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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薄涼發了低燒,睡夢里忽冷忽熱的折磨一直持續到天黑。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模了片帶有瞌睡成分的感冒藥吞掉,又一頭栽回床上繼續拒絕清醒。

後半程的睡夢異常安穩,沒有了那些煩擾在腦海里的惡趣味場景,也沒有再想起從前不愉快的畫面,除了向大娘中途將她喊醒灌了一碗粥,這一覺幾乎直至天明。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冰雪氣息,下樓時就裝作不經意的問向大娘︰「我睡著的時候周院長來看過我麼?」

「沒有沒有,不是她…沒有人,就我上去給你送了粥…」她回答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干脆只拿著抹布只顧擦桌子連頭也不抬。

薄涼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心下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的喊來亨利一起出門。

她牽著亨利在客棧附近的小街一直橫竄到中午,再次回到客棧時正好踫上剛送客人出門的風味餐廳胖嫂。她一臉八婆表情的湊問︰「那個啥有錢的大老板真是你男人?」

薄涼說「不是」,往旁邊邁一步想躲開她進門,就听胖嫂釋然道︰「我就說麼。老板娘,你可要小心這些有錢的男人,我听說他們拿都當消遣的。前幾天我看人家婚外戀打起來的視頻,你自己小心,千萬別惹上啥麻煩啊…」

「胖嫂,如果我沒記錯,還有兩個月合同就到期了吧?你有這閑心還不如去找找合適的門頭。」她這一次並不打算再給胖嫂留什麼情面,有些人的不知好歹已經觸及了她底線,半點容忍都不剩,只剩下反感了。

薄涼閃身往前走,胖嫂方才反應追上去「你你、你啥意思?你剛才那話是啥意思?」

都到這種時候了她還一副理直氣壯,到底搞沒搞明白房東跟租房人的關系?

薄涼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再看見這個嘴上沒門兒的,連她的面子也不想給了。頭也沒回的牽著亨利往里走,丟下一句不耐煩「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問你去吧。」

客棧大堂出奇的安靜,方遠拿著一本書擋住了半個臉的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她蹲去給亨利解項圈,向大娘就端著一壺茶水走,朝樓上使了了個眼色,說︰「那人去你房間了…」

薄涼一怔,反應那人是誰剎那火氣驟然升起。她猛地看向方遠,後者已經整個臉都埋進了書里,很是努力的裝不在。她咬牙對向大娘說︰「把他的房間給我退了!」

向大娘還沒鬧明白這個‘他’是誰,見她要往樓梯上走連忙叫住︰「茶你不端上去?」

「他不喝茶。」薄涼腳步都沒停的道。

她帶著積壓已久的火氣霍霍走向房間,推門而開那一刻,想象中他坐在沙發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畫面並沒有出現。房間里一如往常安靜無聲,反倒像是她的到來打破祥和一般,心驀地就咕咚了一下。不由皺起眉,看了看身後走廊,才抬腳進了房間。

陽台的窗戶開著,細紗的簾子隨著窗外的微風輕輕拂動。

薄涼走到深處,透過淺藍色絲線小花的簾子,就看到自己走時鋪裝整整齊齊的床上微微隆起,薄薄的夏被掩映著欣長的身形,床邊的置衣架上搭著灰色條紋的短褲與淺藍色的襯衫…這畫面如此熟悉。

看清了眼前的畫面,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是誰,連最起碼的猜測都可以省略了。薄涼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後,一小陣眩暈席卷而來,她下意識的扶住隔斷的門框,感覺就像去年被陳墨涵突然的惡作劇嚇掉魂兒一樣的無力虛月兌。

截止到薄涼從這種狀態中恢復正常的時候,床上那個不經允許就睡在那里的人,都沒有被吵醒,一如她剛進來時睡的那般熟。

如此情境,薄涼一腔火氣爆表後,直接被他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給打散了。先前的氣勢洶洶急轉直下,沒一會兒就弱成了不想面對,直想逃避。此時此刻,她寧可把房間讓給他也不想跟他對上說半句話。

她想通了,霍然起身,沒來得及動腳,就听他晨醒低啞的聲音傳來︰「又想逃麼?」

得,這回不用走了。薄涼復又坐下,淡淡說︰「房間是我的,客棧也是我的,要走要留是我的自由,怎麼會是逃?」

「蘇暖…」

「我叫薄涼。」她糾正道。

床上那人靜默,終是嘆了一聲︰「好,薄涼。」

話落半晌無聲,薄涼受不了這種壓抑詭復雜的氣氛,起身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吧,我出去,你把衣服穿上。」

說來可笑,在一起的那些年要多坦誠就有多坦誠,如今居然換個衣服也要避嫌了。

薄涼心下自嘲的開門出去,他都沒有再出聲。這是薄涼認識他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在她這種語氣態度下保持了緘默,還以為他會不悅的給她一句難堪,沒想到卻是不了了之了。

沒一會兒,門開了,他穿戴整齊的出現,就那麼愣愣的看著她,目不轉楮,一言不發。

薄涼被他看的發怵,自動閃身讓路,便听他問︰「在趕我走?」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沒有起伏,卻沒有上一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仿佛那種冰冷,只是他特有的音色本質。短短四個字,聲線平平,隱隱還有些讓人不易察覺的無奈。

薄涼听到了,詫異跟疑惑夾雜著問︰「我趕你就會走麼?」

「會。」他聲音低沉。

薄涼便不解的深皺了眉頭,驀地眼前暗影壓…她都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發生了什麼,那道欣長的身影就拔步而走,空氣中被他遠遠拋在身後的三個字清晰落地——「我等你。」

他是不是吻了她?

那片暗影壓下來的時候,他的唇是不是踫到了她的?

薄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離開的方向,那里空蕩蕩,只有走廊盡頭掛著一副孤零零的油畫美人圖。耳邊他特有節奏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放佛也帶走了她渾身的氣力一般,一時間…她覺得腳下的地板都在下陷,無法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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