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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嫣回到安國公府,就「病倒」了。

起初,她只是因為不想在鄭王妃的喪禮上露面,以避開各種可能發生的麻煩。前有東安王世子,又有妙慧師太在後,整個京城不會有人認出她這句話,她已經不能篤定地放言。

但沒過多久,她便發現,這病真是裝不得的。

翠錦連續數次拿了涼水浸過擰干的毛巾貼在穆嫣額頭,「到底山里風大,五小姐還是著了涼。這渾身發熱,來勢洶洶的,幸虧二爺及早有了準備,請了宮里的黃太醫候著,這才能立時給開了藥,這會兒啊,熱度總算開始褪下來了。」

她將毛巾拿下放入盆中,站起身說道,「五小姐您等著,我再去換盆水來。」

穆嫣苦笑著道,「嗯。」

但心里卻在想,她這副身子骨從前倒是也稱得上嬌弱,可在西北歷練了這些年,早就堅[無_錯]小說M.WCXiaOsHUo.COm韌如磐石了,怎麼能因為山居清苦,多念了幾日佛經就倒下了呢?一定是因為那夜冒著風寒去見霍驍,既惹了夜涼之苦,又受了驚嚇,這才抵御不及,發起熱來。

霍驍……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想到這里,她心里無法安定下來,掙扎著起身坐起,低聲喚了個小丫頭進來,笑著吩咐道,「若是見到李嬤嬤,麻煩請她過來一下,我有事要問。」

不一會兒,李嬤嬤掀開厚厚的暖簾進來,「听說五小姐找我?」

未及回答。她笑著將手里捧著的匣子放到了八仙桌上,「國公夫人曉得五小姐堅持為三小姐念了三日的祈福經書,這才感染了風寒,心里十分贊嘆感激,差人送了些滋補身子的藥丸過來。三小姐也覺得過意不去,送了不少好東西來,我都給您放這了,等會兒叫翠錦給收起來。」

不管這樣的祈福到底有沒有用,但姐妹之間的心意卻是到了,哪怕說到外頭去。都要贊嘆一聲穆五小姐的真心。于安國公府的女孩兒都是一樁好名聲。

穆嫣對這些並不在意,她勉強笑著說道,「嬤嬤替我收著就是了,何必要拿過來?我這里用不上這些的。」

她頓了頓。小聲問道。「我出去避了幾日。不知道大表哥有沒有離開?這樁事……是不是就此打住了?不曉得母親那里有沒有什麼指示,還請李嬤嬤示下。」

這話問得挺直接的,但李嬤嬤卻絲毫都不以為異。

她心里想。夫人先前將事情做得太過,這會兒臨時改了主意確實挺叫人為難,五小姐能夠懂得退讓隱忍,已經足夠懂事了。事關婚嫁前程,五小姐若是不聞不問一點都不關切,那才叫人的慌,對于這一點,她不只十分理解,還十分憐惜。

李嬤嬤忙道,「今晨走的,是霍二爺親自來接的,說是要跟表少爺一塊兒參加那個什麼無遮大會。霍二爺那人,五小姐您也是見識過的,他說風就是雨,半點不容含糊,本來表少爺還想再住兩日的,結果被霍二爺風風火火拉走了。」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無遮大會,是這麼說的沒錯,但我老婆子學識淺,也不曉得那是個什麼意思。」

穆嫣聞言心下一松,這才覺得緊緊提著的那顆心安然著了地,她笑著說道,「無遮大會,是前朝就開始興起的一個文會,亦是一場比試。入會者不論身份地位,也無高下尊卑,一律只穿素衣,由本朝最負盛名的大儒出題,分筆試口試以及辯試三場,最後贏的那個人,就是本屆的魁首。」

她頓了一頓,「無遮大會每三年才辦一次,是本朝文人墨客最推崇的文會,連朝廷也十分關注呢。」

像這樣規定了時間地點的比賽,是不會因為刮風下雨打雷這樣的小事延誤推遲的,當然區區鄭王妃的喪禮就更不會影響到了。

李嬤嬤听了忙不迭點頭,「對對對,好像就是個文會!霍二爺還說要去那里一展身手,奪個魁首給世人看,好叫國子監祭酒蘇大人刮目相看呢。」

她掩著嘴笑了起來,「表少爺說,霍二爺從小就不愛讀書,他若是能得魁首,那這無遮大會也沒有那樣了不起嘛,他不去。霍二爺憋紅了臉,氣得不行,可還是抱著表少爺的手說好話,想請他趁著無遮大會還不曾開始,好好給輔導指教一番。」

穆嫣忍不住輕輕一笑,「讀書是最費苦功,又豈是臨時抱佛腳可以使得的?霍二也將這無遮大會看得太不值錢了些,要知道,這會上的高手如林,既有貴族子弟中的佼佼者,也有寒門中隱藏的珍珠,因不顧身份地位來比試,個個都想卯足了勁頭要爭第一呢。」

她撇了撇嘴,「哪有霍二的份!」

莫說那些隱藏在民間的高手,就是她認得的人中,論文才,就有穆重臨和東安王世子排在前頭,唐少諺也算是一時少年豪杰,就算安國公府里的三爺重暉四爺重謹,也都比霍驍的文才強,更別提各府各家花費重金蓄意培養的家族繼承人了。

李嬤嬤也跟著笑,「夫人曉得了這事,也是一樣的說法。不過,霍二爺總歸是表少爺的表兄弟,表少爺也不能當真不管他,這不,也乖乖地跟著他走了。」

她頓了頓,「听說無遮大會就在後日,也不知道霍二爺認真準備這兩日光景,能有多少長進。」

穆嫣雙眼微微眯了一眯,低聲笑著說道,「那也是霍二爺自個兒應該操心的事。嬤嬤,您若是得空啊,就別想著這些了,不如幫我個忙可好?」

她指了指床頭矮櫃上的湯藥,吐了吐舌頭說道,「翠錦放在這兒涼著的,可是這藥實在太苦,我不想喝,嬤嬤能不能幫我把藥倒掉?」

李嬤嬤立刻假裝虎著臉說道,「五小姐說的什麼話?好不容易喝了藥病情好些了,您怎麼想要胡鬧?」

穆嫣連忙說道,「我不過是偶感風寒,就算不吃藥也會好的,反正熱度也退下來了,之後只要多喝水好好休息就沒有大礙了的,又何必非要喝這些藥性猛烈的苦藥?」

她拍了拍胸脯,「我也學過醫的,嬤嬤難道忘記了嗎?」。

李嬤嬤面上現出為難的神色來,她想了想道,「那麼大的事兒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去問問夫人。」

她說著,又語重心長嘆口氣道,「我曉得五小姐醫術好,也知道這風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應該是沒有大礙了,但再過些日子就是三小姐大婚,緊接著又要過年,五小姐得趕緊在這之前將病養好了,這才好見客。」

五小姐年紀也不小了,是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可礙于父孝在身,平素里除了外家便無處可去,莫說出門了,就是有客來見個客也不大方便的。如今雖然有了東安王妃的青睞,可到底不曾在公開場合露過面,那些門當戶對的夫人太太們對五小姐不了解,也沒有法子上門來議親。

雖說只要再等半年,就好出孝期了,可女子的青春韶華不等人,世家女子從議親到結親,這期間按著次序禮儀有條不紊地來辦,總也要個一年半載的時間,五小姐就算等得起,可唐氏心里可著急了。

三小姐大婚,五小姐按常理是要避諱的,但過年卻是個極好的迎客機會,李嬤嬤不想讓穆嫣錯過。

這份良苦用心,穆嫣不需細想便能感受得到,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忙拉住李嬤嬤的手說道,「別,別,我喝掉便是了,嬤嬤可不許告訴母親!」

她拿起藥,皺著眉頭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喝下,末了還吐了吐舌頭,「真是苦死我了!」

李嬤嬤這才滿意,「良藥苦口,該當如是。」

像是怕穆嫣再動要倒藥的心思,一連兩日,李嬤嬤都親自拿著藥湯進來,看著五小姐喝下,這才功成身退。雖然被苦得不行,但這幾副見效極快的藥下去,穆嫣的風寒倒是真的好了八九不離十。

到了第三日,她已經能起身趁著太陽好去院子里散步。

翠錦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來人,輕輕提醒道,「五小姐,好像是二爺過來了。」

穆嫣抬頭去望,果然看到穆重臨一身淺青色的麻衣儒服,俊朗挺拔地從遠處而來,她連忙揮了揮手,「二哥,我在這里!」

穆重臨笑著上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這才問道,「你的風寒都好了?可還頭暈發熱?胃口如何?」

穆嫣吐了吐舌頭,「二哥什麼時候改行當了大夫?」

她微微垂頭,眼底一片感激之色,「我的風寒都好啦,也不頭暈,也不發熱,胃口也好起來了,今兒早起喝了兩碗粥呢,不信你問翠錦!」

穆重臨輕輕笑,「不必問,我看你這樣活潑,就曉得你又有力氣了。」

他目光微微一動,忽然對著她身旁的翠錦說道,「翠錦,我要帶你家小姐出去逛一圈,等到傍彤前一定將人還給你,在此之前,還煩請你幫忙多遮掩一下,這樣可以嗎?」。

翠錦張著嘴,不解地問道,「什……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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