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雖然風大，但相比酷暑來說，慕紫鳶更喜歡這個季節。園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多已經敗落，卻不見落葉。諾大的忠義侯府，無時無刻總有人清掃著，整潔刻板卻抹殺了自然。
雖然秋季獨屬的菊花已經種上，此時開得正是燦爛，但總感覺少了什麼。許是想起了在國安寺那個蔥郁的樹林吧，雖然枝頭繁茂，但滿地的落葉依舊。
落葉才是秋天吧。
落紅不是無情物，何必要如此狠心。
「老太太，大姑娘來了。」慕紫鳶踱步至老太太院子之時，守門的小丫鬟跑了進去稟報。
中廳的大門敞開，慕紫鳶可以看到中間正位座上的老太太難得眉開眼笑地，氣色極好的樣子。
不時傳了幾聲嬌俏的笑聲，慕紫鳶听得出，是慕紫月的。
好一段時間沒見她了，休養生息之∼後又出來蹦了，慕紫鳶不住地想道。這次可不簡單了，居然能把老太太逗樂成這個樣子，真是少見。
老太太點頭。
慕紫鳶進去，給老太太行了個禮，便在位置上安靜地坐了下去。
難得的是，慕紫月和慕紫瑜一同從座位上起來，微微屈膝，說道，異口同聲說道，「姐。」
「姐妹間，就該如此。」老太太欣慰地說道。
慕紫月走到了慕紫鳶前面，復禮，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讓人看著更顯愧疚，「姐，都是妹妹先前不懂事，對嫡姐多有沖撞，妹妹在這給姐賠禮道歉了，希望姐莫要與妹妹計較。」
慕紫鳶盯著手上的鐲子不語。
慕紫月有些尷尬，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正欲發作之時，但一處目光投來，她咬咬牙，忍了下去，低著頭，把認錯的姿態做得極好。
原來是這樣，慕紫鳶看出了門道。
「鳶兒。」老太太出聲提醒道，對慕紫月的維護之意異常地明顯。「你是，妹妹做得不夠，你也有責任。」
「祖母說得極是，二妹妹快些起來罷。」慕紫鳶這才開口，但卻把眼光投向李姨娘。
李姨娘觸踫到她的目光，連忙避開，心中滿是不好受，認定慕紫鳶是故意的，心中的憤恨更重了。
慕紫月得了慕紫鳶的話，心滿意足般地走回了位置。位置緊挨著白卉旁邊，兩人不時低語，眉眼笑地極開，李姨娘更是把一方錦帕揉地發皺。
「瑜兒可準備好了表演的節目？」老太太難得注意到一直如隱形人般存在的慕紫瑜，隨口問了一句。
老太太指的當然是錦繡華賽表演的節目，大家自然知曉。
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慕紫瑜有些坐立不安，頭地得更下了，只看著自己的繡花鞋，恨不得鑽到地底下下去，臉色通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太太有些不悅，不過是隨意問了句話，倒像是把她怎麼了一樣。
「母親。」小李姨娘模著已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幫著回答道，「瑜兒性子木訥，才藝也不擅，婢妾思量著讓她在家中，就莫要上去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但這已是意料之中，慕紫瑜是何種性子，她自是了解。不上去也好，省得丟了忠義侯的臉，只是，對于自己這個祖母問話，還顯得一副怯弱的樣子。
相比之下，同是庶女的慕紫月便顯得伶俐了許多，雖然之前多有沖撞，但畢竟年齡還小，如今跟著百卉教導，不過一兩個月就改變了許多。老太太不自覺間，對李姨娘的意見加深了，莫名地把百卉與慕紫月看成了一體。
不止是老太太，看著親密有加，無限和諧的兩人，怕是所有人都這樣想了，所以李姨娘才會這般惱怒，自己如寶貝疙瘩地疼著的女兒，反倒與別人親近。
「姐，你可準備好了，如姐般聰明的人，到時候肯定能一鳴驚人。」慕紫月看向慕紫鳶，討好地說著。杏眸帶水，期盼地等著答案。
「我的不過爾爾，怎比得上二妹妹呢。」慕紫鳶笑著回答。前世的這次錦繡華賽，自己因為無法走出母親去世的陰影，沒有參加。但慕紫月卻一首曲子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忠義侯有個溫婉聲音如黃鸝般清脆的二姑娘，名聲大噪，反而她卻大姑娘一直默默無聞，
但憑著慕紫鳶的了解，已慕紫月的聲色，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至于用了何種方法，現在已無從查究，而今世，不知她又用何辦法。
提起慕紫月的準備的節目，老太太顯得有些興奮，「月兒這次做得確實不錯。」
慕紫鳶露出驚訝的表情，「噢，不知道二妹妹有個才藝。」
慕紫月嬌羞地低著頭，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只是民間的小曲而已，難登大雅之堂，難得祖母喜歡，不過錦繡華賽上，眾位千金皆是佼佼者，月兒的只能讓大家見笑。」
慕紫鳶卻不這般認為，看著慕紫月和老太太的自信，自是沒有那麼簡單。
「二妹妹怎學會了民間的小曲，難不成李姨娘給妹妹請了先生？」慕紫鳶裝做不懂，順便刺激一下李姨娘也好。
「是白姑姑教的，那是她家鄉的曲子。」慕紫月說道，說完和白卉對視了一眼，某種旁人讀不懂的信息在眼神中交流。
「不過是些鄉野的東西，如何能拿得出手，月兒你怎麼……」李姨娘再也忍不住，出聲說道，但還未說完便被慕紫月打斷了。
「姨娘，你怎能這說得如此難听。這曲子祖母也听過，連祖母也贊不絕口，你怎能說是鄉野的東西。」慕紫月維護著說道。剛剛自己也說是民間的曲子，但同樣的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便成了難听。
這個人還是她的娘親。
李姨娘從未听說過慕紫月會什麼曲子，只當小孩子鬧著玩，不料連老太太都听過，反倒是她這個娘像個外人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李姨娘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很想恨恨地把慕紫月敲醒，她才是她的親娘。
老太太話也重了起來，「自己的孩子不好好教導，如今反看不得她好，看看你哪點有長輩的樣子。月兒以後多與你白姑姑親近，直至出嫁解了禁。」
慕紫月已被禁足在家中，錦繡華賽時自是能出去，但估計是出嫁前的唯一一次了，難得有人提到她的婚事，還如此平靜，看來白卉真是有點本事，把慕紫月教成這樣。慕紫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