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轅則還沒回來時,少女正欲摘些開得正盛的鳶尾花,將它們放在太陽底下烤干然後制成香包。

可轅則回來後,少女手中的花瓣應聲落進了碧波湖中,隨著湖水飄飄蕩蕩,綿延出一條花落之痕。

「姐姐,你說主人會不會凶多吉少?」

轅則眼泛淚光,用毛茸茸的爪子抹了抹眼角。

少女蹙蹙眉,欲語凝噎。

轅則見少女的模樣,心下想到仙者的囑咐,于是匆匆擠出一個僵硬的笑︰「雖說那沖白上仙也極其厲害,但是與我家主人相比,絕對是以卵擊石!轅則小獸估模著主人定是和沖白上仙去哪里喝茶下棋一時忘了時辰回來了而已!」

少女眼光比湖水的粼粼波光還要凌亂一些,只見她慌亂的將垂在胸前的紫發撩到耳後,說道︰「我們去找他!」

轅則一听,亂了方寸,連忙伸出兩只小短腿兒擋在前路︰「這可使不得!主人吩咐了!姐姐現在虛弱的很,沒有精元護體,跟凡人沒什麼兩樣!主人早在靈幽谷中設下結界,以免飛禽走獸來叨擾姐姐,若是姐姐出了谷,遇上危險,轅則可怎麼像主人交代啊!」

末了,還不忘「喵嗚」一聲博取同情。

轅則小獸只覺得錯就錯在那一日上了雲頂大殿看到瀾滄上仙姿態,于心不忍去了大槿宮。

若自己就在日光岩守著皚皚白雪度日也不會遇上這麼些麻煩的事。

轅則小獸很懶的。

可如今卻是起早貪黑,操碎了心。

想到這里。轅則小獸感慨萬千的延長了「嗚」這個音。

轅則已經做好了勸不住少女的打算,于是摩拳擦掌準備變回原身將少女給嚇上一嚇,可又怕變回原身把這玲瓏小巧的小茅屋給撐塌了,于是糾結思量了許久,直到少女從自己眼前消失才猛然回了神。

轅則聳起背脊上的毛發,轉身朝面前的一片溪地望去。

少女半截身子趟進了水里,紫衣紫裙浸濕了大半,她的長發撩開一片片睡蓮,在湖面劃出細密的水痕。

轅則心下一急,押著嗓子喚了聲︰「姐姐!」

然後匆匆跳下茅屋。踏著屋前的小木橋追上了在水中前行的少女。問道︰「姐姐,你為什麼要跳湖?姐姐!你不要想不開!主人他吩咐了轅則小獸,一定要照顧好姐姐!主人他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再多等幾日說不準就有了消息!」

轅則說的太快。傳聲術一不留神使得過了頭。聲音變得猙獰難听。

少女並不回頭。目不轉楮地盯著湖面,聲音冷靜沉穩︰「我方才見到有什麼落了下來!」

轅則一听,原來不是要尋短見。于是放下心來,將頭伸出橋外,瞪著一雙眼楮道︰「什麼東西?」

只見少女專注地俯子,雙手在水中撈著什麼,許久都不言語。

轅則也再不說話,靜靜地盯著,直到女子低呼一聲,才又豎起了耳朵︰「姐姐,撈到什麼了?」

少女費力的托起手中的東西,一雙水眸卻忽然暗淡了起來︰「是一柄劍!」

轅則也睜大了眼楮,心跳不自覺的快了一倍。

雙女手中的長劍通體泛著銀光,一尾飛龍由劍柄纏繞劍身,細听之下,有著微弱的龍吟聲。

這分明就是瀾滄上仙的配劍!

轅則想到這里,心中不禁咯 一下。

龍吟劍出水,竟然沒有任何沾濕的痕跡,反倒是失了靈氣護體的少女,由于濕冷而不停地打起了哆嗦。

她的眼楮比照耀到湖水上的天光還要閃爍。

她悵然若失的看著手中熟悉的銀劍,喃喃出聲︰「這不是,師父的龍吟劍麼?」

轅則咽了咽口水,伸出舌頭舌忝了一圈鼻頭︰「主人是劍仙,劍在人在,劍失人……」

轅則將最後一個字哽在了盒,怯怯地望了一眼水中的少女。

少女呆立在水中的背影像極了快要枯萎的鳶尾花,妖媚的紫色變得暗淡。

「不會的,師父他曾經將龍吟劍抵給過司藥神君的……也許,沒了龍吟劍,師父他,不會怎麼樣…….」

少女的聲音極低,因為這樣的說辭,連說服自己都顯得牽強。

轅則听到這里,甚是疑惑的威嚴一吼︰「這不可能!龍吟劍是主人的師父給主人的!陪著主人征戰過四海八荒,怎麼可能說給人就給人呢!姐姐,你這樣吹牛皮轅則小獸可就不願意了啊!」

說完,轅則小獸忽然又暗了眸子︰「如今只見劍不見人,只怕主人凶多吉少了……」

說到這里,轅則小獸動容的用毛乎乎的爪子揉了揉眼楮,渾圓的**朝木橋上頹廢一坐,耷拉下去了腦袋。

靜謐總是可怕的。

當少女耳邊回蕩起轅則所言,胸中卻是一陣一陣的堵塞,快要失去呼吸。

「龍吟劍,那麼重要,可師父他,僅僅是為了給我換藥就…….」

少女淚眼捧著長劍,看著劍身映出的倒影發愣。

臉頰上的傷快要好全了,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印記。

臉頰上的傷那麼深都可以好了,心里的傷也不應該執著啊…….

他雖傷了我一次,可是卻救了我無數次……

「轅則,你知不知道玉虛子枝?」

少女幽幽的聲音透過湖面軟軟落在轅則耳朵里,提不起興致的轅則只是簡單說了句︰「那玩意兒取不得,玉虛島上的猛獸誰都惹不起!除非不要命!」

「那師父呢?以師父的修為呢?」

轅則提到仙者心里就隱隱作痛,于是收起了平時對他的不尊敬和懷疑。恭敬地說道︰「主人乃仙界之首,修為功法都屬佼佼,那幾頭凶獸自然不在話下,運氣好的話,就只受一些傷罷!」

少女空洞地望著長劍,喃喃道︰「運氣好的話…….」

此時,鳥鳴嘈雜的越過頭頂,湖中倒映出它們絢麗的羽毛。

少女的心境如同被那鳥鳴猛然驚醒,噩夢中的懲戒堂全然化為幻影。

他救了我那麼多次….

每次都是奮不顧身……

而我欠他了那麼多,即便是還上一條性命。又有何妨……

師父他。為了我,做了那麼多呢…….

思緒如同融化的冰山融進暖暖的水液里。

變作決堤的淚一顆一顆打在龍吟劍身。

龍吟劍開始發出微弱的光芒。

少女看在眼楮,一把將龍吟劍抱進懷里,整個身子匍匐彎曲著快要跌進湖里去。

她啞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自喃︰「師父。都怪芷兒太愚笨。時至今日,才能明白過來……」

她折著指頭,關節泛出白色︰「師父。你回來好不好?芷兒還有好多話,想要跟你說」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滿谷的水汽仿佛都融進了她的眼淚里。

淚越落越多,而一旁的轅則卻突然愣了神。

少女的衣裙被湖水浸透,紫發也纏裹在睡蓮上凌亂不已。

遠遠望去,似是一灘紫色霧氣癱軟在了綠色之境。

「芷兒不怪你了,芷兒知道師父是有苦衷的,師父,你回來好不好?」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低,心里的潮汐快要將她的意識淹沒。

于是她繼續低喃︰「皓君哥哥,你回來好不好?」

「真的不怪了麼?」

日光天長,鳶尾溢香。

和煦的日光將這十里碧海拉的縴長,連同在另一頭的身影也拉的比時光還要長。

少女愣了半晌,抬起了頭,入目的卻是蕩漾的綠。

再一次的失望如同大風過境一般席卷了她最後的期望,于是她再也支撐不住在水中的身子,想要跌進滿湖的碧綠里。

也許是風過蓮葉婆娑作響。

她似乎听見了衣袍摩擦的聲音。

她苦著臉搖了搖頭,微微蓋上了濃密的睫毛,抵擋了一大片刺眼的陽光。

「水里涼,再病了怎麼辦?」

少女將傾的身子忽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下沉的身子僵住,眼楮忽地睜開。

「你方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聲音再次傳來,掛在臉頰的淚結成了琥珀,閃爍起光芒。

她低了頭,看見層疊的睡蓮間映出了身後的影子。

那是一片耀白的身影,隱約間可以看到他的眉目分明,鼻梁高挺,眉眼間似是滲著午後暖陽,唇角是溫溫的笑意。

她低了頭,看見從身後環住自己的一雙手,那雙手骨節清晰,脈絡扎實,隱隱約約還泛著自己思慕已久的松木香氣。

少女有些訝異,張著口卻喊不出來聲音。

身後的懷抱收的更緊,聲音卻比滿湖的天光還要溫暖無比︰「你說方才不怪我了,可不能食言。」

少女不可置信的大口喘息,撲閃著睫毛,心跳驟停。

「怎麼了?」

少女緩了緩情緒,一字一句道︰「我以為你」

身後的聲音淺淺泛出笑意︰「一定是轅則那家伙嚇唬你!」

說著,他將少女的身子板正,一雙極深的眸子看進少女的眼里︰「我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輸?」

他笑了笑,將少女往懷里又拉了拉,下巴抵在少女的一頭紫發上︰

「只是我與沖白上仙都勢均力敵,所以將時間拖得久了點」

未等少女言語,那聲音又柔柔飄起︰「最後自然是我贏了。」

「我說過的,我會回來的,這次沒有食言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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