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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情比花仙子要當淑女更難的嗎?

「阿笙,這件好看還是這件好看?要不然這件?」服裝店里,花仙子比著衣服,問一大早就被她連環奪命Call拉來當參謀的默笙。

「嗯,這件。」

「那是我今天穿來的。」花仙子的臉黑了一半,「阿笙你是不是沒睡醒啊,一大早就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

「呃……」默笙心虛地笑兩聲,連忙轉移話題,很正經地說︰「小紅,扮淑女最關鍵的又不是衣服。」

「那是什麼?」

「言談舉止啊。」默笙舉例說,「比如說,要是人家問你平時喜歡听什麼音樂,你千萬不能說是重金屬搖滾。」

「我不听搖滾。」花仙子喜滋滋地說︰「我最愛的是小齊和阿牛的《浪花一朵朵》。」

這次輪到默笙的臉黑了一半,腦海中冒出三個穿花褲衩帶著傻笑的男人抱著吉他滿海灘追比基尼女郎的畫面,耳邊還有花仙子興奮的配音︰「特別是‘美女變成老太婆’這一句,直接地表達了我對未來的期望……」

「……你們在一起時千萬不要討論音樂。」默笙堅決地說,「或者談談電影?晚上你們不是要看電影嗎?這也很能顯示一個淑女的品位和氣質的。」

「電影嗎?」。花仙子兩眼放光,「我喜歡《大話西游》,里面的羅家英好帥哦,而且好有哲理,特別是那句‘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包含了倫理、愛情、醫學和宗教,簡直是‘眾生平等’的最好詮釋……」

「……小紅。」默笙困難地說,「我想,晚上你還是不要好了。」

好不容易花仙子肯放人,已經是兩點鐘。默笙回家睡了一覺起來就一頭扎進暗房,等她再出來,天色已經全暗,看看壁上的鐘,竟然七點半了。

肚子餓得不行,打開冰箱卻什麼吃的都沒有,默笙拿起錢包鑰匙,準備去趟超市。

走下樓,穿過花圃,默笙的腳步驀地定住,抬眸。

對面昏黃的路燈下,他站在那里,眼神透過繚繞的煙霧定定地無言地鎖住她。

以琛!

他遠遠地站著,不急著靠近。他今天穿得很隨意,簡單的襯衫長褲,卻硬是能穿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英氣來。她以前常常迷戀地看著他說︰「以琛,為什麼你穿什麼都好看呢?」回答她的是以琛沒好氣的大白眼。

以前!又是以前!趙默笙,你有點出息!不能再想了!

以琛掐滅煙,走到僵住的她身邊。

「能不能陪我走走?」

「……好啊。」

沉默橫亙在他們之間,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以琛還沒有開口的意思。默笙忍不住問︰「我們去哪里?」

「到了。」

公車站?他們要坐公車嗎?

「有沒有硬幣?」

「有。」默笙從錢包里挖出幾個硬幣,攤在手里。

「給我一個。」以琛從她攤開的手里拿走一個硬幣,指月復無意地劃過她的掌心。

默笙一愣,連忙縮回手,他卻似乎一無所覺,側對著他,眼楮注視著公車來的方向。

「上車吧。」

她來不及問什麼,跟在他後面上車,星期六的公車理所當然擁擠得一塌糊涂,她和他之間隔著兩三個人,呼吸困難,舉步維艱。公車停靠了八九站後,以琛忽然伸過手來,拉她下車,一下車又立即放開,獨自走在前面。

默笙打量著周圍陌生的景物,林立的高樓,「這里是哪里?」

以琛頓住腳步回頭。「你不認識?」

她應該認識嗎?A城那麼大,不是所有的地方她都到過啊。可是他的神色為什麼這麼不悅,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般。

看著她顯然迷惘的神色,以琛眼神漸漸沉了下來。

「算了!」

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倏地回頭,步伐邁得又快又疾。

默笙不明所以,直到眼前出現古色古香的校門。

這里,竟然是C大?

那麼這條街,她驚愕地望著剛剛走過的繁華大街,竟然是老北街?

她和以琛走過無數無數遍的老北街?

怎麼可能呢!

那熱鬧透頂的夜市呢?那些吆喝的小販呢?街道兩邊各種各樣廉價美味的小吃店如今又到哪兒去了?

「你回國後沒有來看看?」以琛平復心情,聲音平靜地問。

「沒有,我……」不是不想來,只是……「工作太忙。」她訥訥地說,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以琛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不用說什麼,我明白。」

他明白什麼呢?她不明白。

他們走進C大,百年老校是不怎麼會變的,默笙置身其中,恍恍惚惚就像走在自己的舊夢里。那些大樹,那些看來很陳舊的宿舍樓,那些歡笑著走過她身邊的學生……一種惆悵的,酸楚的心情漲滿她的胸腔,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原來,她真的已經離開了那麼多年了。

「哎!」默笙指著路邊轉彎處的小雜貨店,「這個店還在,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對老夫妻開的。」

「不是。」以琛說,「我還沒畢業的時候就換人了。」

「喔。」默笙輕輕應了一聲,抬頭笑著說,「我去買點東西吃,我快餓死了。」

小店換了個年輕的女店主,一邊照看著孩子,一邊招呼他們。她買了面包可樂,以琛也拿了一罐啤酒,他付的錢。默笙想起以前他們常常為誰付錢而起爭執,那時候她年紀太輕,還不懂得一個男人的驕傲和尊嚴,以琛和她在一起應該很累吧!

「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本來是隨便問的,說完卻想起昨晚那個帶著酒氣的激烈的吻,默笙不自在地別過頭。

「就這幾年。」他沉默半晌,淡淡地說。

是啊,就這幾年。

「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八點多的操場還有很多夜鍛煉的人,多是年輕的學生,也有一些年紀大的教授在周圍散步。

他們坐在操場邊上,默笙笑著說︰「這個操場上有我最痛苦的回憶。」

以琛難得地微微笑起來。「八百米。」

「是啊。」默笙很不好意思地承認,「我八百米最好的成績是四分十秒,我還記得當時你很不敢地說……」

她突然頓住,以琛深邃的眸子盯著她,「我說什麼?」

說,趙默笙,你跑這麼慢,我當初是怎麼讓你追上的?

「……咦,那個是不是你們系的周教授?」默笙指著不遠處散步的老頭。

以琛掉轉視線看去,點點頭站起,「我去一下。」

默笙看著他走,周教授看到他,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了幾句話,贊許地拍拍他的肩膀。

這個老教授的頭發是越來越少啦!

說起來,她會認識這個法學院的名教授,完全是因為以琛的關系。

那時候以琛忙于學業家教系務,她這個女也不太能找到他,為了有多點時間和他在一起,她沒課的時候就跑去他系里上課,這個周教授的刑法學她從頭到尾整整听了一個學期。不過到現在她還是連刑法學上最基本的「無罪推定」都弄不清楚。不像以琛,被她硬拉去听了幾節高等數學,期末的時候居然能幫她復習抓題。

不知道以琛說了什麼,周教授居然向她這邊看過來,笑眯眯地朝她點了點頭,才走開。

等以琛回來,默笙好奇地問︰「你和他說什麼?」

「我說我和一個回來看看。」以琛奇異地看了她一眼,「周教授還記得你。」

「是嗎?」。默笙訥訥地說︰「他大概對我印象深刻。」

她在這個教授的課上鬧過笑話。

周教授上課是從來不看點名冊的,叫人回答問題也是隨手亂指,有一次默笙就不幸命中,她還記得當時他的問題是「你覺得甲乙丙丁四個人應該怎麼判?」

她一頭霧水。什麼甲乙丙丁?還戊己庚辛呢!

手在桌子底下扯以琛的衣服,不料他居然硬邦邦地回了她一句。「我沒听。」

哦!對了,他們不久前才吵架,以琛正生她的氣。可是見死不救,也太小氣了吧。

結果她一急,居然說︰「把他們都關進牢里。」

整個教室靜默一秒後,哄堂大笑,底下有男生大聲喊︰「教授,她不是我們系的。」

「哦?」周教授感動地說︰「同學,你對我教的刑法很有興趣嗎?」。

學生又是一陣大笑,起哄叫道︰「教授,人家是跟男來上課的!」

老頭兒思想開通得很,居然興致勃勃地追問︰「這是誰的女?」口氣活像失物招領。

以琛認命地站起來,丟臉死了。「我的。」

何以琛周教授自然是認識的,生性詼諧的老頭兒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何同學,光自己念好書是不夠的,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堂堂法學院大才子的女居然是法盲,我們走出去也很沒面子啊。」

默笙現在還記得當時教室里爆發的笑聲。

以琛輕笑了起來︰「的確是印象深刻。」

默笙呆呆地望著他,他在笑嗎?終于不再冷著臉,把她當做一個陌生人?

「唔……」她驀地轉過臉,掩藏住心中的情緒,不再看他,不太自然地說︰「誰叫你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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