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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皇者華(1)

貼虹這次回來,變化很大︰走路時兩腿分開很多,像是男孩子,又像有些蹣跚的樣子,眼楮里含了點惡狠狠的神氣,隨時又會狂笑出來,你剛見她時嚇了一跳,心想︰「這孩子莫非瘋了嗎?」。但人們說︰沒有關系的,年紀小小遭了這樣的罪,模樣舉止難免會變化。

這話是蘇鐵說的,她當時坐在窗前教你手談——手談就是下圍棋的雅稱。那黑白兩色子在盤上混沌廝殺,無窮變化,很叫你著迷。

正好兩個小丫頭子在窗下邊修剪花草邊聊天,說道「縷思院那個叫貼虹的回來了」如何如何,你的目光便滑出去,耳朵豎了起來。蘇鐵看著你的黑子大龍,也不動手,只笑道︰「你朋友?」

你怔一怔,點了點頭。

蘇鐵的眼神就有些恍惚,說︰「那去看看吧。該當的。」你答應著。她想了想,又叫你且住,喚依雪拿了些花ˋ茶與糕點,攢成一個盒子,交于你,道︰「囑咐她將養身子,把心放寬些。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小小年紀遭了這樣的罪難免會有些苦楚,她現在……你們兩個都要辛苦了。」

她溫柔的語氣讓你有點想哭,但還不是完全領會了這話中的含義,直到你見到貼虹。

貼虹是那麼惡狠狠的笑著,也不要你安慰,只是說︰「喂,你們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嘛?」

紫宛和田菁掛牌她都已經知道,連院中誰誰吵嘴、媽媽又責罰了誰這些八卦,她都听說了,扳著手指邊議論邊嘲笑,而後話鋒一轉到你身上,冷笑道︰

「沒想到你倒攀高枝兒去了,真是人殘志大。手里拿的什麼,你新主子叫拿的?行了!誰欠這幾樣吃食,不見得出去轉一圈就到了要飯地步,誰可憐誰還不一定呢!」

這個人還是貼虹嗎?貼虹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你說過話!你吃驚的站起來。她卻像看一個仇人那樣怨毒的看著你,口里道︰

「干什麼?你們自己不也是個**嗎?裝什麼清高修養,別叫我惡心!」

你的臉「唰」的白了,想抬腿就走,腳步又停住。蘇鐵的警告沒有錯,貼虹像只受了重傷的小獸,因為疼痛想要攻擊一切人,她現在活得很辛苦。你如果還想保住這個朋友,也要非常努力辛苦。

先前,你以為她會變得憤怒、凶狠、堅忍,實在是太過樂觀。並不是天生復仇型的人物啊,貼虹這個家伙,遇到災難只不過變得憤怒、驚恐、自卑而已。

那你還打不打算籠絡她?又或者——現在就丟開手算數?你的腳尖向著門口。

貼虹在後頭繼續嘲罵。你轉過身,簡簡單單抱住她。她似乎掙了一下,你繼續抱住,她的身子便癱軟了,終于伏在你懷里泣不成聲,一場嚎啕像雷雨般發泄出來,慢慢的回復了一點以前的聲調,抽泣道︰「對不起,小啞子,我只是……只是嫉妒你。你算是月兌險了,而且那天吳三爺回來特別的——總之我恨你。——但是你不要恨我!」你抱緊她。

不,目前你不恨她,也並不打算離開她。她在你胸前喃喃道︰「我打算接客了。」你猛然推開她,怒目而視。

縷思院的孩子縱然被人買了童貞,仍然可以不作**,只要熬過作侍童的「學藝」年歲,出了師,就分到各個有頭有臉姑娘房里作丫頭,不必賣笑,只要和姑娘關系處得好,踫到中意的客人也可以主動薦枕,收不收錢的沒人追究,倒比姑娘還自由些。可貼虹被人**後主動提出要接客,按照規矩,是可以的,只不能進香魂院,更不能進長三,光在待詔粉頭那里開個鋪子,作得好了,說不定能晉升個檔次的不是沒有,作得不好,爛死在那里也沒人憐恤。因此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貼虹,不知她發了什麼神經。

「我不像你啊,可以有貴人幫忙。」貼虹瑟縮一下,還是鼓著氣說,「你就好像公主一樣,不管遭什麼難,以後總有辦法的。我總覺著你以後會特別風光。可是我,我再不自己加把勁,怕以後就真悲悲慘慘過下去了。在這里要掙臉面不就靠男女之間那檔子事嗎,我算看穿了,反正跌進了泥里,就趟吧!我要給自己掙出名頭來。」

你簡直想大笑。

這算什麼?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作名妓的**不是好**,貼虹少年立志、勇氣可嘉?可問題是,她不是這塊料啊!媽媽當初分她在縷思院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絕不是顛倒眾生的材料。

可惜你現在再怎麼比手劃腳、找紙找筆,貼虹也听不進去了,她一門心思化悲憤為力量想往那條道上努力,你若是真逼她看清楚,她只怕要發瘋。

于是你頹然垂下手去,現在什麼也不必說了,最多將蘇鐵送的托盒找開,泡一壺玫瑰檸檬茶,配著香甜船點,且與她消磨半個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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