些丫頭繼續收拾,看著屋里的粉紅換成了一片素雅。

「夫人已知道了顧五姑娘的事?」

顧晚晴略一點頭,听著她對顧明珠的稱呼,知道鎮北王府終究還是沒有承認這個側妃媳婦。

「王爺之前只許給姑娘貴妾之位,是因為世子不可能有兩位顧家的姑娘同時做側妃,現在顧五姑娘求仙問鼎,怕是不會再與凡世結親了,王妃的意思是,在前年,便把夫人扶做側妃,要夫人安心陪伴世子,不必為這些瑣事擔心。」

宋嬤嬤的話讓顧晚晴微感驚訝,王妃讓宋嬤嬤這麼來傳話,想來側妃一事她是成竹在胸,不怕鎮北王反對的,那別人呢?顧晚晴一直覺得王府是由劉側妃在主事的,像世子側妃這種位置她定然也有打算,難道王妃要重新振作,開始主持府中大局了?

見顧晚晴沒有即刻回答,也沒什麼興奮的表現,宋嬤嬤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繼續囑咐道︰「不過夫人是世子的第一個妻妾,難免受人矚目,七王妃昨日派了個管事嬤嬤過來,說是要替世子妃提前熟悉情況,所以這院子里,有我和吳嬤嬤兩位管事嬤嬤,暫時是不分高低的。」

顧晚晴點點頭,也听出了宋嬤嬤的意思,這個什麼吳嬤嬤,就是提前來管教她的吧?

正想著,一個身形削瘦的穿著錦緞夾襖的嬤嬤帶了兩個丫頭進來,進門後先是打量了顧晚晴幾眼,而後不發一言地抬了抬手,她身後的一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頭便走上前來,托盤上的瓷碗里不斷有熱氣蒸騰而出。

顧晚晴在大長老身邊接受了四年教導,片刻不敢放松,對醫理藥理已有了一定的研究了解,此時隨著那小丫頭的走近,她皺了皺眉。

無須查看,只憑著散發出來的味道,那瓷碗中裝著的定是藏紅花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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