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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重重,風卷枝搖。已過子時,原本被黑雲遮蓋的月亮再度滑了出來,所謂霞光遍灑大地,無非就是這情景了。黎文背著雙手看著窗外華光普照,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已過子時了,這超出了自己的預計。忽的,身後燭光輕輕一閃,險些滅掉,又顫顫巍巍重新燃起,黎文似有感覺,也不回頭,低沉地問︰「怎麼才回來,到底什麼情況?」原來黎文對黎然近期的反常行為深感疑慮,又听聞黎然給新進府的四位老師拜師敬茶之事,更覺得不同尋常,于是遣了暗衛對其一整天的活動進行了監視,卻不料都已過子時,暗衛才回來,這說明要麼暗衛遇到問題了,要麼就是黎然一直到子時才休息,這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可不是什麼正常事。「回主子,小姐剛才睡下。」黎文身後,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微微躬身,聲音嘶啞低沉的像是地獄中拉出來的一般。「嗯」黎文點點頭,道,「說吧!」「是」黑衣人直起腰回答道︰「小姐卯時便起床,于院中帶著丫鬟散步摘花,後用了早膳,辰時約了于謙仁學習四書五經之《論語》、《詩經》,近午時」「等等」黎文回過身,問道︰「只是學習四書五經?沒有其他?」「沒有」黑衣人搖了搖頭,又似是想了想,後肯定道︰「確實沒有,小姐上課很是認真,經常提問,那于謙仁似是非常歡喜小姐的。」黎文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道︰「繼續。」「是!近午時傳了午膳後就約著蘇武下棋對弈,未時才」「只是下棋?」黎文又打斷問道。「是」黑衣人點點頭,「兩個丫鬟期間服侍泡茶,花樣百出,似乎小姐在品嘗每種茶的味道?」黑衣人也有些不確定了。「哦?」黎文點點頭,轉向窗外,自言自語︰「若真是她,必是有這秘技的,聞香可辨茶。你繼續!」「未時三刻才將蘇武送走,約申時約的商磊學習六藝之禮、樂,一直到戌時才在丫鬟的催促下將商磊送走。吃完晚膳,小姐又拉著丫鬟在院子里里」「說!」瞥了一眼黑衣人糾結晦澀的眼神,黎文點點頭道。「在院子里做一些很奇怪的動作,說是健身」黑衣人說著看了一眼黎文,也不敢多說了。「何為健身?」黎文皺了皺眉頭,這詞听來怪癖。「當時丫鬟也是這麼問了,小姐說是對身體有好處的。」黎文點點,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戌時四刻,請了李嬋兒,練習了箏、瑤琴,一直到亥時下三刻才將李嬋兒送走。後小姐與丫鬟們一起將白日采摘的花朵都打理了才洗漱了睡下的。」黑衣人不敢怠慢,一個不拉的將白日所見都說了出來。黎文半晌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月光。自己的這個女兒果然是變了!黎文嘆了口氣,走回椅子上坐下,看著黑衣人道︰「可發覺小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黑衣人想了想道︰「性格愛好都不一樣了。」黎文點了點頭,確實不一樣了啊,這還哪是那個讓自己頭疼無奈的女兒!原來的黎然不僅脾氣大,而且驕縱異常。因為長相太像她,總是被自己縱容,不論她要什麼,只要自己能給都會給,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無法無天的女兒竟然到他書房翻出了她的畫像,硬是將自己這個父親冠上了變態禽獸的帽子,不僅如此,她還仗著他的寵愛,以防止庶子奪家產之由,將自己才三歲的庶出連同其娘親一同打發回了娘家,而那姨娘回了娘家後便帶著自己的投河自盡了。想到這,黎文不禁握緊了拳頭,他原以為女兒是她給自己的補償,是她給自己的念想,誰知道這個女兒讓他屈辱,讓他憤怒,最後下了命令,不允許其踏出琉璃園一步,更不允許其出現在外人面前。沒想到再怎麼禁足,她還是活的有聲有色,沒心沒肺。若不是前些日子她失足落水,大夫診斷其命不久矣,他根本不願意踏入那個曾經最喜歡的院子。誰知他剛坐下不久,大夫就大呼「小姐活了」,這讓他很是不滿,不得不猜測這又是她的把戲。可是從她醒來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有余了,眼見著祁王來府上越來越勤,其話語也不斷轉變,只鬧得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那道聖旨,黎文就覺得頭疼的厲害,本想著不再多管,豈料到她反而變了。黎文心中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有那麼一瞬,他覺得是她回來了!黎文頹然地來回踱步,再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女兒,若是不好,丟了自己的臉面,若是太好,自己又怎麼舍得!看來他得找祁王爺再談談了。隔日的天氣非常的好,黎文下了早朝便匆匆去了祁王府,哪知還沒到就被祁王爺的奴才給攔了下來,說是祁王爺已經去了黎府,黎文忙擦了擦冷汗,往回趕去。外面這熱熱鬧鬧忙忙碌碌,黎然是絲毫不知的,眼看快午時了,這四書五經的課也快結束了,對于自己的給自己安排的課程表,黎然是非常滿意的,就是委屈了幾位老師,好在當和幾位老師商議這課時安排時,幾人都很默契的表示贊同,倒是小紫小紅嘀嘀咕咕,總說太委屈自己了,只有黎然自己知道,一點都不委屈,這麼好的學習條件,不好好利用就真的太可惜了。「黎小姐」于謙仁起身正打算離開,忽又回過頭來,面帶猶豫的說道︰「這個」「于老師說吧」黎然客氣的起身見禮,沒想到這于謙仁雖然古板嚴肅,教課確實一流的,認真不遺余力,確實是個好老師。對于這幾位老師,黎然是非常客氣的,再和前世那些教授、導師相比,這個之乎者也的老頭還真的非常可愛。「這個」于謙仁抬起頭仔細瞅了瞅黎然的臉色,這才緩了口氣道︰「小姐認真學習的精神老夫很是敬佩,只是如此這般反復學習,對小姐並不是什麼好事。」說罷又看了眼黎然,見黎然面色輕松,表情自然,便又繼續道︰「小姐聰慧,但夜以繼日的這樣學習,只會勞累了身體。我見這才幾日,小姐都已經將論語、詩經、孟子都已經倒背如流,可見小姐定是下了苦功夫的,這本就不是一踵而至的事情,這樣只會累了自己,得不償失,還望小姐在學習的同時注意休息啊!若不然,老夫只能將小姐的學習安排略作調整了。」黎然听罷,打心里是開心的,這些個老夫子還真是善良如斯啊,黎然福了福身,寬慰道︰「老師不必介懷,我自不會虧了自己,以後就听老師的,多做休息就是了,學習安排還是不要改了,然兒早已習慣,定不會讓老師為難的。」「如此就好」于謙仁嘆了口氣,快步走了出去,見過秉燭夜習的才子秀才,這樣的大家閨秀還如此努力用功,真不知道是那些文人才子的不幸還是自己這個老師的幸呢小紫憋著嘴巴,很快就笑了出來,拉著黎然的衣袖,調皮的笑道︰「小姐總是愛折騰人,明明就是過目不忘,還非要讓人以為多麼用功了,真真是笑死我了。」黎然听罷輕輕敲了敲小紫的腦袋道︰「可別出去給我亂說,你還嫌我不夠顯眼麼!」「知道啦」小紫樂呵呵的收拾東西道︰「小姐準備用膳吧,估計餓壞了吧。」自從小姐失憶後,變得溫柔親和多了,使得自己和小紅都沒大沒小了,黎然也不介意,常常沒人的時候三人一起肆意調笑打鬧。黎然模了模肚子,好像是餓了,點了點頭,洗了洗手便坐到了桌前,左顧右盼後道︰「小紅怎麼還沒來,今天端個飯怎麼這麼許久的?」「我去瞅瞅」小紫也不對勁,忙朝外走去。不過半刻鐘,兩人便耷拉著腦袋,端著飯菜走了進來。黎然起身正打算問問怎麼回事,就看到兩人身後的身影,不覺有些懊惱,看來是這個祁王爺耽誤小紅的腳程,真是煩人的很!心里想著,嘴上卻不敢馬虎,提著裙角微微福身道︰「祁王爺安。」壓根就不打算多問一句,知道他來準沒好事,可就是不問,若是問了,估計一來二回,有得耽擱了,反正那個便宜爹也快下朝了,他也不會多待。只是黎然不知,這次倒是她猜錯了。祁王一搖羽扇,微微點頭道︰「黎小姐不必客氣,本王是來找黎大人的,可惜黎大人不在,就想著小姐這里討杯茶喝,正好遇到小姐用膳,實屬本王叨擾了。」知道還不走。黎然心里嘀咕著,嘴角卻強迫似得扯出一抹假笑道︰「想是爹爹也快回來了,要不然兒送王爺去客堂稍等?」這擺明了就是攆人了,如果這祁王爺夠聰明應該會趕緊走的,黎然心下暗自思忖。「原也是這樣打算的。」祁王似笑非笑的看著黎然,眯了眯桃花眼道︰「只是本王還沒有用膳,肚子有些餓了,不知可否借黎小姐的地盤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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