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望的站在房門口，听底下人跟我稟報。
「他有沒有說，要去哪里？「
我喃喃自語般的回應道。
「公子沒有說，但是他留了一封信給您。「
說完，那個送食盒的人就從衣袖中取出封信來交給我。
翠兒去了灶間，我留在房中將雲楚給我的信拆閱了，很快便收起來。
翠兒端著茶水進來的時候，我正呆呆坐在窗邊看著街景。
她在門口愣怔了一下，走近我身邊，一字一句的問我道︰「姑娘，那位公子，在信上說了什麼？」
我沒回答，心思還神游在外。
直到翠兒問了幾遍，我才驚覺回過神來。
我搖搖頭，有些郁悶的道︰「翠兒，我先前做的菜，你嘗著味道好麼？」
此言一出，翠兒跟門邊的小廝都點頭表示認可。
「看你們都說好，應該不會太差吧。」我低聲回答了一句，眼神還是漂移到窗外。
翠兒睜大眼楮道︰「姑娘，現在時辰還不算晚，要不要出去走走，在車里悶了幾日了，要不就是沒人的山道，要不就是荒村野外的，您不覺得無聊麼？」
「再說，也得采買些東西，我們這一趟到西南陲去，指不定還要趕幾天的路呢。」
我指了指窗外的天道︰「山中的氣候的確是料想不到，翠兒你看先前還有晚霞，一轉眼黑下來。這天氣，陰沉得又像是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這樣的天氣，他出去有什麼意趣？」
翠兒觀察我魂不守舍的樣子，笑了起來道︰「既然牽掛那麼多。為何要瞞著他走？既然瞞著他走了，現在就不該是這樣的。」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怪我慣壞了。」我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
未幾，我的聲音又低沉下來︰「其實你說的也對，可能是當局者迷，有時候，我理不清自己的情緒，就把煩惱都堆積在一起，壓制在了心底。」
「都怪這惱人的天氣。我真懷念焰國的天啊。總是晴天。不像我來了這邊，三天倒有兩天雨。」
「怎麼還怪上天氣了。」說話間，翠兒笑著走到窗邊。正探出頭去如法炮制的看街景，一陣風卷，密集的雨點 啪啪就打了下來。
「這鬼天氣。」翠兒忙不迭的收回身子，已經淋濕了臉頰跟肩膀。
我哈哈大笑看著她，先前的郁悶被一掃而空了。
一下雨，這屋子里就有些涼颼颼的。
我對翠兒說︰「你去隔壁問問，到底他家公子有沒有留話，幾時回來？」
小廝一直守在門邊，我走過去，推了推快要打瞌睡的他道︰「你去掌櫃的那里。問問他們店里可有炭盆，有的話要兩個來。」
翠兒打算推門出去呢，聞言轉身看著我道︰「姑娘覺得冷？「
「不是，「我搖頭，」炭盆不是為了我自己準備的，我們倆個沒那麼不濟。「
翠兒懷疑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就推門出去了。
我突然想到另一茬兒，開口道︰「你去煮點姜湯。「
話一出口，我又搖頭道︰「不用，這個也喝不了。「
翠兒折返回來，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姑娘真是，那位公子有什麼魔力啊，怎麼一踫到他的事，姑娘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我跟她對視了一眼，接著出手推了她一把道︰「你快去問問，交待你的事情不做，還那麼多的廢話。「
我坐在窗邊打開了一條縫，透過那絲縫隙無精打采的看著外頭的雨，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天色漸漸晚了，雨卻一點兒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我將窗子打開的大一些，這樣能看到街上撐傘的行人。
看他們走過街道上低窪處的小水坑，泥水就會飛濺上來，打濕了褲管。
我們現在住下的小鎮，按照面積來說的話，只是岐北的五分之一大還不到些。
看過地圖，我大致估算過這個鎮子的大小。
地方雖然不大，但是是這一片的中轉樞紐。
往東北方向，自然是去岐北的主道，一路通行就到了湖之國。
小鎮往西南，便是去往西南陲那一片了。
來往這兩個地方間的客人，不一定會在昨晚我們落腳的荒村客棧那樣的地方住下，畢竟看著周圍一片的荒山野地，有幾分滲人。
但是到了小鎮這個地方，無一例外的都會住下來。
所以能解釋，我們在路上遇到的人沒有那麼多，而小鎮的客棧生意卻很不錯的原因。
翠兒推門進來，輕聲道︰「姑娘，隔壁說公子出門向來不會跟他們底下人交待去哪里，幾時回來，做什麼的。「
答案早在意料之中，只不過我再去求證一下罷了，總有幾分不死心。
翠兒走了幾步，在桌邊坐下來，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隔了一會兒，翠兒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臉色道︰「姑娘，難道那位公子特意留了信給您，卻沒說具體的時間麼。「
我嘆了一口氣，從懷里抽出信，交到了翠兒的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翠兒的呼吸緊了緊，卻不敢接那一封信。
她抬起頭，眼神為難的看著我道︰「姑娘的信，奴婢不好看的吧。」
「剛才還虧我，現在倒是扭捏起來了。」我無語的望著她，將信拍到了她手背上。
「這，是什麼意思？」翠兒看著那個空信封長大了嘴巴，隨後莫名奇妙的低聲道。
她拈住空白信紙中夾著的那一片半黃半紅的葉子，詫異的看著我問。
「姑娘。這位公子真是個怪人。」
「你看了這樣的信嗎，會知道信里說的時間麼？」我瞟了翠兒一眼，問道。
「這個，奴婢……」翠兒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
少頃之後。她眼色一亮道︰「可能那一位公子的意思是盡在不言中了，所以就不用寫字了，嗯，應該是這個意思。」
我不禁一怔，轉瞬，失笑看著翠兒搖頭道︰「趕車的去要的炭火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你下去客棧大堂，再替我問一聲吧。」
腳步聲遠離，我低頭拾起桌上那一片楓葉。葉子的形狀很完整。只是時節未到。剛紅了一半。
一重山，兩重山，
山遠天高煙水寒。
相思楓葉丹……
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著如同雕塑一般，許久許久，我都沒有……動過。
……在走廊上，看著翠兒跟小廝將那兩個炭火盆送進了雲楚呆過的房間，如同完成了一個儀式般，我松了口氣。
「姑娘，您連那一位公子回來的時間都不確定不知曉，為何一定要將火盆送進去？」翠兒頓了頓，出聲問我道。
看著雨水打落在天井里的樹葉上。我語調平淡的說︰「冬天出門，最暖不過回來的時候那一杯熱茶。」
「這樣潮濕陰冷的天氣，我如果出門在外，回來的時候，有人能備了火盆給我取暖，那麼心中也是暖的。「
「我歡喜這樣的安排，推己及人，想來他也會歡喜的。「
心頭泛起一絲絲酸。
貪戀的，其實也不過只是那一點暖啊。
我的眼神在那一扇重新關起來的門上停留了片刻之後，微微笑道︰「翠兒，你剛才跟我說過，時辰還不晚。「
我適時轉移了話題道︰「不如，我們就去街上走走。「
翠兒沒有做聲，專心听我講。
「這個鎮子，至多住上一兩天就要走，下一次經過，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或者，到了西南陲之後，我們改道也未可知。「
「不如，今晚就趁著這個時機，去逛一逛。「
我指了指房中放置的行李，對著坐在門邊的小廝道︰「你就留下來吧，替我看著東西，我跟翠兒去鎮子上逛一圈，不會太晚的。」
他點了點頭，我拉著翠兒就下了客棧的木樓梯。
走到門口，跟掌櫃的打了一聲招呼，他眼神飛快的打量了一下我們。
撐起客棧伙計借給我們的兩把傘，翠兒跟我一前一後的出了客棧。
風雨吹來，她連打了幾個噴嚏，苦著臉道︰「可能是有人在埋怨奴婢。「
「埋怨你什麼？「
「埋怨不該這樣的天氣，慫恿您出來。「
「我自己要出來走走的，跟你沒關系。「
不想一出門就惹上半身的泥水，我跟翠兒特意靠近檐下走，讓出了中間的道兒。
車行經過，不至于被坑窪里頭飛起的水濺到。
運勢還算不錯，走了半條街，雨開始轉小。
小鎮雖然規模不大，但是走到鎮中的主道的時候，我發現沿街的雨棚下，開始斷續有吃食的攤位擺出來。
岐北熟悉的夜市，想不到在這里也能看到。
翠兒神情警覺的觀察著四周，見到雨越來越小，便收起一把傘，也擠到了我的傘下。
現在兩個人都穿著男裝，外人眼里，就是一個讀書的公子加一個伴讀的書童。
哪有兩個男人一起撐著一把傘的。
況且她手中還好端端的拿著另一把呢。
我皺了皺眉看著翠兒，正想開口說她。
翠兒已經忍不住湊過來小聲道︰「這樣的鬼天氣，再加上先前發生的事，公子只怕一看見酒樓就要往里沖。「
「怎麼都得攔住了，若是醉倒在這里如何是好，連接應的管事都沒有呢。「
「主上責怪起來，可擔待不起……「
「出門之前，園子里的管事們千叮嚀萬囑咐，一路上決不能讓您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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