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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勸歸

白振軒在靜宜齋內睡了大半日,終于酒醒。

松塔給他重新熱了醒酒茶來。

喝了醒酒茶,頭還是疼得厲害。

白振軒扶額使勁甩了甩頭,愣愣坐在床沿上。

溫鹿鳴在窗下看了半日書,見白振軒醒了,忙收了書,踱步過來,見白振軒一臉惺忪,便笑道︰「霸佔了半日我的床,可該還我了。」

白振軒蹙眉看窗外,天色已經黑沉下來,便問道︰「什麼時辰了。」

「酉時,到飯點了。」松塔一旁小心提醒。

提到吃飯,白振軒喉嚨口便有酒氣涌上來,好一陣惡心犯嘔。松塔忙端過痰盂讓他吐,他卻又煩悶地一把推開。

松塔委屈道︰「少爺,咱們該回梅香塢去了,少夫人該找你用晚膳了。」

白振軒便道︰「溫賢弟也沒用晚膳吧?咱們()就在溫賢弟這里吃一點。」

溫鹿鳴忙擺手,「小弟這里粗茶淡飯的,白世兄千金貴體,還是趕緊回嫂子那里吃飯去。」

「溫賢弟如此說來,敢是嫌我白家粗茶淡飯怠慢了你?」

溫鹿鳴一怔,即便粗茶淡飯,亦是白家對他的施舍,自己竟一時玩笑收漏了嘴,正不知如何收場,忽見白雲暖大步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低眉垂眼的心硯。

白雲暖一進門便不客氣損白振軒道︰「哥哥也知道咱白家只粗茶淡飯看待溫公子,攏共就那麼點口糧。哥哥還要來靜宜齋與他討一碗去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白家小氣,哥哥是存心不讓溫公子吃飽飯呢!」

白雲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辭。叫溫鹿鳴張著嘴,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接口。

白振軒苦笑了一下,在床邊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越過白雲暖,落在她身後的心硯身上,想起松塔說的允姑誣賴心硯的說辭,心里便堵得慌。

白雲暖見哥哥的目光雖是痴痴地看著自己的方向。卻並不與自己目光對接,知他是在看身後的心硯,便重重咳了咳。

白振軒一凜。意識到溫鹿鳴在場,慌忙收了目光,可是心硯站在面前,他便無法以平常心自處了。酒勁又退得不干淨。便很是坐立不安,手足無措。

白雲暖于是上前強拉了白振軒起身,道︰「幸而溫公子是賢弟不是賢妹,否則,不知他要替你擔上怎樣的罪名呢!哥哥,快回梅香塢用晚膳吧!」

白雲暖向一旁松塔遞了個眼色,松塔便忙上前連拖帶拽將白振軒帶走了。

白振軒一邊被松塔拉著向外走,一邊目光流連在心硯臉上。卻見心硯始終低著頭,自己經過她面前時她反倒身子向後退了退。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白振軒心里憋悶,自責與愧疚糅合成一團。

心愛的女子,他不但娶不得,愛不得,見她被誣蔑,自己還替她申述不得。

自己做人竟失敗至此。

白振軒肚里憋了一股子怨氣回到梅香塢,焉能太太平平陪王麗楓用膳呢?

白雲暖原是好意,極力拉攏哥嫂團圓,促使其夫妻和睦,卻不知氣頭上的白振軒回到梅香塢豈會給王麗楓好臉色,只會是一場大鬧。

見哥哥總算被松塔帶走了,白雲暖轉身向溫鹿鳴福了福身子,「溫大哥打攪了。」

溫鹿鳴靦腆一笑,見白雲暖蓮臉生香,眉目如畫,竟然目光閃爍,不敢直視起來。

他側了身子,紅了臉頰,顫聲道︰「小姐言重了,哪里哪里。」

白雲暖遂落落大方道︰「你稱呼哥哥為白世兄,不妨也稱我一聲世妹,大可不必小姐小姐的,如此生分。從前阿暖不懂事,還請溫大哥不要放在心里。」

溫鹿鳴听白雲暖和風細雨娓娓說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拱手作揖道︰「小姐……世妹說笑了,在下豈是那小肚雞腸之人。」

「知道你鴻鵠志向,非我等燕雀可比。」白雲暖噗嗤一笑,目光落在溫鹿鳴手上,見是一本《春秋》。備考科舉,必然要熟讀經史子集,枯燥無味,卻要為著前程不辭辛苦,甘之如飴。

「十年寒窗無人識,一舉成名天下知。溫大哥,你的汗水終有一天會得償所願的,或許時日並不遙遠。」白雲暖微笑著鼓勵溫鹿鳴。

三年之後,金榜題名。這是溫鹿鳴的命數,白雲暖未卜先知,自然篤定而樂觀,溫鹿鳴身為當局者,自然不肯如此張揚,且還含滿對前程未可知的迷茫。

他羞赧道︰「世妹說笑了。其實十年寒窗苦讀,在我看來,不為名利不為財,但求與書醉,才不枉與書結緣一場。」

溫鹿鳴的輪調令白雲暖很是驚艷。

她雪亮著眸子,盯著溫鹿鳴看了一會兒,欣賞之情溢于言表。

「溫大哥真不愧是真正的書痴,父親欣賞你,留你在白家,定然將強金閣內所藏之書,與兄遍讀之。」

听白雲暖如此說,溫鹿鳴也顯得激動,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正視白雲暖,白雲暖卻福了福身子,攜著心硯離了靜宜齋。

于是,他只能看著白雲暖姣好的背影消融于月色中而興嘆不已。

心硯陪著她家小姐慢慢走在寶芳園內,月上柳梢頭,滿園銀光迷蒙。再看月光下的她家小姐,美輪美奐,怎個美字了得。

心硯大著膽子說道︰「小姐神仙般的人物,真不知將來哪家少爺有福,與之良配。」

白雲暖駐足,側頭好笑地看著心硯,「因何有如此感想?我母親都不擔憂的事情,你偏如此擔憂。」

心硯道︰「奴婢只是有感而發。覺得小姐面對的選擇太多,莫說小姐。就連奴婢都有些眼花繚亂,舉不定主意了。」

白雲暖驚詫地看著心硯,好笑道︰「你胡說什麼?哪里就選擇多了?」

「莫說遠的。就拿眼前說吧,章大少爺有財有勢,卻有些不學無術;溫公子倒是知書識禮,偏生家境不好,一貧如洗。哎,都配不上我家小姐!」

心硯極度苦惱地搖了搖頭,甚是認真地嘆氣。

白雲暖拿帕子掩嘴笑。哧她一句道︰「這話在我跟前說說就好了,切莫讓旁人听了去,不明就里的人還會覺得你家小姐我竟如此自負張揚。那就讓人笑話了。」

心硯不置可否地嘟了嘟嘴,陪著她家小姐慢慢走回听雨軒去。

二人沒有經過梅香塢,徑自從東角門進了听雨軒。

白雲暖要去蘭庭給白姜氏請安,便讓心硯替自己換了衣裳。

換好衣裳。洗了把臉。神清氣爽地往蘭庭去。為著路近,便悄悄穿過西角門,進了梅香塢。

剛走到梅香塢園子里,就听廂房內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依稀是碗碟落地的聲音,白雲暖愣住,與心硯面面相覷,不由自主便走上回廊。

站在廂房外。听屋內傳來白振軒的聲音︰「我敬你是少夫人的女乃娘,便對你禮讓三分。可你要記住,你只是少夫人的女乃娘,你不是本少爺的丈母娘,本少爺回不回來與你家少夫人吃飯看本少爺的心情,輪不到你一個下人指手畫腳!」

分明是在訓斥允姑。

白雲暖蹙緊了眉頭,待要推門進去,手抬到半空又停住了。

自己此番進去,勢必看見一屋子狼藉,滿地碎碗碎盤子不說,還有允姑和王麗楓的眼淚,那一切落在自己眼里的話,日後王麗楓在她面前還有何尊嚴可言?要知道她是長嫂,面子無論如何都不能丟在自己這個小姑子面前。

「小姐,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咱們何必去蹚這灘渾水?」

心硯竟然比自己還看得開。

白雲暖咬咬牙,轉身走掉。心里想的是,那允姑確有些多事,哥哥給她點顏色瞧瞧,也無不可,只是嫂嫂心善柔弱,只怕哥哥這一頓酒瘋發出來,嫂嫂的膽子要嚇破幾分了。

到了蘭庭,主僕二人少不得要收拾心情,雖然不會將梅香塢內的動靜稟告白姜氏,可是要遮掩那動靜帶給自己的沖撞也需花點心力。

「阿暖,你今兒個怎麼了,怎麼一臉心不在焉的?」白姜氏覺察到女兒的異樣,便關切地問道。

白雲暖顯得有些慌張,「沒……沒有啊!」

「沒有?那為何母親剛才問你話,你半晌也沒有回答我呢?」白姜氏的目光在女兒臉上探尋著。

「母親你適才問我話?問我什麼話?」白雲暖極力掩飾,可是自己適才走神,的確沒有听到母親的問話。

真娘站在一旁,忙對白雲暖說道︰「夫人適才問小姐,紫藤一事是小姐授意心硯去找章大少爺的,還是心硯自作主張,私自去找章大少爺的。」

「此次,倒要記心硯一筆功勞。」白雲暖原是為了在白姜氏面前抬舉心硯,不假思索便道出實情,竟讓白姜氏不悅地板起了面孔。

只听白姜氏肅然道︰「這一次事已至此,無傷大雅,也就算了,下不為例。」

白雲暖一怔,想替心硯辯解幾句,卻如吃了黃連一般,苦在心頭,卻說不出口。

她只能郁悶地看著母親將心硯喚到跟前去訓話。

「少夫人要尋她的丫頭,你大可來稟告我和老爺,白家連下鏢保章家兄妹去永定州的能力都有,更何況尋訪區區一個丫頭,你又何必白白的去章家現眼?這一次幸而無傷大雅,可要是那章少爺因此賴上你家小姐,看你如何是好!況你是自作主張,並未征得小姐同意,這豈是一個奴才該盡的本分?這一回你是假借小姐之名做了一件好事,保不準你回回假借小姐之名做出的都是好事,要是有朝一日,你因此毀損了你家小姐名聲,就算讓你和雨墨博得相同下場,也賠不回你家小姐的損失……」

白姜氏一向賢良淑德,甚少如此裝腔作勢,危言聳听,一時訓斥得心硯淚眼汪汪。

白雲暖一旁看著,不由急道︰「母親,哪就那麼嚴重了?」

真娘也忙端了一碗玫瑰露上前,勸白姜氏道︰「夫人,喝口玫瑰露降降火。」

趁著母親喝玫瑰露敗火的空隙,白雲暖給心硯丟了個安慰的眼神過來。

心硯這才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淚痕,悄無聲息地抽了個噎,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白雲暖暫時不能顧及她,少不得上前好言好語安撫了白姜氏一番,白姜氏卻又遷怒起王麗楓來。

「咱們白家好歹也是真金實銀給她買的丫鬟,就那麼不入她的眼麼?要你們巴巴地替她去海神爺手里搶人?」白姜氏不忿道。

白雲暖遂賠笑,跪在母親身邊,頭倚著她的臂彎,討好笑道︰「母親說哪里話?嫂嫂何曾要我們替她去尋人?不過是我們自己多管閑事罷了,母親可不能把這氣撒在嫂嫂身上。」

「她就算不明說,橫豎也是表露了心里不滿,不然你們會這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白姜氏斜睨了白雲暖一眼。

白雲暖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婆媳關系真是天底下第一難搞的關系,母親在她眼中是世間絕頂的好人,偏生對自己的媳婦也不肯寬容一些,就無怪乎前世章江氏身為自己的婆婆不待見自己了。前世的自己病癆子一個,又有章思穎從中作梗,自己與章江氏能和平共處,沒有撕破臉,已是奇跡。

白雲暖耐著性子游說母親,她撒嬌道︰「母親,話何必說得那麼難听?哪有做母親的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比作狗的?母親換一個角度想,那海神娶媳婦的說法本就不可信,紫藤若填了海勢必死路一條,心硯雖是找章大少爺幫忙,那章大少爺也是看了白家的面子才肯救人。無論如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等功德是章家和白家一同記下的,母親就不要介懷了。」

白姜氏這才緩過勁來, 了心硯一眼道︰「無論何時何地,萬不可學你妹妹雨墨,自掘墳墓,自尋死路。」

心硯委委屈屈地蹲身,道了聲︰「是!」

白姜氏又轉怒為笑,讓真娘令盛一碗玫瑰露賞給心硯。

這一夜,心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無論是白振軒訓斥允姑的話,還是白姜氏形容雨墨的「自掘墳墓,自尋死路」八個字,都在她耳邊仿佛回旋,令她無法安睡。

少爺與少夫人夫妻不睦,是因為自己麼?她不敢如此想,自己不過一個小小丫頭,哪有那麼大的魅力?

而雨墨,她的妹妹,嫁到舍村朱家後,又是什麼光景?(未完待續……)

PS︰推薦︰嫡妝-輕心-3320469-前世她百病纏身,雙十年華便香消玉殞。再一睜眼,魂穿異世卻變成了衛國公府的嫡大小姐衛音。雖然天生痴傻,可是做一個身體健康的米蟲也沒什麼不好。後宅凶險,姐妹虎視眈眈,本想褪去鋒芒,安安靜靜的躲在父親身後,守護住自己在意的東西。可惜有人不願意就這麼放過自己。衛音嘴角上揚,既然你們如此的不耐煩,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拼父拼夫還是拼子,隨你們挑。氣死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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