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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

蘇暖卸下了心中一道沉重的負擔,難得好眠。

大宅深處的蘇國成,卻因此而失眠了。

他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羊絨毯子,透過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呆呆的看了許久許久的櫻花林。

鐘管家又看了看表,不得不提醒道︰「老爺,南醫生說您不能熬夜,不能想太多,會加重心髒負擔…」

鐘管家的聲音很低,卻因為靜夜而顯得格外清晰。

過了一會兒,蘇國成長長的嘆了口氣︰「如果是蘇暖…如果是蘇暖…我也許會答應…姓夏的不行…她不行…」

鐘管家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自家老爺說的是什麼。不由哭笑不得︰「老爺,小暖小姐…不會留下的…」

「你也看出來了啊?」他又是重重嘆了一口氣︰「你看,我們都覺得圖謀他的趨之若鶩,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不稀罕他的人。」

「蘇暖小姐…並非不喜歡二少爺…」

「喜歡還能這麼堅決?」他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孩子氣的不滿。

鐘管家覺得他沉重的心情大概散了,就推著他的輪椅,邊道︰「蘇暖小姐對少爺的喜歡,原本就沒有到達犧牲自己的程度,又經歷了那樣的事,二少爺眼下又…蘇暖小姐大概是不會再靠近少爺了…」

聞言,蘇國成愣愣許久,才又嘆了一口氣,疲累道︰「就這樣吧…如果老二執意要娶姓夏的,就將小暖送走吧…就當,老頭子死前做一件好事吧…他都快三十了,應該明白有些事,經不起胡來的…」

到了臥室,鐘管家將他扶上床,忽然想起來問︰「那孩子新身份辦下來沒有?叫什麼名字?」

「是,老爺,辦下來了,叫薄涼。」

「薄涼麼…」蘇國成喃喃,苦澀一笑︰「給她開個戶,存上一千萬,就說我老頭子補給她四年的壓歲錢。」

「這…她會接受麼?」

「會的,你就說我老頭子臨死前,也想像她一樣,活的坦坦蕩蕩,錢也帶不進棺材,求個心安。」

「是,老爺。」

鐘管家第二天就將事情辦妥了,將自家老爺的話一字不差的如實轉達給了蘇暖。

蘇暖看著面前的信封上的身份證,戶口本,以及那張多出來的銀行卡,又听聞鐘管家的轉達,一時間百感交集。

她從蘇景淵那里已經得到了夠多的錢了,足夠她安穩什麼都做也可以優渥的過完下半生。可眼下這張卡,實在有些燙手,縱然是他老人家打著‘買安心’的旗號,也還是一種補償…她收了,他的愧疚減輕了,可她的心理就該有負擔了…

「你就收下吧,我們老爺他…身體一直不好,不能再受打擊了…」

鐘管家的話把她的退路直接阻斷了,大有銀行卡不接,身份證跟戶口就一律收回的架勢。

「那就麻煩您轉告蘇伯伯,說我謝謝他了。」她也只能接受,想了想又道︰「這些東西放在我這里不安全,能不能麻煩蘇伯伯再幫我保管一段時間?」

于是鐘管家又拿著東西原路返回,還沒等傳達蘇暖的話,就被自家老爺劈頭質問︰「她不收?連身份證都不要了?」

鐘管家哭笑不得,自家老爺的脾氣好像越來越孩子氣了,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連忙道︰「她說放在自己那兒不安全,麻煩老爺代她保管一段時間。」

「在我這兒她想著還防老二?老二都做什麼了讓她這樣防備?」蘇國成真是被她的警戒心詫異到了。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小小年紀,心思通透,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卻唯獨對老二那麼防備,這孩子…罷了,我沒幾年活頭兒了,犯不著操心他那些混賬事,讓他自個折騰去吧。」他擺擺手「推我去櫻華林。」

事實證明,蘇暖對蘇景淵的防備是很有必要的。

隔天他人就到了,又是那輛顏色扎眼引擎囂張的Ferrari,直接闖進院門,停到了石板路旁的草坪上。

他一抬頭就看向了二樓端著一盤子南瓜餅的蘇暖。眼楮一亮,臉又瞬間黑了,狠狠咬牙,抬手朝她點了點︰「你行,三天不看著就給我離家出走…」

這話隔著最起碼十米,還有一道防彈玻璃牆的蘇暖根本听不見,只覺得他來了,自己早前打了滿肚子的月復稿有用武之地了。就算說服不了留在勿念莊也沒大礙,因為她的財產都已經轉移出來了。

她整理了心態等待他的質問,結果等了十分鐘他人都沒出現,還是鐘管家找到了她,告知「二少爺被老爺‘請’去了書房。」

蘇暖沒想到這一回老爺子會插手,還以為這回也逃不過被帶的命運…這下好了,蘇景淵帶不走她了。

她悠然的在房間里上了一會兒網,鼠標掃過好幾次企鵝圖標,最終還是沒有點下去。她已經決定重新開始,任何多余的聯系都有可能成為他日後的線索…如果他真的打算報復她的話。

按照蘇景淵那個只許他欺負別人,不許別人違拗他的性格,日後不想見還好,只要有朝面的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對她羞辱的。

蘇暖是真的…想要重新開始,想要一個沒有五年荒唐,也沒有蘇景淵的開始。

從前她也想過,就算晴人關系結束,她們或許還可以做朋友。

但是現在,她意識到了這種想法的單純可怕。

她們做過最最親密的事,她們對彼此的了解比別人多,她們曾相擁取暖…那些年來的溫馨,都成了她們沒有後路的原因。

他或許可以家中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飛揚,但她不行,‘晴人’是她的極限,她做不了二せ女乃,也做不了小三。

夏靈暖…多虧了夏靈暖。

如果不是她回來,她或許永遠也看不清現實,更可能抱著一線希望將孩子生下來…如今,她的可怕的單純想法都結束了,她再也不會為了蘇景淵…忍受自己不想忍受的事了。

從什麼時候,她對蘇景淵徹底絕望了的?是從那句「這個孩子不能留」開始,還是從「我為什麼要娶一個晴人」開始?

那一天,她從‘蘇景淵溫柔’的夢里醒來,認識到了他的冷情,也認識了…他的專情。

算了。

蘇暖閉上眼。

他愛誰,已經跟她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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