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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明主不安席(二更)

溫榮躺在廂床上輾轉反側。晟郎本就是武將,在征戰之時前往邊疆是在情喇中的,更何況若晟郎在校習場勝出,就將被直接封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

沙場上刀劍無眼,溫榮是擔心晟郎的安危,但也從未想過要阻礙晟郎的仕途,或是自私地讓晟郎與她一道躲在安樂窩中。

她明白終有一日,晟郎會一襲銀光甲冑,騎于戰廬上與她揮手。再同她許下期限,半年或者一年再或者兩年,總之不管多長時間,晟郎都會回到她身邊,然後仍舊與她一道下棋斗詩作畫。

所以她不是不讓晟郎上戰場,只是未想到這日來得這般快。她還未做好準備了,心里著實不安。

溫榮睜開了眼楮,在黑暗里靜靜地看著晟郎,數著他均勻的呼吸。溫榮抬起手,想模一模晟郎的眉毛,可動作卻慢慢停了下來,溫榮怕吵醒晟郎了。晟郎現在是一日都不得閑,不是忙公衙的事情,就是被召進宮里與聖主談論到深夜。

溫榮輕輕挪動身子,打算翻個身再嘗試入眠,不想腰間忽然就多了一只溫暖的手掌,將她拉近了懷里,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榮娘可是睡不著?」

溫榮枕在李晟的肩膀上,點了點頭,「晟郎怎麼也還未睡。」

李晟溫柔地說道,「因為我知道,榮娘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是極擔心和舍不得離開我的。」

溫榮秀眉蹙起,有種被猜透心思的惱意,可轉瞬又釋然了。「聖主之命不可違,更何況若隴西能平定。是利國利民的……」

溫榮的聲音漸漸小下去,眼角沁出一點晶瑩。此刻心上不舍的情緒才生生蔓延開來,溫榮一直壓制著心頭的自私之念。

李晟輕拭去溫榮眼角的淚水,氣息更沉了些,「榮娘,對不起,若是邊疆真亂,你我都無法拒絕,只是此次……我亦心有疑慮。」

溫榮詫異地看著李晟,不解道。「晟郎的意思是?」

李晟道,「其實我不該質疑聖主的想法,可仔細想來確實有蹊蹺,這兩年韃坦人比之吐蕃可算極安靜了,據邊疆回報,西南一帶近年雨水足草場肥沃,韃坦人甚至用牛羊與邊疆聖朝百姓平等易物,鮮少發生搶奪和推進邊境線的暴行。」

「難不成聖主是擔憂韃坦日漸強盛?」溫榮眉頭擰得更緊了,「和韃坦必須打持久戰。此時籌備出征需月余。行程月余,至隴西一帶怕是已入冬了。聖朝兵將不耐嚴寒,無故發兵也不得邊民民心,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佔。還不若引韃坦內亂。」

韃坦是游牧民族,雖有可汗,可部落分散各自為政。要削弱韃坦游牧一族的國力,何必一定用武力解決。

李晟輕笑了兩聲。湊近溫榮,在溫榮面頰上啄了一下。

溫榮這才意識到她說過了。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妾身逾矩了。」

李晟搖搖頭,「是我先與榮娘說起聖主不是的,要逾矩也是為夫的先逾矩了。其實正如榮娘所說的,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佔,聖主不糊涂,若是真要出征,多半應該拖到嚴冬的時候,而後開春再抵隴西邊疆。」

嚴冬出征?更是勞民傷財,兵將都要受盡苦楚。溫榮撅了撅嘴,既然是與晟郎夜嘆,也不要再有顧忌了,「聖主的顧慮無可厚非,組建培養兵將也無可厚非。可無論怎樣,現在去征討韃坦都不劃算,除非聖主有別的打算。」

都道聖主英明,那麼就是聲東擊西之法了。

李晟頜首道,「為夫與榮娘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若沒猜錯,聖主打算在冊封太子之時,將部分人遣離盛京。」

外患可抵,內亂將動國之根本。聖主此舉並無不妥,可是聖主不是已經屬意三皇子了,為何要將晟郎調離盛京。

溫榮靜謐了片刻,「晟郎,三皇子還是懷疑你麼。」

李晟搖了搖頭,「和三哥無關,三哥听到聖主要我前往校習場時,面上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離開大明宮後,三哥還問了我如何想的。」

頓了頓李晟又說道,「聖主下此決定也頗為突然,我有懷疑了是王貴妃,可王貴妃應該影響不了聖主的決議。」

溫榮抿了抿唇,晟郎留在盛京,是三皇子登基的最大助力,將在二皇子謀反時阻止二皇子。倘若在此節骨眼上將晟郎調離盛京,會不會給了二皇子可乘之機。既然非三皇子慫恿的聖主,就說明李奕也沒有做好一人對付二皇子的準備。

「晟郎,你不能走,走了,反而可能導致內亂的。」溫榮埋在李晟的懷里,輕聲說道。

李晟輕輕嘆氣,一下一下地撫著溫榮鴉青的長發,「縱是三哥和榮娘都信任我,可若聖主執意為之,我亦不能違逆。」

「晟郎,聖主是擔心你會妨礙到三皇子登基,那二皇子呢,聖主是否亦打算將二皇子身後的武將遣離。」溫榮仰首問道。

李晟搖了搖頭,「還不知道了,二皇子身邊的武將似乎不多,除了統領羽林軍的光祿勛禹國公。」

不管二皇子和韓秋嬏的關系如何,禹國公都只能支持了二皇子,雖然禹國公兵權遠不及琳娘的阿爺應國公,可他手下的左右羽衛守著皇城內外的秩序和安危,是極大的威脅。

立三皇子為儲君,二皇子必反。可聖主現在還未有立儲的動靜,照這般發展下去,不幾月,晟郎就要迫于無奈的離京了,既如此,等怕是等不及了。

溫榮認真地說道,「晟郎,二皇子遲早要謀反,只是時日有先後。倘若二皇子在聖主下令命你們前往隴西之前謀反,晟郎立功後可願稱臣呢。」

李晟安靜地看著她,眸光在夜色里微微發亮。溫榮心里不免有些擔心。稱臣,是否會傷了晟郎的心。

「如果是三哥。本就是了,還來何願不願呢。」晟郎沉默了半晌。笑道,「只是要逼二哥謀反怕沒那般容易,現下二哥也極謹慎了。」

听言溫榮心底涌起一股酸楚,晟郎的話里多少透了不甘罷。

溫榮眼前浮起白日在東市遇見的,趙二郎那張嬉笑風流臉,眼底泛起淡淡的寒意,「晟郎言之有理,三皇子和晟郎如今行事一定要比二皇子更加小心謹慎,對于逼二皇子謀反之事不能做的太過直白了。與其直接逼迫二皇子本人,不若借聖主之力削其黨羽甚至臂膀,到時再讓聖主明白晟郎的心意。」

再溫和畏人的禽羽,不論被何人拔了毛都會想方設法反啄的,更何況那禽鳥是被捋了冠羽。

李晟思索後頜首道,「確實可以一試,二皇子身後的朝臣不經查,尤其是尚書左僕射等人。」

「對了,榮娘。我听宮里的內侍說了,太後時不時地招三王妃入宮說話,過兩日三王妃約莫又要入宮了。」李晟提醒道。

溫榮點了點頭,「晟郎放心。漫說現在琳娘與妾身生分了,就是往常,許多話和事情妾身也不敢帶到女眷中去說的。」

李晟微微一笑。替溫榮攏了攏被角,「榮娘一向極識輕重。為夫怎會不放心。時辰晚了,榮娘別擔心了。相信為夫一定能處理好的,我也舍不得離開了你。」

溫榮乖巧地點點頭,可闔眼後意識卻仍一片清醒,只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吵到了晟郎休息。

徹底安靜下來後,溫榮才琢磨起先才晟郎的那句話。晟郎並非是叮囑她不要與琳娘提及朝政之事,而是在提醒她,今日這事,可能與琳娘有關,宮里除了太後,還有幾人能影響聖主的決定?

可琳娘總不能與三皇子也分了心思。

溫榮眼睫微顫,罷了,她還是先將溫府里軒郎的事兒解決了吧,琳娘那她尋了機會,好好談一次才好。

晨光微曦,溫榮如釋重負地睜開酸澀的眼楮,由于一個姿勢維持太久了,溫榮的全身都是酸酸麻麻的。溫榮轉頭,看到李晟伸展手臂時也擰了下眉頭,眼神和她一樣都透著疲憊。

看來晟郎與她一樣,整夜都無法入睡,可因為擔心吵到彼此,故亦是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溫榮照李晟吩咐,命婢子打來了涼水,李晟洗了個冷水才恢復些精神,用過早膳後又神采奕奕的去公衙了。

……

轉眼過去了五日,丹陽公主又發帖子過府,再次詢問溫榮是否要與她一道進宮尋太後說話。

溫榮想著今日要回溫府與祖母談軒郎的事情,遂拒絕了丹陽的好意,順便吩咐傳信的小廝,帶一小缶她親自做的果汁露交與丹陽和瑤娘。

「綠佩,你去請甘媽媽過來。」溫榮朝綠佩說道。

這幾日,每每晟郎出府後,甘媽媽都會過來向她回報關于平康坊鄭都知的事情,听之溫榮也漸漸放下心了,那鄭都知確實是傾心于軒郎,如此她暗地里費些錢帛,將鄭都知贖出來罷,而溫府亦有許多宅院,倘若祖母也同意了,再由祖母為鄭都知安排一處宅院。

鄭都知一事不難,反倒是那名在平康坊里見到的、臨江王府的下人,隨著甘媽媽的暗查,溫榮疑慮越來越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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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姝寧死了。

同幼子一道死在了陽春三月里。

可是眼一睜,她卻回到了隨母初次入京之時。天上細雪紛飛,路上白雪皚皚。年幼的她白白胖胖像只饅頭,被前世郁郁而終的母親和早夭的兄長,一左一右護在中間。

身下馬車搖搖晃晃,載著他們往她昔日噩夢駛去……

然而這一次,人生會不會變得不同?

(書已肥,可以開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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