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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長安風雲(三)互窺

李恪白了他一眼,︰「一切都是未知數,你如此說,為時尚早。」

「具體日子,我知曉。」琴師壓低聲音,故弄玄虛。

「你這樣胡言,給旁人听見了,會害死我李氏一門。」李恪語氣平靜,打量他的眸光亦平靜。

「我只對你說了呀!」琴師笑了笑,一張染滿泥污的臉,居然有一雙墨玉般黝黑有神的眸子。

李恪無語,心想這人或者和阿紫是一般來歷。

他們對歷史熟知,要不然阿芝也不會在手札中寫︰明知他的結局,可我就是不甘心。他長孫一族要只手遮天,我就把長孫一族滅了,把天也換了。或者我在逆天而行,但又有什麼辦法,他是吳王恪,是我心心念念的人。上天讓我來到這里與他相逢,不就是為了改變他的命運麼?何況,他是個傻瓜。他以為他晚上待我熟睡,悄悄來我床前瞧我,我不知麼?我可是國家利劍,最精英的特種部隊喲。

「你不信?」琴師連忙問,語氣神情都很急切。

李恪決定探一探他的口風,便聳聳肩,道︰「我不知你什麼來歷。但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你都出現在這里了,或者你所熟知的一切都會改變。預言未必會準。」

「啊?」琴師像是受到了驚嚇,喃喃自語「會改變麼?會改變麼?」

李恪卻已篤定此人**不離十跟阿紫一樣。

「世間萬物各有其規律,但無不在時時變化中。當一只小蝴蝶煽動翅膀,遙遠之地或因蝴蝶之小舉動引起了一場風暴。你已到來,預言這種事不足以用來吃飯。」李恪緩緩地說。

琴師已被震得無語,李恪繼續說︰「我看你這琴不錯,還是靠它吃飯,風險較小。至于看相算命,搞不好會丟命。」

「你,你如何知曉蝴蝶的故事?」琴師問。

李恪沒理會,只轉身入府邸,吩咐貼身侍衛拿一袋金葉子給琴師,道︰「我讓人護送你去長安。無論天地變換,平康坊都不會有災禍。做個打雜的,或做個琴師,安穩過日子。」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來自哪里?」琴師激動起來。

李恪指了指身後的府邸,道︰‘我來自唐國公府。你去平康坊里待著,若有緣,我們會再度相逢。」

「你是個有意思的。」琴師點頭一笑,說,「我接受你的安排。」

「這是閣下自願。」李恪回答。

琴師在他轉身的時候,說︰「我叫思南,漂泊的琴師。我會在平康坊等你,待你大婚之日,為你送上祝賀。」

李恪腳步一頓,頗為疑惑他為何會提到他大婚,難道他對自己與阿紫的事知曉些什麼嗎?

「大婚?」李恪瞧著他,低聲問。

此番,他不過是幾歲孩童,問這大婚的話問得絲毫沒有不自在。

琴師也不覺得他回答得違和,點點頭說︰「是。你大婚,正妃出自弘農楊氏。」

跟他試探琴師一樣,這琴師也在這樣大膽地試探他。

他不喜歡被人窺伺,冷了一張臉,厲聲問︰「你到底是何人?」

「一個漂泊無依無靠的琴師。」他坦然無懼地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回答。

「說實話。」李恪耐著性子。

琴師笑著反問︰「李恪就真的是李恪麼?」

這又是一番試探。李恪垂眸,想這人這樣大膽地試探,其實是想跟他做什麼交易吧。想清楚這一點,他抬頭,平靜地看著琴師,說︰「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那你請我吃一頓飯,我落魄至此,不曾吃過一頓飽飯。」琴師拍了拍肚子,一臉污濁卻笑容燦爛,露出整齊潔白的牙。

李恪不語,只轉身吩咐手下帶這琴師去附近的最雲樓客棧洗澡吃飯,又給了琴師一身衣裳。可是琴師裝逼,說除了白衣,旁的衣衫不肯穿。

「給他白衣素衫。」李恪其實也想知曉這人的底細,只是要慎之又慎。如今,大伯父與四叔對父親是虎視眈眈,指不定會設套呢。

下人拿了素白的衣衫給琴師送去。李恪在最雲樓臨湖的包間定了一桌酒席等待。不一會兒,門吱呀開了,屏風後轉過一人,素衣白衫,長發只用簡單素色發帶系著,一張臉宛若天人。

饒是李恪見過各種姿色的男女,饒是他自己一張臉就可名動天下,但他還是被震撼了。這一張臉比驚艷更讓人震撼。

而且對于李恪來說,震撼不僅僅因為這一張臉好看,更是因為他曾瞧見過與這一張臉相似的臉。在他的母親收藏的一幅畫像上。母親曾說那一幅畫像是她的祖母獨孤皇後收藏的。那畫像上的人正是前朝獨孤皇後的父親獨孤信。

當然,眼前的人不如畫像上的人英武陽剛,眼前的人更偏重于陰柔病弱。

琴師看到他失神,笑了笑,在對面席位坐定,才很無可奈何地說︰「人長得好看,總是沒辦法。」

李恪白了他一眼,心中已明了這人怕與自己還有幾分的血緣糾葛。于是,這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嗯,挺豐盛呀,許久沒聞過肉味了。」琴師毫不客氣,動筷子。

李恪吃不下,只瞧著狼吞虎咽的琴師,問︰「你姓什麼?」

琴師嘴里嚼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我以為你瞧出來了呢。」

「獨孤一門,如今只有獨孤彥雲一家。」李恪平靜地說。

獨孤一門,曾顯赫無比。北周時,獨孤信被逼自盡。子弟亦遭受各種迫害,獨孤一門子弟日子皆不好過。除了嫁給李氏一門的獨孤信第四女,以及嫁給楊堅的獨孤伽羅,獨孤信的兒子們都是被放在火上烤。

後來楊堅建立隋朝,獨孤一門再度顯赫,然而獨孤信的子弟無一人能像其父那般名震天下,英武不凡。

再之後,隋朝覆滅,獨孤一族幾乎被滅殆盡。所剩後輩皆是楊妃之流的女子一脈,早已不姓獨孤。就是如今在父親身邊的獨孤彥雲的先祖當年也不過是獨孤信的侍從,被賜名獨孤而已,並非真正的獨孤族人。

「獨孤彥雲呀,那一張臉一看就不是獨孤家的。」琴師輕蔑地說。

李恪瞧著他,問︰「難道閣下姓獨孤?」

「顯然啊。」琴師眼神明亮,隨後又嘆息一聲,道,「獨孤家,敗亡了。」

「敗亡?無他人?」李恪問。

前一世,他也曾找過獨孤家的後人,但一直未有所獲,那些人將獨孤一門清除得干干淨淨。大約怕震懾北方的獨孤一族加上弘農楊氏、蘭陵蕭氏直接將長孫一族的榮華富貴搶了。

「嗯,只我一人。」他語氣黯淡了些許,但還算平靜。

李恪不再討論此話,只說︰「吃完飯,你去長安。」

「嘖嘖,現在兵荒馬亂,你讓我去長安。」琴師白了他一眼。

「我派人護送你去,你去平康坊,做個琴師。」李恪徑直說。

「那你知道你那媳婦麼?」他問。

「啥?」李恪有些疑惑,這人剛提到大婚,怎麼又好端端地提什麼媳婦。

男人恍然大悟,拍拍頭,說︰「我是說你的妻。」

「我才三歲。」李恪好心提醒。

「呔,明人不說暗話。三歲的孩子在這里跟我談古論今,還跟我一起吃飯?听到我問你妻,臉不紅心不跳?」琴師鄙視他,大有直截了當的勢頭。

「你要說什麼,徑直說吧。」李恪也懶得繞圈子。

「你一定知曉什麼。」琴師感嘆。

李恪不語,琴師問︰「你,是不是該去找她?」

李恪的心一動,可按照生辰八字,她還沒有生。他搖搖頭,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麼。總之,你先去平康坊。」

他起身離開,魑魅魍魎初次執行任務,就是護送琴師去了平康坊。讓他在倚翠樓做琴師。

幾個月後,李淵入長安稱帝。李恪依舊與楊妃、長孫氏等人住在太遠。但他已經開始四處幫助李世民躲避李建成的明槍暗箭,也開始尋找楊敏芝,或者說在尋找江承紫。

這期間,他到過長安好幾次。不過,他為了避嫌並沒有去倚翠樓,而是在別家。思南自己弄得邋遢不堪,與他飲酒。

思南也不說他的來歷,只問︰「這幾年,你可尋見了她?」

李恪很疑惑,忍不住問︰「我與你許久不見,你只關心這等事?」

「哦,我關心的事很多,但目前感興趣的只有這事。」寢室不咸不淡地說。

「你還有關心別的事?」李恪問。

「玄武門要到了啊。」思南說。

李恪不語,思南繼續說︰「其實我很好奇,很想見一見長孫皇後。」

「她現在還不是皇後。」李恪回答。

思南點點頭,道︰「看來李恪也不是李恪。」

「你想多了,我一直是李恪。」李恪掃了他一眼。

「那為何?」思南欲言又止。

李恪警覺地說︰「你想訛我,套我話?」

「瞧你說的,還需要套嗎?」思南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你到底知道到什麼程度。你估計也好奇我能知道到什麼程度吧?」

說不好奇是假的。

李恪不高興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我討厭別人謀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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