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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司記早被皇帝遣出宴會,只余白青亭與劉德海在旁侍候。

御案之下,宮樂緲緲,十二舞姬高跳妙舞,宴會之上歡樂無限。

群臣兩兩三三交談,有的在談閑瑕之事,有的在談各子各女,頗有交好之意。

司景名也向斜對面文官所坐案幾上的君子恆舉觥示意,君子恆含笑回禮。

白青亭看著這二人,又看了看紅毯之上舞得腰枝快斷掉似的舞姬,她不明白。

在場無論是假清高還是真道學,或是年事已高者,皆會瞧一眼看一眼那些舞姿曼妙腰枝燎人的舞姬,可這二人卻從頭到尾未曾正眼瞧過一眼,連偷偷瞄半眼都未曾。

龍宣這時微側過臉問白青亭,「白代詔在想什麼?」

白青亭如實回答,「奴婢在想,這司都統與君大人應該是相當不錯的好友知已。」。龍宣點頭,「二人交情確實不菲。」

他睨了眼御案下互相敬酒閑情听樂的兩名青年才俊,又道︰「再過五年,你二十有五便可出宮了,界時你想要什麼?」

白青亭听出皇帝話中意有所指,不覺好笑,她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怎麼能就扯到這上面來了?

她道,「回陛下,奴婢不曾想過五年後的事情。」

五年,太長,長到可以發生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

變化太多,變遷太大,這樣的事情她從來不自尋煩惱。

龍宣見她面容談然,規規矩矩,並無趁機向他大開口之心,他不禁自已先開了御口︰「界時,朕可賜你婚配。這五年里你若有合心意之人,不防與朕提提,朕自記在心上。若合適,朕定當應允。」

白青亭意外地看向皇帝,一觸及那雙銳利的黑眸忙又垂下眼簾跪下︰「奴婢謝陛下隆恩。」

御案下的群臣雖在兩三相談,可哪個不是豎著耳朵一邊閑聊一邊死盯著御案之上的動靜。

一听得之聖意,群臣無一不暗自心下思量。

「陛下就是疼白代詔。」劉德海輕聲笑道。

龍宣面容側過另一旁含笑道,「朕也沒少顧著你。」

劉德海再笑不語。

白青亭又為皇帝倒了杯菊花酒,倒好後便又安靜地立于皇帝身側,毫無因皇帝的隆寵而生自得之意。

龍宣執觥飲過菊花酒後,突然又向白青亭問道︰「怎麼只朕與皇後的米錦糕有不同的花樣,旁的人都沒有?」

因為皇帝與皇後是正正經經的夫妻,因為她是現代人自有現代人的觀念,一夫一妻制在她的思想里牢不可破。

更因為,原主就做過這樣的事情。

還是今年端午的角黍,便是現代俗稱的粽子。

那時端午,皇帝指著兩盤畫著不同一龍一鳳圖樣的角黍,問著原主與她現在一模一樣的話,如今只是將主角角黍換成了米錦糕。

白青亭照著原主當時的回答︰「回陛下,陛下與皇後娘娘乃一國之君一國之母,龍飛鳳舞貴不可言,旁人豈可相提並論。」

龍宣不再追問,看了看時辰,早是未時二刻,他便將她輦出宴會,說讓她自個尋樂子去,不必侍候他了。

白青亭欣然謝恩,面容平靜地退了下去。

待退出了乾龍殿宴會,她直出乾龍宮,仰首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想起那件被李家制衣送入宮放在乾心殿,與皇帝此刻身上穿的一模一樣的龍袍。

她想,她定要成功的。

在那十日里,她除了做米錦糕與練身手,五亂雙面繡更是她閑時的側中之重,其用的時間便佔了幾乎全部,令她足以出師。

白青亭在乾龍宮外站了一會,都說重陽登高賞菊放風箏,登高她是沒法子了,不過賞菊放風箏,她還是可以有的。

她剛想著往御花園方向走,一名宮婢便匆匆而來。

宮婢躬身向她行禮,笑著露出兩顆虎牙,正是她初入宮時的十二歲年紀,她恭請道︰「白代詔,奴婢是奉安遂公主之命,候在此地待白代詔空閑下來,特邀請白代詔前往御花園東邊放風箏的。」

安遂公主,皇帝的十二公主龍玫,四妃之蔡德妃所出,十二歲,是所有公主中的最小的一位,卻也是唯一一位未出嫁便得封號的公主。

宮中公主大都到了訂親或出嫁之際,皇帝方會授予封號。

這龍玫在九歲那年,便得皇帝親封安遂公主,意在安順平遂。

平常的公主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尋她玩耍,特別是在這樣的日子里。

也只有這安遂公主,敢到乾龍宮前來跟皇帝搶人。

「你候在這兒有多久了?」

「就候了兩刻鐘,奴婢小解回來便看到白代詔站在乾龍宮外了。」

白青亭本就有此意,此時更無回絕之理,隨口問了數句後便點了頭隨宮婢前去。

到了御花園,南邊有整片整片的菊花盛開,顏色艷麗,爭先奪魁,皇後、皇貴妃她們便是率了妃嬪及們在此賞菊。

西邊最著景的便是九曲十八連環的水廊,其間又亭台樓閣不缺,有山有水,正是太子、皇子及們論才辨道的好去處。

東邊則是她要前往之地,一片燎闊的綠茵草地,讓她不禁感嘆,綠化得真好。

其視野寬廣,毫無阻滯,天空明媚,涼風徐徐,恰是放風箏玩耍的好時機,也正是公主、嫡小姐們玩鬧的好地方。

白青亭剛入東邊,隨著宮婢走了一小段路,便見龍玫率眾走上前,親昵地叫著︰「白代詔!」

她躬身行禮,「安遂公主。」

「白代詔,听八皇姐說你放風箏放得最好,是不是真的?」龍玫天真燦爛,個子尚不及白青亭脖子處。

她還未應話,八公主龍璉已然跟了,听到龍玫的話接著道︰「那可不是嘛!八皇姐可沒誑你。」

八公主,龍璉,四妃之王淑妃所出,十四歲,尚未婚配。

白青亭再次躬身︰「八公主。」

龍璉扯出一個笑容微微頷首。

龍玫扯了扯她衣袖,「白代詔,是不是真的呀?」

白青亭道,「是真的,不過那是從前了,現今生疏了許多。」

從前是真的,那是原主,可如今換做她,她還真一般般而已,在現代她好像還沒放過風箏的樣子。

不過,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麼,想來應是不難。

她這般想著,故而當龍玫要她親自示範一番給她們好好瞧瞧的時候,她爽快地應下了。

白青亭拿著龍玫的蝴蝶風箏,好稚氣,可小女孩不就喜歡這般稚氣的飄亮玩意麼。

她無法想象自已拿著這個玩意跑起來的模樣,于是她測了測風向,便逆著風跑了起來,手中線越放越長,風箏也越飛越高。

她想,果然是這般容易。

然而,樂極總容易生悲的。

當右腳繡履踩上長裙外壓裙裾的紫玉珠環佩之時,她全身控制不住整個往前撲的時候,白青亭臉刷白了。

現在的她不怕火燒不怕水掩,就怕這摔跤!

白青亭整個撲在草地上,面朝下,嘴里撲進殘掉的斷草,一手抓著幾根綠草,一手還拉著風箏的線,模樣狼狽至極,腦袋里更是像有千萬只蜜蜂似地在她耳邊嗡嗡嗡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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