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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疏而不漏

能讓王景天如此激動的毒,普天之下便只有楊宏中的那一種。當年,王景天的師父靈素堂的神醫沈千愁,其小兒子就是中了這種毒。

沈千愁用盡平生醫術,亦未救得小兒子。爾後,幾十年苦心孤詣,不問世事,專門研究針法與解毒之法。終于創下一套針法與燻蒸之法來解此毒,之後含恨而終。

至死,沈千愁都沒搞清楚到底是誰下毒害了他的兒子,下毒的途徑是什麼。靈素堂門下弟子畢生心願便是揪出害了小師弟的仇人來。

然而,王景天已算中年,劉扶風也年紀不小,卻連仇人的腳印都沒模到。

劉扶風守著楊宏,苦苦研究解毒之法,等待仇人出現,然而轟轟烈烈一場又一場,楊氏大房也沒抓到下毒之人。

「與你師弟的毒一樣麼?」江承紫徑直問。

王景天轉過來瞧著江承紫,重重地點頭,一雙眼楮血紅。

李恪听聞是王景天師弟的那種毒,頓時變了臉色,也不問旁的,徑直問︰「如何處理?」

王景天看著李恪,知曉他的意思,便說︰「蜀王,你莫擔心,這些物什上沾染之物,單獨在一處,對人不會有害處。」

江承紫听出王景天的意思這毒應該是組合之毒,便問︰「若是這三樣物品放在一起呢?」

「這三樣物品放在一處,也不會。」王景天回答。

「什麼是這毒的引子?」李恪徑直問。

「回蜀王,這毒確實需要引子,而且三樣物什擺放的位置不同,接觸引子的先後不同,會引出不同的毒來。引出混合成的毒在空氣中不知不覺彌散,久久呆在這毒素里的人會不知不覺吸入這些毒,身體日漸孱弱,每況月下,直至油盡燈枯。這種毒,不是用毒或者醫者大家,不會發覺病人是中毒。而一旦發覺,毒基本侵入肺腑,病人也病入膏肓。」王景天解釋了一通這毒素的形成與危害。

「那這毒引子想必在我這蘭苑了。」江承紫輕笑著說,一顆心卻是冷下來。

「是。」王景天已冷靜下來,神情很是嚴肅。

江承紫垂眸凝神,听到角落里一盆花的歡欣喜悅,那喜悅仿若他鄉遇故知一般。江承紫抬眸問︰「冬梅,屋檐下那一盆金蘭是誰買的?」

冬梅愣神,王景天听聞,大步走了過去瞧了一眼,臉色驟變,道︰「就是這一盆蘭花。如今還未盛放,待幾日盛放後,就能與那三件物品上所浸**物結合形成毒素。而且這一盆也不是真正的金蘭。這是一種名曰墓黎的草,開花若蘭,花香似有若無。多長在山陰之處,墓地周圍,黎明開花,故稱墓黎。此花久放,致不孕。」

李恪听到此處,已是一臉陰沉。他自覺已將阿紫護得天衣無縫,而今卻處處都是危機。

「看來是我最近對敵人太仁慈了。」李恪冷聲道。

「蜀王,我不問世事,一心尋醫。然,此事牽涉師父臨終心願,懇請蜀王準許我參與徹查。」王景天躬身行禮。

「準了。」李恪回答。隨後命王景天將這蘭苑徹徹底底查探一番,尋找還有沒有遺留的毒物。不僅僅是植物,連各種箱子櫃子都一並查看了。

蘭苑的幾個丫鬟听聞毒物,也是將各自物件捧了過來,讓王先生一並過目。

這邊廂折騰著,小廚房送了飯菜過來,兩人也只是對付了幾口,繼續看王先生查看。

「九姑娘,這邊只有這一盆墓黎,別的並無問題。」王景天最終得出結論。

「那這三件物品里浸潤的毒素,你可能處理?」江承紫想將這三件物品賣掉,但也不能賣毒物給旁人。

「這三件物品里浸潤的毒素單獨在一處,並非毒。不必清除,而且也不會沾染在手上。」王景天說解釋。

「如此說來,便可讓大兄造冊,過兩日就出手了。」江承紫看著李恪。

「夜長夢多,我現在就為你造冊,讓楊初幫你賣了。銀錢徑直放到工部格物院籌備處。」李恪是一刻也不能等。這麼幾個玩意兒可是要害他的阿紫。

「依你。」江承紫輕笑。

他一臉沒保護好她的愧疚。江承紫笑了笑,說︰「你別這般,我這不沒事麼?」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這件事我會徹查。」李恪保證。

江承紫點頭同意,爾後,命張媽帶人仔細盤問這墓黎利來歷。「明日我讓月姑姑與王伯前來府里盤查,他們對付這些頗有一套,定然才查出這府邸里的鬼來。」李恪說。

「嗯。听你安排。」江承紫知曉他心情不好,聲音越發柔和。

李恪瞧著乖巧的女娃,很是心疼。那些人不僅想要她的命,更要她不能生下他的孩子。若真是蕭氏一族所為,他不介意提前結束目前的逍遙狀態,讓蕭氏再敗得徹底一些。

「阿紫,累麼?」他瞧了她良久,輕聲地問。

「有些。」她還是微笑。

「那你休息,我先回去,明日一早,我來陪你用早飯。」他縱使萬般不舍,但此時此刻他卻也是坐不住。他要回去瞧瞧府邸里那位側妃蕭氏的動作,還要回去部署一番。

「我送你。」江承紫一並跟了出來。

他也不反對,便與她並肩一起到了門口。江承紫看著他翻身上馬,消失在夜色里,才返回蘭苑。張媽已從蘭苑開始著手調查那一盆墓黎的來歷,已拘了幾個丫鬟。

江承紫躺在躺椅上,覺得有些疲憊,暗想︰這風起雲涌的戰場,真是千手百臂或者都不能防。

李恪回到蜀王府時,王伯正在門房處等待,神情焦急。

「何事?」李恪將手中馬鞭扔給門房,徑直問。

王伯道︰「殿下,你總算回來了。若你再不回來,我怕要去尋你了。」

「府里出了何事?」李恪問。

王伯四下里看看,低聲說︰「殿下,事情緊急,我只能自作主張,把蕭妃給抓在地牢里了。」

這蕭氏果然在出ど蛾子!王伯做事向來謹慎,這會兒居然都大膽出手。

李恪忍住暴怒,問︰「到底怎麼回事?」

王伯嘆息一聲,便將李恪出使突厥後,蕭氏所作所為與李恪說了一遍,這與柴令武對他所言,並無甚差別。

「殿下,是你說要我密切注意蕭妃動向,不要打草驚蛇。但,昨日里,她說身子不適,要請大夫來診治,堅持不要府邸里的醫女。那大夫來了,恭喜說蕭妃有孕了。我覺得此事事關重大,便將大夫、蕭妃連帶那野男人等一干人皆抓進地牢秘密關押了。」王伯說。

李恪腳步一頓,頓覺渾身冷汗涔涔,若非王伯魄力,將蕭妃抓起來。這蕭氏所為就會惡心到阿芝。

「王伯,多謝你。」李恪很很認真地向王伯道謝。

王伯連連擺手,說︰「殿下,你這樣就見外了,這是我分內之事,只怕辦不好,讓殿下受累。」

「你做得很好,將他們關押著,蜀王府從今日起,閉門謝客。任何閑雜人不得放進來。」李恪做了部署,「免得蕭氏又有什麼別的舉動。」

「是。」王伯應聲。

「另外,明日你準備一下,去楊氏六房瞧瞧他們那些小廝婆子丫鬟什麼的,若別有二心的,發賣出去。我要一個後患都不留。」李恪又說。

王伯應了聲後,等自家殿下都入了書房做事,他才反應過來自家殿下似乎很生氣,特別生氣。

李恪回到書房,召來了李南、穹蒼、舒敏、雲錦四人。

李恪吩咐雲錦帶領江府護衛明日一早就上六房作九姑娘的貼身護衛,而讓舒敏調查蕭氏的三件物什來歷。至于穹蒼與李南,則要暗處全力協助太子將蕭氏在劍南道、山難道的勢力通通拔除。

「尤其是蕭妃的父親,那些罪狀一條都不要少。」李恪冷冷地強調。

饒是見慣了冷若冰霜的蜀王的四人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每個人一邊應聲,一邊默默地想︰這蜀王府的偽女主人終于要滾蛋了。

做好了部署,李恪也是一宿未眠,堆積如山的情報信件一一整理,整理出對目前事情頗有幫助的情報。

當夜,心情頗不好的還有張嘉。暮色黃昏,蕭玲玲送禮給楊九姑娘的事就被張嘉知道了。其時,張嘉正準備用膳,被派去暗地里保護楊氏六房安全的張唯火急火燎地回來,說楊氏大房的蕭玲玲送了三件禮品給九姑娘。

「送的什麼?」張嘉問。

張唯搖頭,說︰「蜀王府有幾個護衛在六房周圍轉悠,太精明了,我沒敢走太近。」

「那你跑回來報告什麼?」張嘉沒好氣地問。

「屬下認為那楊清俊夫婦入長安,是跟著六房來的,並未帶什麼有價值的物件。而今楊清俊只做了個小小巡夜校尉,並沒有多少俸祿。他們怎麼會有大禮品送出?而且又不是九姑娘生辰,更不是什麼大好事需慶祝。此事反常,必有妖。」張唯馬上解釋。

張嘉鼻子里哼了一聲,道︰「你退下吧,我知了。」

張唯退下,一旁主力的護衛道︰「公子,那蕭玲玲與蕭蘭兒走得近。」

「不管如何,蕭氏把旁人都當傻子,太討厭了。」張嘉冷冷地說,眸子里全是戾氣。

「是,蕭氏太猖獗了。」護衛附和。

張嘉閉目養神許久,他怕那些物件有毒,或者別的什麼,然而她與他相處很是不自在,他現在也知趣,少往她跟前湊。因此,他思來想去,認為得將張氏一族的暗夜紫蝶送幾只給她。那暗夜紫蝶最喜毒素物什,毒素越高的物什,紫蝶越喜歡舌忝舐停留。因此,紫蝶是鑒別毒素物品的神器。只不過,暗夜紫蝶不太好培養,經過許多人的心血,才活了那麼幾只。

但是,有什麼比她的安全更重要?他可是發了誓,這一生傾自己所有,哪怕豁出這條命,也要保護她。

于是,他吩咐護衛︰「明日替我送幾只暗夜紫蝶給九姑娘玩。」

「暗夜紫蝶,很是珍貴」護衛說不下去了,自家公子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好吧,他多嘴了,在公子這里,再珍貴的物件都是可以送給九姑娘的。如果九姑娘要公子,公子估計都會滿心歡喜把自己打扮好送過去的。

「明日一早就送。」張嘉冷冷地說。

「是。」護衛立馬應答。

張嘉想了想蕭氏最近的舉動,確實是不安分。而且他們這種不安分,還與阿芝有利益沖突。而且不管他們存著什麼樣的心思,既然他們這麼喜歡蹦。那麼,他不妨讓的蕭氏在長孫氏之前重重地摔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于是,他提筆寫了一封信,讓人連夜出城,送回眉州老宅。他要為山難道和劍南道的案件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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