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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歐陽瀲每日從燒火煮粥這一枯燥的事情解月兌出來,整日的呆坐,那幾個擔著東西的大漢依舊前來,不過一個月來一次的歐陽淦卻消失了。

替代他的是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他自稱是大夫,每日的清晨傍晚為歐陽瀲診脈,診脈的時候還經常帶著嘆息,捏住自己的胡子便不松手……

思考著,又開出了許多的藥材,然後擔著東西的人又來得多了。

小小的歐陽瀲漸漸察覺到了什麼。

即便歐陽淦交代過,可讓他知道自己的病癥不難,這院子這麼小,大夫沒有其他人可以交談,他知道自己也會在十幾年後變成馮裳那樣,開始了擔憂。

歐陽淦派人清空了右邊的屋子,搬了許多的書,歐陽瀲這時候才開始有了事做,那便是每日看書,每日待在這書房里,沒有朋友,親人,和自由,有的只是對自己生命正在快速消逝的一次次證明。

白駒過隙,時間總是消逝在每一次的眨眼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月,漢泉的年關到了。

雪裟怎麼說也是會記得這日子的,只是依稀入睡時,想到明日年關,會被鞭炮聲吵醒。

漢泉往年從子時便開始的鞭炮聲喧鬧著這一夜,人們總是睡不好的,但其實誰也未睡。

大人們忙著籌辦初一的第一頓飯食,孩子們等著翻動枕頭下的壓歲錢,心情激動的,喝上了第一杯酒,放響了一串鞭炮。

雪裟今日一大早便看著窗外笑了,身穿一件淺藍色紗衣,她眼下的淡淡陰影是她一夜未睡的成果。

沒有鞭炮聲,沒有任何的響動,這小院是這樣的安靜,她輾轉難眠。

到了清晨,她才有些釋然,望著外面溫熱的日光,感受著屋子里逐漸升起的溫度。

這仟羽分明還是盛夏,哪里來的年關?

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生長,又在某種腐蝕的東西包裹中泯滅。

「小姐,可以用飯了。」婢女說道。

她放下了東西,看都沒有看雪裟一眼,就退了出去。

雪裟知道,這婢女可不是給她布菜鋪床的,她還是站在門口看門比較好。

過了一瞬,雪裟伸手去將窗戶關了,移步到桌前,看著這幾道簡單的菜,毫無胃口。

她記得,從前過年母親會做很多雪蓮糕,那味道苦苦的,她有些好好奇,歐陽瀲的每一個年關,是怎麼過的呢?

「你說,他是十歲的時候去的漢泉?為何要送走他呢?」將一口糖醋魚放入口中,雪裟平靜的問坐在一旁十分拘謹的文山。

「這個,文山也不是十分清楚,年代已久遠了。」他答。

雪裟白皙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兩道遠山眉舒展著︰「是因為馮堯是嗎?」

文山心中一跳,難道她知道其中緣由?

「小姐,文山的確是不清楚。」

「我僅僅是在想,馮堯和馮裳這名字相像又都是歐陽淦的女人,總應該有點聯系才是。」她道,揉了揉額頭,今日腦子里總覺得嗡嗡的。

「馮堯夫人和馮裳夫人並無任何聯系……若真要說有的話?恐怕是出身吧?」文山回答,眼神中的糾結讓雪裟看出他該是認識馮裳的。

「此話何解?」

文山︰「小姐不知道,馮姓是仟羽國對于娼妓出身的女子冠的姓。不過,小姐別誤會在這里不像是韓去哪,為娼有多麼難以啟齒遭人恥笑,它只是證明你沒有家族勢力罷了。」

「比貴族要微不足道,比平民要尊貴,是這樣?歐陽淦竟然娶了馮堯?」雪裟听了不免驚訝道。

文山︰「大將軍是王出身如死的兄弟,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家族合力,本身便足夠強大,所以大將軍娶誰自然是自由的。」

「對于一夫一妻如此執念的地方,他不要任何意義上的「嫁妝」,是否太過冒險?」雪裟伸了伸懶腰,眯著雙眼答。

歐陽淦還有這樣的一面?越來越有意思了。

當真是個豪爽專情的長輩嗎?

「把東西收了……」文山吩咐。

雪裟卷了袖子,在中午過去的時候再一次進入了青色的紗幔,緩緩的入睡,今日她這樣的倦,恐怕是因為有些傷感。

青紗被風吹動,緩緩的飄、搖曳……

褐色長發的男孩背對著她,他手上拿著一只毛筆,艱難的在紙上挪動著,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青年人,裝著像是一個書生,戴著方形的帽子,下巴高高抬起,眼楮細長細長半眯著,穿一件褐色長衫,寬松拖沓,仿佛不是他的,這人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捏著書。

「孔子曰……」

原來歐陽瀲開始讀書識字了,他開始的似乎晚了點,不過他有許多時間,他願意學認字,因為他發現有那麼多的書可以讀了,以後他就不寂寞了……

「好了,小少爺,今天就先到這里,你自己看!時候不早了,先生我要下山。」

歐陽瀲細軟的聲音響起︰「趙先生,為什麼這麼早?我未看到落日。」

他看起來了一些,眼楮亮亮的,手中不停,表情很淡漠。

「小少爺,今日是年關,我要回家,家中妻子等待,相信將軍不會介意我早些下課的。」趙先生走到了門口,眼神沿著下山的路飄的很遠很遠,心思早已經飛到了家里。

「那好吧!你早些走吧!」身後,歐陽瀲不在意的聲音響起。

趙先生得了話立刻大踏步走了,這步伐快的連長衫都皺在了一團。

他不喜歡教這個淡漠的孩子,毫無生氣不說,學的速度也快,他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可教的了。

「年關了,妻子在家中等待?」歐陽瀲自言自語了一句,手中的毛筆不自覺的帶出一個家字,很快,又沾滿了墨汁一筆一筆擦去。

「我還有幾個年關?我不想,在這里過了。廣大的江湖,為何我只能處于深山?」他抬頭,拿出一個小本子,落了筆。

雪裟只覺得夢中,她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在上演,太真實了……

她問文山,歐陽瀲是怎麼離開這個院子的,可心中卻有答案,大多,是他自己親自謀劃的吧?

「將軍,您現在不能離開!」一個穿著紅色盔甲的長發大漢一邊攔著他,一邊大喊。

歐陽瀲皺著眉頭,一雙微微上吊的桃花眼中滿是憂傷,輕輕咬住自己的牙齒,怒了!

「再差一點點我不出來小解,你就跑了!哪有你這樣的北衛羽將軍?剛來半個月就要往回跑!」大漢差點沒有翻出自己的白眼,這個人在想什麼呢?從早上開始,突然拼死拼活要回去?

歐陽瀲沒有辦法和他這個「貼心護衛」溝通,眼看著天黑了,身體還被這人霸佔!

「還是沒有能回去陪她……會想我嗎?」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眼神無限哀怨。

他不知道的是,雪裟沒有想他,只是在夢里,尋找小時候的他。

而她醒來後,桌前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串紅燦燦的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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