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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長安風起

「你怎麼這樣問?」長孫皇後驚訝地反問。

「母親,我便與你明說吧。舅舅的野心與心思,我什麼都知道,或者比你知道的還多。今日獨孤思南一事,不是他找上我,是我讓柴令武去尋的。」李承乾就站在那里,聲音不卑不亢。

長孫皇後忽然覺得這孩子已經長大,再不是從前那個做事戰戰兢兢的小承乾了。忽然之間,她覺得熱淚滾落,連連稱贊說︰「好,好,我兒長大了。」

「母親,你安心養身子,至于即將降生的弟弟,我想母親在選教導先生的時候謹慎些就好。」李承乾緩緩地說。

長孫皇後也明白兒子所言,是擔心長孫無忌插手幼子的教育。

「此事,你放心,母親自有分寸。」長孫皇後回答。

「我是李家長子,定然會護著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們,母親請放心。」李承乾堅定地說。

長孫皇後頓時愣住,隨後才明白承乾是在變相地說他知道一切,包括長孫無忌想要扶持肚子里的這個孩子,要除掉掌控不了的承乾和青雀。但是,他李承乾絕對不做傷害幼弟的事。

「好孩子,好孩子。」長孫皇後眼淚簌簌落下。

「大唐如今風起雲涌,但母親不必憂心。李家的男兒就是該護著你們的。」李承乾說。

長孫皇後听得心潮起伏,只覺得甚為欣慰,神情也慈愛下來,拉著李承乾的手說︰「承乾,你長大了,母親不能什麼事都干涉你,同樣,也不能什麼事都扶著你。不過,母親是你的後盾,你遇見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一定要來找母親。」

「兒子多謝母親。」李承乾撲通一聲跪地,也覺得渾身舒坦。

從前,對于自己遭受到的恐嚇與威脅,他一直要藏著掖著,覺得天地間只有自己孤軍奮戰,特別難受。而長孫無忌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饕餮,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將他吃掉。他感覺自己是那樣渺小。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兄弟、朋友站在他身邊,父母也站在他身後。這種感覺真好。

「你去吧,不要讓獨孤先生等太久。我瞧著那先生也是個有才學的人,你好好瞧瞧,若是有才之人,可不要放走了。」長孫皇後叮囑。

李承乾應了聲,便快步拜別皇後,徑直往甘露殿來。

甘露殿,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已發生了一次茶水下毒的謀殺,針對的就是獨孤思南。

獨孤思南並沒有飲用茶水,王謝早就說了食物、飲水、餐具皆要仔細。暗害是肯定有的,就看能不能將暗害轉換成先機,再將那些賊子們一軍。

柴令武起初不同意王謝的計劃,獨孤思南卻說︰「無妨,日後我要在朝堂上混,這種明爭暗斗少不了,就當是提前預演。」

柴令武看說不服他,一出門就開始如臨大敵。果然,還是讓王謝和阿芝言中了︰這宮中有人想要獨孤思南的命,怕泄露了狼子野心。

可惜他們早有防備,將之揪出來。雖然沒足夠證據證實是哪一家所為誰,但足夠給予李世民警醒,讓他明白即便是擁有眾多所為賢臣,還是有無數異心之人存在,甚至在皇宮里安插眼線。

這件事讓李世民勃然大怒,立馬讓太子帶東宮禁軍徹查皇宮里每個宮人,一有異端,格殺勿論。與此同時,讓張司直介入宮廷細作事件的調查。

至于獨孤思南,由于宮中不安全,還是暫且在柴府臨水榭待著,讓東宮抽調一批心月復前往柴府護衛。

李世民部署完這件事後,房玄齡與李靖前後腳就來求見。

李世民知曉這兩人做事謹慎,無書不蹬三寶殿,立馬就召見了兩人。

李靖率先匯報了軍營里的情況,然後說︰「這件事,臣還封鎖著。那些人的審訊還在進行,有些果真是死士,一要審,就服毒自盡。」

「楊敏芝、秦瓊夫婦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走出你鐵血丹心山莊?」李世民蹙眉,「是愛卿故意放走的?」

「不,臣不敢。」李靖連忙下跪,然後呈上楊敏芝留下的那封信。、

李世民看了看,冷笑︰「她倒是很自信。」

「畢竟師從仙者。」房玄齡插嘴。

李世民掃了房玄齡一眼,道︰「罷了,有秦瓊在。」

「恕臣直言,秦將軍身子不適,山中涼寒。」李靖憂心忡忡。

李世民也沒說話,他何嘗不知秦叔寶此去十分凶險。可軍令如山,君無戲言。再者,秦叔寶的脾氣,他是無可奈何。

「對于秦將軍,也只能听天由命。」李世民嘆息,對李靖揮揮手,說,「罷了,此事與你無關,你起來吧。」

李靖拜謝之後,站起身來,說︰「陛下,臣以為秦將軍與楊氏阿芝是怕人多眼雜,而且他們一直認為長安城里細作頗多。因此,才鋌而走險。」

「我不怪他們就是。」李世民向李靖保證。

他當日下達這命令時,從沒想過可能完成。而是想試一試楊氏阿芝到底有多少斤兩,並且引出一些細作。可如今,就看楊氏阿芝起手就很漂亮,他不禁有點期待。

「臣替楊敏芝與秦將軍多謝陛下。」李靖拜謝,爾後又提出建議,認為應該派遣頂級死士潛入夏州境內,觀察敵情,伺機而動,目標是擊殺梁師都。

「這是必要的。梁師都若是敗了,突厥就不敢輕易猖獗,蜀王就更安全一些了。」李世民點頭同意,爾後讓李靖著手安排。

李靖听聞,一顆心算是落了,看了看一旁的房玄齡似乎心事重重,便連忙告退。

李靖一走,李世民瞧了瞧房玄齡,道︰「房愛卿向來很少單獨來見朕,這一臉沉重,心事重重,不知道所為何事?」

房玄齡從房家到宮中這一段路程,他一直都很明確自己要做什麼。如今,他算是豁出去了。房家本來就不算什麼大家族,他親族較少。只有倆兒子,房遺愛不成器,房遺直並不熱衷于功名利祿,只喜著書立傳,但是對史學頗感興趣。這樣一瞧,房府真是後繼無人之感。

今日,長孫無忌的一番話,讓他更看清了房府的形勢,也看清楚將來自己的命運。房府是不可阻擋地要走向衰落的。

那麼,即便自己不做這個相國,那也不能讓旁人那麼逍遙,肆意地破壞好不容易有的和平與繁榮。

一切膽敢破壞和平與國家繁榮者,罪不可赦。

房玄齡想到這一點,只覺得渾身正氣充盈。

「陛下,臣今日前來,有幾件事想說。」房玄齡一臉嚴肅。

李世民忽然覺得這位謹小慎微的謀臣,今日異常嚴肅,而且說話似乎比過去堅定了許多。從前的房玄齡即便是說出極好的謀略,也因其謙虛謹慎的性格,說得不太確定。

「請講。」李世民示意。

「陛下,第一件事,昨日臣與陛下一並出城之事,今日有人來府邸詢問臣。」房玄齡破釜沉舟,算是豁出去了。

房家沒前途又怎麼樣?你長孫家一定有前途?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這皇帝姓李,不姓長孫呢。」

「誰?」李世民沒想到是這樣的事,一股怒火陡然升起,連帶語氣也很不好。

「國舅長孫無忌。」房玄齡徑直回答,神情堅定,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

李世民陡然蹙眉,心里很不舒服。長孫無忌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是與他一樣,想要建立一個盛世和平國度理想的人。他當他是兄弟,也當他是另一個自己。而且,長孫無忌一直很懂分寸,做事謹慎,注意禮數。

因此,他雖然知曉長孫一族以及長孫無忌的外祖父一族高氏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也容忍了。對于蜀王的打壓,他也理解長孫無忌。畢竟,蜀王李恪是舊貴族想要玩弄權術的希望,對太子地位有所威脅。他曾設身處地地為長孫無忌想︰倘若是自己,也會偏向于自己的外甥,畢竟是人。

這一次,出使突厥也好,迷途山探路刺殺梁師都也好。他沒有與長孫無忌商議,一則是心月復暗衛元寶調查的細作里,有些與長孫氏有關;二則不管出使突厥還是迷途山探路都涉及李恪,作為父親他當然不會讓孩子的敵人參與其中。

「他說了什麼?」盡管李世民不想去听真相,但他還是問了。

房玄齡立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完了之後,又補充一句,「恕臣直言,國舅早些年就派人緊緊盯著皇子們,一絲一毫的錯誤,立馬就差人上奏。另外,他還暗中向各個皇子府上派所為謀士。」

「什麼?」李世民蹙眉,喝道,「房相國,你說這話可要負責。」

「臣是什麼心性,想必陛下清楚。再者,長孫無忌所言極是,我長子雖大才,但性子不適合朝堂,還不如著書立傳。次子不學無術,更不是什麼棟梁之才,只是販夫走卒的命。臣房家並不謀求什麼。因此,臣所言,句句屬實。」房玄齡語氣平靜而堅定。

李世民知曉這些大約是真的,但對象畢竟是長孫無忌,他便沉默了。

房玄齡又說︰「皇上日理萬機,不清楚此等小事,但皇後想必是知曉的。國舅與皇後幾次相見,據說都是不歡而散。」

李世民這下更確信了,但他只是在甘露殿來來回回踱步,就在房玄齡覺得站著的腿快要斷了時,李世民才停下來說︰「房相所言,朕知了。還請房相不要伸張,若是旁人問起,就說是朕召你進宮。」

房玄齡知曉李世民自有決斷,不願讓他與長孫無忌對著干,這也算變相保護。他立馬跪地天恩。

李世民搖搖頭,說︰「這事你不必在做。如今,朕要你與張將軍為我辦一件事。」

「請陛下明示,只不過不知是哪一個張將軍?」房玄齡連忙問。

「河東張氏少年郎,少年英雄。又是張氏未來的一家之長,正好秦叔寶歸隱,就讓他直接領左屯衛。任命書明日就下。」李世民說。

房玄齡目瞪口呆,他是隱約听說過河東張氏,也見識了張氏一族的辦事能力。可這少年郎並沒有立過什麼軍功,徑直就執掌左屯衛,這可是破天荒地頭一遭。

「知曉你驚訝。原本是想要侯君集掌管,可你這次也知曉,很多細作跟他月兌不了關系。又有人彈劾他。而這張氏不僅僅掌管河東,更是蜀中豪強。這少年是族長,在這京城之地任職,相當于質子,蜀中不會亂。二則,畢竟是大家族,職位總得要對得起這家族。」李世民緩緩地說。

「可,如果不能服眾呢?」房玄齡想不出那些士兵有什麼理由去臣服于一個沒有立過軍功的少年人。

「那是他的事。我給了他機會,他若是不能帶好左屯衛軍,那也是他河東張氏浪得虛名。」李世民冷冷地說。

「陛下英明。若是這張將軍實在是個人才,陛下無意是為大唐注入了新鮮血液。」房玄齡贊嘆。

李世民笑了笑,才將獨孤思南一事與房玄齡說了一番,最終下達的命令就是房玄齡與張嘉合作,務必徹查獨孤氏的寶藏。

「是。」房玄齡接了命令。爾後,他走出甘露殿,東宮心月復正行色匆匆,整個宮里如臨大敵。

他看了看日頭還早,覺得應該去看一看臥病在床的杜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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