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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何律師?」美婷吃驚地看著門口出現的人,「何律師,你不是在醫院嗎?」。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會你把ANAS公司那個案子的資料拿到我辦公室來。」以琛邊走邊說,「這幾天有沒有什麼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記錄報告了幾個重要消息,猶豫了一下又說︰「何律師,‘秀色’有個女記者打了好幾個來,說要為你做一個專訪,還親自來過一次。她說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個?」

听到「秀色」的時候以琛的眼眸微微一閃,隨即又平靜無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來就直接回絕掉。」

「好。」美婷點頭,終于有何律師回來的感覺了,處理事情干淨利落,決不拖泥帶水。

向恆從檢察院回來就直接推開了以琛辦公室的門,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听到美婷說還不,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哪回事?」以琛從文件中抬頭看著他,他臉色還帶著一點白,目光卻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裝傻,我記得你後天才能出院吧,請問你現在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恆撫頭,雖然自己就是律師,但是不得不承認跟律師就是麻煩,答了等于沒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務所沒有你也不會倒。」

「這倒未必。」以琛揚揚手中的文件,「我記得這方面你和老袁並不擅長。」

向恆哼了一聲。「我們再不濟也不會在談判桌前倒下。」

「向恆。」以琛靠在椅背上,有些無奈地看著老友,「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正常的時候你是不會……」向恆看了看他,直截了當地問︰「她去了?」

以琛眼神暗了暗,不答反問︰「你找她的?」

向恆點頭,看了看以琛的臉色,嘆氣,「看來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謝謝你。」以琛淡淡地說,「若非她給我重重的一擊,我怎麼會徹底的清醒。」

「你……」向恆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放心。」以琛看著他,一臉平靜,「我和她已經徹底結束了。不,應該說,我的一廂情願徹底結束了。」

晚上十一點,以琛停好車走入電梯,腦子里還在轉著後天談判的細節。這段日子他好像都沒有在十點以前回來過,手頭好幾個案子同時進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恆早放棄勸他,老袁則整天樂呵樂呵地算著本季度收入會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說要給他準備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實他何嘗不是疲憊萬分,只是他太需要這種忙碌。

電梯「叮」的一聲,十二樓到了。以琛走出電梯,邊掏鑰匙準備開門。所有動作在看到門口的人的瞬間僵住。

她穿了一條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他家門口,下巴擱在膝蓋上,眼楮怔怔地盯著前方的地面。

听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她看起來竟然比他這個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下巴尖尖的,愈顯大的眼楮在看到他的剎那閃過慌張,整個人好像陷入了某種困境而走投無路。

誰都沒有出聲,以琛停滯了三秒,視而未見的舉步從她身邊走過。

平穩地開門,走進去,然後反手關門。

關門聲卻始終沒有響起,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緊緊地攥住。

「以琛。」他听到她的聲音,低低的小小的,仿佛小動物的嗚咽一樣可憐,「你還要不要我?」

她知道她在說什麼?!以琛只能狠狠地轉身瞪著她,神情仿佛見了鬼。她的聲音又小又輕,可是這樣寂靜的夜晚他怎麼可能听不明白,他努力抓回一絲理智,想扯回他的袖子,她的手卻頑固地拉著不放。

很熟悉的賴皮勁兒,以琛發現自己竟然可恥地懷念著。

「放開。」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嚴厲了,她的手竟然顫了一下,然後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地松開。

她低著頭,以琛看不見她表情,腦子里卻浮現出此刻她委屈而難過的樣子。

每一個表情都清晰得歷歷在目,清晰得讓他下一刻就會心軟。

再不管她,以琛徑直走上陽台上,寒冷的夜風使他清醒了許多。她向來都有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更要冷靜,不然必定潰不成軍。

他走回客廳,她還瑟縮地站在門外。「進來。」聲音已經恢復冷靜,「你要喝點什麼?我這里只有啤酒和純淨水。」他記得她最愛喝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默笙搖搖頭。

以琛沒有強求,在沙發坐下,完全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勢。「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默笙料不到他那樣客氣生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今天去醫院,醫生說你已經出院……」

「如果你是來探望病人,那你可以回去了。」以琛打斷她。

默笙說不出話來。

以琛看著她,略略諷刺地說︰「如果我剛剛沒听錯的話,你似乎是想紅杏出牆,而我很榮幸地成為你看中的……」他停住沒說,可默笙完全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臉色驀地發白,言語能傷人到什麼地步,她總算見識到了,難堪之下只能擠出幾個字。「我沒有。」

「沒有什麼?」以琛緊迫的視線盯著她,「難道你沒有結婚?那只不過是你用來擋我的借口?」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卻帶著九分的篤定,他的懷疑是有依據的,他知道她一直一個人住,她甚至還去相親……

如果是這樣,以琛心中浮起淡淡的苦澀,擋他的借口啊。但是,那隱隱的喜悅又不住地從心底冒出來。

然而默笙卻沒有給他期望的答案,局促轉開的目光里流露著淡淡的……不安。

不用她說,以琛也完全明白了。什麼理智,什麼冷靜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憤怒和難堪充塞他整個身軀。

何以琛,這個一廂情願的小丑你還要當到什麼時候!

「好,你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在中國的秘密情人,還是你見不得人的外遇?趙默笙,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他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讓自己的手掐上她的脖子。

「不是……我……我和他……」默笙被他的怒火嚇住了,斷斷續續的語不成調,她和應暉的事三言兩語根本說不明白,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是。「我離婚了。」她叫了出來,反而鎮定了些,無意識地重復一遍。「我離婚了。」

離婚了?以琛的臉色更加陰寒,他怒極反笑。「你憑什麼以為我何以琛會要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默笙呆住,眼神漸漸暗淡,肩膀微微地塌下去了。早料到是這樣不是嗎?她又何必來這一趟,讓自己死掉的心再死一次嗎?僅僅因為那幾句詩,因為那張照片就孤注一擲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可是仍然想讓他知道啊,「我和他之間並不是這樣的……」默笙徒勞地想解釋。

「夠了!」以琛忍無可忍地喝斷她,「你不必向我描述你和你前夫之間的種種,如果你想獲得同情和安慰,那麼你是找錯人了。」

她嘴唇掀了掀,終究沒有說下去。說與不說,其實沒什麼區別的不是嗎?事實已經無法改變。

「我走了。」默笙站起身,沒有看他,聲音微顫地說︰「打擾你了,對不起。」

他沒有攔她,仿佛陷入了某種難解的迷思。

她打開門,卻听到他在身後說︰「等等。」

回頭,他從沙發中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默笙怔了怔,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確可以。」以琛嘲諷地說,「然後不出了什麼意外,我就是嫌疑犯,那時候我們真要牽扯不清了。」

律師的思維都這麼縝密嗎?默笙萬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麻煩你了。」

「這輩子最後一次了。」以琛冷冷地說。

默笙從來沒有坐過開這麼快的車,開車的人看來一臉的冷靜,車速卻瘋狂得嚇人。等車子終于停下,她已經臉色蒼白手腳發軟了,而以琛卻神情平和的像剛剛才散過步。

「給我一個理由。」他看著前方說。

她看著他漠然的側面,胃里難受得無法思考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告訴我,你愛我。」

默笙怔住,突然哽咽,「以琛,我……」

「行了!」他突然又粗暴地打斷她。「不要說了!」

她無所適從地望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

半晌,他說︰「你走吧。我明天給你答復。」

也許是暈車的緣故,這晚她睡得一直不好。早晨似睡非睡間一響,她幾乎是立即接起來。

「喂。」

「我在你樓下,你帶好身份證下來。」

他說完就掛斷,默笙根本沒機會問什麼,拿好東西匆匆奔下樓。以琛的車停在對面,默笙猶豫了一下拉開車門坐進去。

「身份證帶了嗎?」。

「帶了。」默笙有些疑惑,「要身份證干什麼?」

「去民政局。」以琛淡淡地說。

「民政局?」默笙有點模模糊糊的概念,又不太明白。

「是的。」以琛漠然的仿佛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我們去登記結婚。」

結婚?!默笙驚愕地看著他,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以琛……」

「不想去就下車。」以琛看都不看她,拋下這一句。

她看著他決絕的神色,陡然間明白了。他是在逼她,也在逼自己,不管結果如何,他要一個了結,而且一點反悔的余地都不留。如果她現在下了這個車,那麼他們今後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默笙深呼一口氣。「我去。」

「你確定?」

默笙點頭,一切已定,她反而平靜了。「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如果將來注定你是我的丈夫,那麼我何不早一點行使我的權利。」

他撇開頭,冷硬地說︰「而事實證明,這種想法只會造成錯誤,你還要重蹈覆轍?」

默笙眼神一黯,「開車吧。」

民政局里早有幾對新人在等著,對對卿卿我我如膠似漆,唯獨她和以琛,像兩個獨立的雕像般僵立在一旁,惹得別人頻頻注目。

坐在默笙身旁的圓臉女子好奇地看了他們許久,默笙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禮貌地朝她笑了一笑。她也回笑,借機搭起話來︰「你們也是來登記的?」

呵!問得真妙。默笙點頭。

她望了以琛一眼,羨慕地說︰「你很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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