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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你的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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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小徑盡頭,一排三開間的竹屋靜靜而座。

不知此處會否有知己?

他習慣了與草木為伴,他早已喜愛上了與草木為友,卻從未遇到過與他一般會將這些沒有血肉的草木當做來對待的人。

司季夏走在白拂身後,走在竹林間的安靜小徑上,看著在風中如朝他輕輕招手般的修竹,心底油然生出想要與這別院的主人見上一面,坐下小談一番再品一盞清茶的想法。

仿佛這院子里的竹子不僅僅是草木,而是一種……寄托。

而這每一塊竹牌上除了刻著具體的日子外,還刻著一個相同的字——安。

而這別院里的每一品種的竹子,都是一般高矮一般粗細,可見照料之精心,除此之外,每一株竹子上都拴著一塊巴掌大的竹牌,每一塊竹牌都是一樣大小,每一塊竹牌上都刻著具體的年月日,當是種下這株竹子的日子。

竹林間有一條只容兩人並行通過的鵝卵石鋪陳的小徑通向別院深處,院子與菡萏別院一般安靜,使得風拂竹林發出的颯颯聲響顯得尤為清晰,愈發地襯得這別院有種幽深的寧靜。

這竹林別院中以墨竹居多,其中間或植著一些黃槽竹、金瓖玉竹與斑竹等,附具色彩的竹桿與柔和發亮的黑紫色墨竹一齊隱于綠葉之下,交相映襯著,甚為綺麗。

與菡萏別院以及桃林別院相似,竹林別院里,除卻遍目修竹,再無其他植物,只是這竹林別院中的竹,卻又不僅僅一種竹而已。

竹林別院。

*

喬小余伸手去拿過桌上那副早就準備好的干淨碗筷時,她的雙眼又是濕霧蒙蒙。

這個時候,她慘白的臉上才露出疼痛難忍的神色,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用手抹了一把早已被冷汗濕透的額頭及雙鬢,抹得滿手的濕意。

廚房里沒有其余人,只有她自己。

冰刃煩躁的聲音愈來愈遠,直到喬小余听不到了,她才用手撐著桌子慢慢在長凳上坐下。

「打死了你,老子也就不用再被你氣到了,老子堂堂一殺手,居然要伺候你這麼個黃毛丫頭,這是氣死老子也!」

「你就老實在這兒呆著吃你的飯吃你的菜!老子回來時要是看到你把右腳也整殘了的話,老子絕對打死你!」

喬小余這話一問出口才發現自己逾禮了,正緊張得不行時只听冰刃如碎碎念般惱道︰「去哪兒去哪兒去哪兒,自然是去問五百兩兒拿些藥來給你那只破腳擦!順便再問問看有沒有鞋讓你這完蛋玩意兒穿!」

喬小余見著冰刃要走,突然間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和臉皮,竟是問冰刃道︰「大俠你去哪兒?」

「真是氣煞老子也!」冰刃邊捂著自己的心口邊往廚房外走去。

「你別!老子听見你老子就覺得女乃疼!」冰刃又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打斷喬小余的話,「自己老實在這兒呆著把桌上的飯菜吃干淨!吃不干淨的話,老子往你鼻孔里灌你吃干淨!」

「大俠,小女子……」

「老子好賴是把你從隕王府給帶出來了,你的命可是拿老子的人頭像貼滿這北霜國全國各地換來的,老子還能不讓你吃飯餓死你不成!?」冰刃突然覺得,他的小豬雪不是最蠢的,這天下間,居然還有比小豬雪還要蠢的女人!這是不是天下兩蠢都讓他給遇到了?他能不要這麼衰嗎!?

「……喬小余!」冰刃怒得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力道大得險些將桌腿給拍斷,「老子只說了你別來和老子共桌吃飯!沒說不讓你吃飯!你是蠢的還是怎麼的!?豬都比你聰明吧!?」

喬小余看著桌上的飯菜,愣住,訥訥道︰「這不是大俠留著中午的時候大俠吃的嗎?」。

只見冰刃揭開桌上藤編的桌蓋,瞧了一眼桌上那沒有人動過的飯菜,轉過頭來瞪著正撐著長凳吃力站起身的喬小余,氣不打一處來的張口又是吼道︰「老子不是給你留了飯菜了嗎!?你為何不吃!?」

就在喬小余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時,她臀部被堅硬的東西撞得生疼,是冰刃將她扔到了堅硬的地面上,再瞧瞧四周,竟是她方才來過的小廚房。

就在這時,冰刃伸出手,揪住喬小余的領子,像拎小雞一般將她拎了起來,這被人突然提起的拔高感讓喬小余嚇了一大跳,然還不待她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冰刃便抓著她的領子將她往前拖著走開,拖了兩步後,喬小余只覺自己脖子被衣裳勒得緊緊的,雙腳也在這時騰了空,竟是冰刃揪著她的衣領拎著她正在飛速掠身。

喬小余將頭埋得更低了,將肚子捂得很是用力,好似如此就能讓肚里那咕咕的叫聲停止一般。

「啊啊啊啊——!」冰刃抓著自己的毛亂的頭發煩躁地圍著喬小余轉了個圈兒,偏偏這時候,喬小余的肚子還發出「咕——」的一聲響,響得她立刻將手捂到肚子上,響得冰刃立刻剎住了腳步,定在了她面前,氣鼓鼓地瞪著她。

喬小余說著,還是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眶,隨之很快將手放下,因為她知道冰刃很厭煩她,更厭煩她流淚。

可是她就是這麼個多余的人,走到哪兒都是多余的,走到哪兒都是惹人厭煩的,她也不想這樣的,她也想做一個討喜的人啊……

「大俠,對不住,真的很對不住!」喬小余不敢抬頭,只又頻頻道歉道,「小女子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小女子也想好好的,小女子不想找事的,可是……」

這一瞬之間,冰刃一張黑臉擰巴到了一起,再次跳腳怒吼道︰「你又哭什麼啊!?難道老子問你還問錯了!?你自己不看看這雙腳,你就不能好好的嗎!?被你這麼只晦氣的弱雞攤上,老子已經認了,你就別再給老子整多余的事了行不行!?你能不能好好做人啊!?」

這般想著,喬小余竟忽地落下了淚來,盡管她很快用手背搓擦眼眶,可那淚滴落到她裙裳上在其上暈開的一小片深紫色還是讓冰刃瞧得清清楚楚。

可是現在,膏藥用完了,新衣被隕王世子撕扯爛,便是繡鞋,都掉了一只不能成雙了。

因為,那是他給她買的鞋子,還在白水真的時候,包在他扔給她的那一只包袱里的,包袱里有新衣,有繡鞋,還有讓她擦腳底傷口的膏藥。

他們不僅不讓她把鞋子撿回來,甚至還將它踢得遠遠的,那個時候,她很想哭。

「鞋?」喬小余有些愣愣,而後垂了眼瞼,有些落寞道,「昨夜被抓進王府的時候掉了,小女子想要撿的,可是他們不讓小女子撿。」

「你的鞋呢?」冰刃又問。

也正因為如此,喬小余更覺不安與害怕,甚至有些不敢看冰刃的眼楮,可她不敢不,便緊緊抓著自己的裙裳將方才已經說過的話重復一遍,「小女子只是想到這樹蔭下坐一會兒,揉一揉腳上的傷,真的不是要打擾大俠的。」

「老子再問你一次,你到這樹下來做什麼?」此時的冰刃,不是沖喬小余怒吼,而是沉著臉沉著聲音頗為正經地問她。

冰刃心本就煩怒,臉色本就黑,這甫一見著喬小余紅腫的左腳,整張臉頓時陰沉得如同狂風暴雨來臨的前夕,陰沉得可怕,讓喬小余都變得有些戰戰兢兢,將自己的裙裳抓得更緊了。

只見喬小余本是白白淨淨的左腳此刻紅腫得像只大饅頭,腳踝處還有幾個指印的淤青,顯然是方才被他用力抓捏時留下的。

喬小余左腳上不僅沒有穿鞋,便是連襪子都沒有穿,這就使得冰刃將她的赤luo的左腳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個過程對她受傷的腳來說,那疼痛疼得鑽心,讓她額上的冷汗凝得更大滴了。

「不是的大俠,小女子不想變殘廢。」喬小余有遲疑,可冰刃正惱怒地盯著她,似乎要盯著她把腳移出來才滿意,于是她便調整了一下坐姿,將墊坐在身下的雙腳挪到了身前。

「……你還真回答啊!?」冰刃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遠遠不夠眼前這只弱雞用了,當他瞧見喬小余嚅著唇似乎又要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時,他連忙搶先一步吼道,「把腳拿出來!你要坐到自己真的變殘廢了才把腳拿出來嗎!?」

「小女子吃的最多的是白米飯。」喬小余忍著腳上傳來的劇痛,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冰刃的問題。

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啊啊啊啊啊!

「……」冰刃忽然又狂躁地撓著自己的腦袋,「啊啊啊啊啊!喬小余!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喬小余听著冰刃這一聲吼,雙肩一抖,抬起頭來看他,搖了搖頭,認真道︰「不是的大俠,我小女子只是先把腳藏起來而已,這樣的話大俠看不到了就不生氣了。」

喬小余在一個勁兒地賠不是,只听冰刃突然又煩躁地吼她道︰「你這麼坐著你的腳,還嫌你的腳不夠殘廢是不是!?」

冰刃本就煩躁,再瞧著這小可憐樣的喬小余就更煩躁了,很有抬起腳將她狠狠踹過邊的沖動,若非她是個姑娘家,只怕他早就這麼做了。

此刻的冰刃站在喬小余面前,看著本就瘦瘦小小的她這般跪坐在地就顯得她更瘦小了,她的身上還套著他的外袍,松松垮垮的,再套進一個她都綽綽有余,她的長發還是垂散在肩上未有攏起,這模樣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可憐。

明明很疼,可她的面上除了冷汗和蒼白的面色外,不見她露出一分一毫的痛苦之色,雙手緊緊抓著腿上的裙裳,頻頻朝冰刃垂首賠不是道︰「小女子對不住大俠,小女子又惹大俠生氣了,對不住,對不住。」

說到這兒,喬小余連忙將自己的腳收回來,改為跪坐的姿勢將雙腳墊坐在身下,只見她將雙腳墊坐到身下時因為壓到受傷的腳,疼得她額角的一滴冷汗順著鬢邊滑了下來,本就慘白的面色更白了一分。

喬小余的腳本就被崴到崴腫了,加上被冰刃方才這麼用力一捏,捏得她面色煞白額上凝汗,現下又听著冰刃這麼突地惱怒一吼,吼得她嚇了一跳,連自己生疼的腳踝也忘了捂了,忍著痛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大俠,小女子不是有意要惹怒大俠的,小女子不知道大俠在樹上,小女子只是瞧著這兒樹蔭挺好,只是,只是來這兒坐坐而已。」

直到喬小余被他這麼用力捏著自己的腳踝捏得她疼得腿禁不住顫抖時,冰刃這才回過神,將喬小余的腳用力甩過邊的同時朝她吼道︰「喬小余!你沒事來這里做什麼!?讓你別跟著老子你是聾子嗎!?」

他想將這腳踝扔出去是不可能了,但是他心下又有惱意,一時間竟是竟喬小余那細弱的腳踝捏得緊緊的,臉黑眼沉,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道。

冰刃抓上喬小余的腳踝時,他整張臉都黑了,黑得如同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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