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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太歡欣過後,隱隱的擔憂又浮上心頭,一听周鐵錘說香桃的孫女跟小丙是互旺之相,她便一口應允下來,竟忘了問姑娘為人處世和持家的能力,憂心道︰「周老弟,不知香桃家的孫女是怎樣一個人?」

周老先生嚷道︰「咋了?你還想看皮囊?」

陸老太訕笑著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有苦難言啊,如今家中諸事都是我這個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的老婆子主持,兒孫輩沒有能撐起家業的賢婦,唯有找個能干潑辣持家有道的重孫媳,年紀大點無妨,最好一進門就能當家主事。」

周老先生恍然,「這個你放心,香桃家的大孫女今年已經十六了,聰慧又能干,黑黑壯壯的跟香桃當年一個模樣。」

陸老太問他︰「持家咋樣?」

「小姑娘跟著香桃學的有模有樣,別說你這十來口人的小家了,就是—無—錯—小說香桃那沒分家的三十多口人的大家,小姑娘都能當下來。」

陸老太滿意極了,撫掌笑道︰「好啊好啊!真是天作之合啊!我家小丙今年十三,姑娘十六,女大三抱金磚,好好!有勞周老弟費心了,香桃那邊要是同意,我做主了,等明年小丙考完童子試,後年就娶她進門!」

陸小乙驚訝的說不出去話來,一盞茶的功夫,丙榆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了,而且還是大他三歲的黑壯姑娘,而且還約定十五歲成親。哎呀,今天偷听的信息量太大,陸小乙有些消化不過來。

再看己蘿,已經驚得眼楮溜圓,不可置信的看向陸小乙。

陸小乙指了指前院,兩人又躡手躡腳的溜回前院,坐在梨樹下的石凳上交流心得。

己蘿小聲道︰「堂姐,曾祖母把我大哥的親事定下了?我沒听錯吧?」

「你沒听錯,也沒理解錯。」

己蘿看向書屋的方向,喃喃道︰「我要跟大哥說去。」

陸小乙拉住她。「我們可是偷听來的。你一說不就露餡了嗎?」。

「那怎麼辦?」

「你不能明說,你要拐著彎的問丙榆,比如︰你喜不喜歡黑黑壯壯的姑娘呀?你喜不喜歡大你幾歲的姑娘呀?你喜不喜歡聰慧能干的姑娘呀?你願不願意十五歲成家呀?」

己蘿點頭,想了想又憂傷道︰「其實告訴大哥也沒用。曾祖母定下的事。他只能听從。而且听周太公的口氣,這門親事還跟咱家的氣運風水有關,曾祖母是不會更改的。而且。曾祖母不止一次在我耳邊念叨,說她活不長了,最放心不下這個家,還說要給大哥娶個能干的媳婦,讓她幫著把這個家撐起來,每次听到這些我心里都好難過,可我人小力微幫不上忙。」

陸小乙安慰道︰「小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己蘿朝她笑笑,小小年紀眼神竟添了幾分愁緒。

陸小乙心里嘆氣,抬頭望著掛滿青皮小梨兒的大樹,因為阻礙了大房的風水,這棵梨樹就要被砍去。同然,若是周老先生說她家院外那棵香樟樹影響了風水,陸小乙相信她爹也會眼皮不眨的砍去。這些玄之又玄的氣運之說太過虛無飄渺,人們之所以信它,不過是圖一時心安罷了。

陸小乙暗暗祈禱陸老太這次沒有看錯人,能為丙榆堂弟娶一個賢內助,也希望兼職媒人周老先生的風水氣運一說能靠譜有效,能帶給大房一些振興的期望。

這時,院門被人吱呀推開,甲薇跟她娘從外面回來了,甲薇提著一籃瓜菜,她娘則拎一籃豬草,己蘿積極的上前幫甲薇提菜,被甲薇側身擋開。

「大姐,我幫你提。」己蘿積極主動。

「不用。」甲薇冷淡回避。

己蘿不泄氣,左突右擊終于抓到籃子提手上,甲薇晃了幾下籃子,根本甩不開己蘿的手。

甲薇個高,己蘿個矮,兩人合提一個籃子,己蘿完全使不上勁,好似吊在籃子上一樣,甲薇也不管她,就這樣一高一低的往後院去,路過小乙身邊時,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陸小乙笑著喊聲堂姐,甲薇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至于陸思媳婦,完全不搭理小乙,甚至一個眼神也吝嗇給她,陸小乙還是禮貌的喊她堂嬸,見她沒停步也沒回頭,徑直去了後院。

不思己過,反怨別人,哎!陸小乙搖頭不發表意見,坐回到石凳上繼續等周老先生。

坐一會兒就無聊起來,听見朗朗書聲傳來,陸小乙躡手躡腳的溜到書屋窗下,探出一對眼楮往里面瞧,只見陸福增正搖頭晃腦的教讀一篇文章,他每讀一句,便停下來等學子們跟著朗讀,讀完整篇文章再逐字逐句的講解,行為動作雖然迂腐,但授課的態度卻是極其認真的。

陸小乙偷看許久,沒有一個學子回頭看她,都在認認真真的听先生講解,連坐在前面的小庚都端坐身姿一副認真听講的模樣,這小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不打瞌睡了,回家教姐姐們識字也是有板有眼,極其認真。

周老先生的笑聲從廳堂傳來,看樣子是要離開了,陸小乙輕手輕腳的離開書屋回到院子里等待。

周老先生被陸壽增攙扶著一路走來,在院內駐足片刻,呵呵笑道︰「書聲朗朗,聚靈之地啊!」

陸小乙猜想周老先生所言的靈氣,大致是說少年郎的澎湃活力、蓬勃朝氣和旺盛的求知欲吧,想到先前周老先生在張家院外說的那句話,陸小乙又撓心撓肝的想知道謎底。

「太公,你先前說的那句‘背埡向埡’是什麼意思?求你解惑啊!」陸小乙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陸婆子了,一旦心里有事就想弄個清楚問個明白。完全靜不下心沉不住氣。

其實陸壽增也想知道,只不過他能沉住氣,此時听小乙問及,假裝教育她,「小乙,不要瞎問,有些事泄露天機,不要為難太公。」

是的呢,泄天機會受天罰的,周老先生已經垂垂老矣。再天罰一下。豈不是就一命嗚呼了,陸小乙趕緊給周老先生致歉,請他原諒。

周老先生捋須笑道︰「無妨無妨,不過是一種風水格局而已。‘背埡向埡’指的是家宅背對埡口、面朝埡口。此乃不吉之格局。主家若是行善積德還能稍稍化解,若是缺德作惡…」周老先生停頓片刻,輕聲喃喃道︰「背埡向埡、寡母當家。」

周老先生的呢喃聲太小。陸小乙沒有听真切,隱約听見寡字,嚇得心肝疼,不敢往深處想,卻又隱隱往那方面懷疑。

路過張家院子時候,陸小乙特意駐足觀察一番,發現正如周老先生所說,張家院子背靠一處低矮的山埡,院子正面也對著遠處一個埡口,若是真如周老先生所說…再想到那個寡字,陸小乙趕緊搖頭把腦海中那些想法甩開,迷信迷信迷上就信,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陸小乙暗暗告誡自己,可是回到自家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去看新地基周圍有沒有埡口。

陸小乙暗道完了完了,中周老先生的毒了,趕緊找借口溜去西院這邊的灶房。

玉蘭和王冬梅已經在準備中午的飯食了,建房的工匠和村里的幫工不少,兩個女人忙的團團轉,見小乙回來,玉蘭趕緊甩給她一個籃子,讓她去菜地里摘些瓜菜回來。

從菜地回來的時候,遇到祁山等人駕車而來,全身麻布短褐色一副勞工的模樣。

祁風把馬車停在陸小乙身邊,跳下馬車伸手來接菜籃子,陸小乙正提的吃力,趕緊遞給他。

祁風把菜籃放在車頭位置,牽著韁跟陸小乙並行。

陸小乙道︰「風哥,咱家建房烤不了餅,害你們也做不成生意了。」

祁風笑著說︰「賣餅都賣煩了,正好趁此機會歇息歇息。」

「嘻嘻,咱家修房缺勞力,你來不來出力呀?」

「這不是來了嗎!」祁風說著話,炫了炫結實的手臂,「一天兩百個墩身舉大石,可不是白練的。」

陸小乙贊道︰「太好了,咱家正缺你這樣的壯勞力!」

祁山在車廂里笑,大嗓門嚷道︰「商鋪的大門我都鎖上了,你家啥時候建好房子,我們幾個啥時候才回去開門。」

許武激動的說︰「當家的,到時候咱再轟轟烈烈來一次開業慶典,再到酒樓去包上幾桌好吃食,咋樣?」

祁山哈哈笑,「好啊,銀錢你掏。」

許武跟著笑,「你先墊著,從我往後的工錢里扣。」

「去你的!你那點工錢都扣到三百年後了,趕緊的,把你押鏢這些年賺的銀錢掏出來!」

許武叫苦,「當家的,那可是我的媳婦本啊,我還指望那些銀錢娶媳婦呢!」

「天天嚷著娶媳婦,到現在連根毛都沒娶到。」祁山嗓門大,被路旁一個胖婆子听到,趕緊上前攔住牽馬的祁風,「誒!誒!等一等,誰要娶媳婦呢?我幫著牽線。」

陸小乙一看,竟是秦媒婆。

祁山笑著把許武推下車,「去!去!娶你的媳婦去!」

許武苦著臉跟在車廂外,秦媒婆則跟在他身邊絮絮叨叨,一會兒小寡婦一會兒大姑娘,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陸小乙往車廂里瞅一眼,見張鐵牛穩坐不動,臉色看起來多了幾分擔憂,至于他擔憂什麼,陸小乙心知肚明,有祁山和許武這兩個強有力的競爭者,陸小乙暗暗為張鐵牛捏了把汗。

她這個不稱職的媒人,牽線只牽一頭,另一頭到現在還懸而不決,至今已過去大半年,張鐵牛跟蘇青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打過一個照面,張鐵牛每次進後院搬餅子都老老實實、目不斜視。蘇青對他更是視而不見,只顧埋頭揉面,陸小乙知道張鐵牛心里很著急,卻不知道蘇青心里怎麼想,雖然她眉眼間的愁苦淡去不少,但緊閉的心扉卻需要更多的時日。

陸小乙偶爾也在蘇青跟前提及張鐵牛,但不敢太過,只能點到為止,希望這樣不露痕跡的偶爾提說,日積月累能讓蘇青對張鐵牛有個好印象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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