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更)
綏州城上,範興手持長槍,看著黑壓壓的一片突厥人,只覺得腦袋嗡嗡,太陽穴也跳得突突的,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忽然,敵人陣營里放出一支冷箭,徑直朝他射來。
範興本能一格擋,那支箭就落在城牆上。
「將軍,危險。」身後的士兵將他往後拉,蹲到了隱蔽點。
「真是突厥人,我們能撐過午夜,怕就不錯了。」範興低聲說。
那幾名士兵神情悲傷,卻笑著說︰「馬革裹尸,快哉,快哉。」
「都是我大唐好兒郎啊。」範興笑著拍了拍這幾個年輕人的肩膀,卻不由得自顧自地嘀咕,「可為什麼他們要攻打綏州呢?」
「我們綏州守衛不多啊,容易攻打。」一個士兵回答。
「這麼說,夏州與朔方可能還沒陷落?」範興像是要琢磨出什麼來似的。
「夏州與朔方,軍備比我充足。」另一個士兵說。
「那他們拿下綏州,不是自己來成甕中鱉了嗎?」又有個士兵驚呼。
「甕中之鱉?」範興腦子里劃過一道閃電,然後急匆匆下城樓,拖出綏州沙盤,仔細瞧了瞧綏州的地形。
「將軍,怎了?」副將低聲問。
「我說這般突厥孫子怎麼會突然攻打綏州呢。原來打的這個算盤。」範興一拍桌子。
一屋子的人都算是綏州城的高官,都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範興。範興將幾人一並集合過來,指著沙盤說︰「你們看,若是有人馳援我們,在這里,這里,以及這里設伏。由于地形問題,如果我們的援軍撤退,還只能朝一個方向撤退,這樣先前埋伏的突厥人就可將我們的軍隊圍起來甕中捉鱉,逐個擊破。那樣的話」
範興沒有再說下去,一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其中一人低聲說︰「那樣,大唐危矣。頡利在綏州一戰後,就可順勢而下,直取長安。這一次,不會再如幾年前那般退兵了。」
「嗯,頡利的野心,可見一斑。這一次,定是要拿下長安的。」範興也點頭。
「那,我們先前走月兌的那人,是對方有意放走的?」有人提出這疑問。
「恐怕是。」
屋內的人已面如死灰,副將也是驚恐,低聲問︰「範將軍,如今再送出消息,怕已來不及了。」
「是啊。敵人肯定要會嚴防我們送出消息。」範興神色凝重,在屋里走來走去。
「那麼,如果我們的大軍不來呢?」他走了許久,停下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副將一驚,立馬就領會到他的意圖,問︰「將軍的意思是說,讓綏州陷落?」
「嗯。」範興很真自己鄭重地點頭。
「可這樣一來,你,或者就會成為天下百姓唾罵的罪人。沒有人會理解你。」副將哭了起來。
「可大唐還在。大唐將士終有一天會橫掃突厥,為我報仇的。」範興朗聲說。
屋內的人為之一振,齊刷刷站得筆直。
「走,上城樓。」範興說著,徑直轉身往城樓上去。
午後,日光正盛大,卻又不是朗晴,因此熱得人更加焦躁。
「大汗,我們真要現在進攻綏州?」
「佯裝進攻,不必使用全力,但不能使任何一個人逃月兌。對面是範興,也是善于用兵之人。而且,我要看看綏州城里到底有什麼高手,臂力如此過人,箭法如此了得。」頡利說著,喝了一大碗的女乃酒。
頡利的屬下得了命令,來到綏州城下,照例是對著城樓上喊︰「範興,我大汗敬你是個人才,只要你開門投降,交出殺害世子的凶手,我們保證不傷綏州城一根毫毛。」
「少廢話,你們要戰便戰,潑什麼髒水?」範興的副將朗聲說。
「呵,我听聞範將軍百步穿楊,箭術了得,若你們能射中遠處的紅色旗幟,我們就可延後辦個時辰攻城。」那人趾高氣昂地說,「你看看我身後的十萬大軍,縱使你範興善于用兵,你覺得綏州城能守得住?」
「不勞閣下操心。」範興的副將朗聲回答。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大汗愛惜人才,因此願意給你們機會。你們知道,我們草原人最敬重強者。若有人能射斷那一面旗子的旗桿,我們大汗就延後半個時辰攻城。當然,若是你們能有幾人射中,我們就往後延時。」那人繼續說。
「呵,不必玩這些把戲。要戰那就戰。」範興的副將朗聲諷刺。回頭還小聲對範興說,「你看這些突厥人也真不要臉,竟玩這種把戲,看來將軍推測的沒錯。」
範興則是一臉嚴肅地琢磨著別的事。
「將軍,你怎麼想的?」副將低聲問。
「他們剛才說他們世子死了?」範興答非所問。
「是啊。潑我們髒水呢。」副將義憤填膺。
「據我所知,頡利只有一個兒子,名叫疊羅施。突厥人也很忌諱死亡,這種髒水,他們大可不必潑。」範興分析。
「那將軍的意思是,疊羅施真的死了?」副將愕然,爾後恍然大悟地說,「難道方才突利軍中所發生的事,實際上是疊羅施被暗殺了?」
範興點點頭,說︰「而且應該是被人射殺的。他們至今沒找到凶手,所以懷疑是我們有高手。」
「這射旗子,實際上是一箭雙雕的計謀啊。」副將感嘆,再度覺得突厥人真是凶殘成性,詭計多端。
他譴責了一番突厥人,隨後又與範興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到底是誰射殺了疊羅施,是敵還是友?
城樓下的突厥人還在引誘他們去射那一面旗子,滔滔不絕地說。
範興和副將沒空理他,仔細盤點了綏州城里的射手,盤點了半天,覺得箭術最好的就是範興啊。
「這,難道不是我們的人?」副將很是疑惑。
「那人可能不在城里,畢竟這里到那旗子,像是遠了些。」範興看著那一面旗子說。
「是遠了。」副將也比劃一下。
城樓下的突厥人看到他們比劃,頓時喜上心頭︰馬上就能見分曉了,大汗交給的任務要完成了。
「而且他們先前大軍的駐扎情況來看,能射到那個位置,那人應該是在他們軍營里。」範興說。
副將更是驚嘆︰「那麼,這人肯定是在軍營里。嘖嘖,能在對方軍營里,射殺了他們的重要人物而不被發覺。高手,實在是高手。」
「嗯。」範興點頭。
樓下的突厥人卻不耐煩了,朗聲問︰「你們到底要不要玩?不玩我們攻城了啊?」
「你們世子死了,我們深表遺憾。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報應。」副將朗聲說。
突厥人暴怒了,罵了一句,副將也听不懂。倒是旁邊的一個兵因生活在邊塞,便對副將說︰「頭兒,他在問候令堂。」
副將一听,拈弓搭箭,二話沒說。直接將那一直在那邊交涉的狗腿子射殺了。
頓時,綏州城內城外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