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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雖美,花期短暫。

某天,一夜春雨淅瀝,加速了它走向衰敗的時間。

花期是櫻樹這一生,一年一度的盛宴,每一朵櫻花都將自己最美的姿態的奉獻,哪怕是生命。

在滿樹爛漫,極盡瓊華後,帶著如絲的眷戀,紛紛簌簌,淒美難言。

四月末的櫻花微雨,花開妖冶的櫻花樹下,她穿著米白的連衣裙,身後長發微揚,黑白分明的眼楮艷陽而流光溢彩。一陣風驀地吹來,滿地櫻花隨風而起…她置身花雨間,美的不似人間之物。

這一幕,剛剛歸來的蘇景淵看得清晰驚艷,不由就頓住了腳步,靜靜觀賞。

蘇暖抬著手,去接那緩緩飛旋而落的花瓣。那花瓣好像故意似的,竟繞開了她的手,被一陣忽來的風,帶向了別處。她被飛旋起舞的花瓣包圍,伸出手去,卻一瓣都沒有抓到,不由蹲去,有些莫名悵惘的去拾取地上沒有隨風而舞的,還稍有的多愁善感,沉思著自己到底是憐惜它們短暫的一生,還是該佩服它們全然的奉獻的勇氣。

很快,她就撿了滿滿的一捧。

風像跟她作對似的,驀地吹,煞時又是兩手空空。

蘇暖不信邪似的,又埋頭開撿,又被風帶走,繼續埋頭…她一點都不想認命,自己撿了這麼久,居然沒有半片花瓣主動留下來,風有什麼好?

她真是個孩子,一個花瓣撿了一個。蘇景淵站在庭院的門口看了許久,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獨自上了樓。

郭媽跟隨著匯報這一個周的近況,說到她對櫻花的喜歡,就不禁從她白天睡在櫻花樹下,晚間睡在陽台,只要閑下來就愛鑽到庭院里賞花的事兒渲染著說了一遍,還道︰「…少爺剛走幾天小暖總是半夜下來喝水,精神頭也不足,自從搬到陽台上去睡,中途也沒下來過,氣色也好了很多,我跟老頭子都說啊,她這是把那棵樹當成少爺依賴了呢!」

「她一直睡在陽台?」

郭媽點點頭︰「從少爺離開的第二天開始的。」

蘇景淵應了一聲知道了,便讓郭媽去忙了。

陽台上果真放置著一張藍色條紋的沙灘椅,旁邊一張小茶幾,上面翻開反放著一本倉央嘉措的詩集,翻開那一頁上寫著︰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這個西藏的和尚,寫起詩來真是討人厭。

蘇景淵探頭看了一眼庭院里還在拾撿花瓣的孩子,順勢在沙灘椅上躺下。春陽溫暖,難得讓忙碌的心感到幾分妥帖,不由舒了一口氣,閑閑翻起了手中的書。

夕陽薄暮時,蘇暖終于妥協在了風與櫻花的纏綿下。如果不主動握住,櫻花的花瓣每一次都會隨風而去,只偶爾會有一兩片花瓣是因手心的汗水沾粘而留下的。

她並不知道蘇景淵回來了,進門那一霎看到陽台沙灘椅上仰躺的那個人,心髒徒然一驚,他緊閉的雙眼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投來犀利的目光,才將將確認,他大概是睡著了。

四月末的晚風微涼,她抱了薄被給他蓋上,又小心翼翼抽出他手掌之下的書,才躡手躡腳的坐到陽台里倚著窗框看書。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誰,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轢。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離;

伊,攬我之懷,除我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回。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

我,

牽爾玉手,

收你此生所有;

我,

撫爾秀頸,

擋你此生風雨。

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

予,執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

曾,以父之名,免你一生哀愁;

曾,憐子之情,祝你一生平安

書頁上不是自己先前翻開的內容。

蘇暖歪頭,有些詫異的看向那方熟睡的側顏。按照了解,他不是應該狠狠批這種愛情有關的垃圾書,然後無情丟掉的麼?怎麼他居然還接著自己翻看的那一頁往下看了呢?

啊…話說他回來了,今天晚上應該免不了吧?想著這種無可奈何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托腮嘆了口氣,不覺間嘟起了嘴,悶悶的鼓著腮,心思愁然。她是晴人不假,可年齡這事兒…他到底有沒有打算放她去上學呢?就快一個半月了吧?

也不知道同學們會不會她消失的詭異……她沮喪的把頭埋在膝頭,糾結著如何開口向他索要自己想要的東西。感覺有後頸有些癢,抬手整了整碎發,沒一會兒,那微癢的感覺又來了,耳邊也充斥起熟悉的低笑聲。

她的頭皮到整個肩背瞬間就發起了麻,背手捂著脖子看向他,皺眉嗔怪月兌口而出︰「你討厭!」

他側身枕著半肘,眸光瀲灩︰「嗯?討厭?怎麼就討厭了呢?」

「你醒了都不說,還偷著使壞!」蘇暖氣壞了,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居然還偷著騷她癢。關鍵是她一點防備都沒有,就被他直接觸到的皮膚,雖然當時感覺不壞,可反應就忍不住緊張了。

她直覺那眼神不太正常,撐著窗框就想跑,才直起身,就驀地被他長臂一撈,直接跌進了他的懷里「五髒廟都鬧一了。」

「你還沒吃飯?」

蘇暖腦袋一懵就問了這麼一句,換來他的朗聲大笑,緊摟著她的腰,點頭︰「嗯,我們都沒吃,怎麼辦呢?」

「…」蘇暖好一個沉默,見再不發言就要直接談正事了,干脆豁出去道︰「我們下樓吃飯吧,肚子好餓,撐不住的…」能躲一時是一時,沒有什麼關系比每次一來就直奔主題更悲哀了。

蘇景淵無法得知她的想法,只是高興于她的坦然,起身低頭一吻印上她的額頭,柔柔道︰「先喂飽了你,可不準中途給我叫停,听到沒?」

蘇暖紅唇一嘟,小聲咕噥「反正你又不會停,喊喊有什麼關系…」

「我听見了哦。」

「啊,好餓,快走!餓死了!」蘇暖拖著他的手幾近小跑,那人卻僅僅只是大步,不由控訴︰「你又欺負我小短腿了!」

「會長高的,小笨蛋。」他話落,將她撈身而起橫抱懷中︰「家教會來給你補課,授課,我會回來教你跆拳道,嗯?」

這個尾音意在詢問如何。

蘇暖當然欣然,有了家教,上學這件事還會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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