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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不會再弄疼阿暖了

冬暖故只睡了半個時辰,她醒來時發現床簾是垂拉下的,被子里很溫暖,枕上似乎還殘留著司季夏的味道,只要稍稍一吸氣便能聞到。

隔著床簾,冬暖故看不見司季夏,但是她知道他在。

冬暖故又重新微微閉起了眼,回憶著昨夜至今晨所發生的事情,想著想著,她的臉頰慢慢染上兩朵紅霞,她想到了方才她的主動。

冬暖故將掌心貼到自己雙頰上,用力搓了搓,然後再輕輕拍拍,將眼楮睜開時坐起了身。

然她才稍稍撐起身子,便覺雙腿之間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令她猛地皺起了眉。

這是冬暖故從未經受過的疼痛,有別與她經受過的所有疼痛,不是最疼的,然給她的感覺卻是最奇怪的。

因為疼痛,且沒有什麼非要她立刻就穿戴好站起身來的緊迫事情在眼前壓著,冬暖故便不是像尋日里一般利索起床穿衣,而是將手撐在床上,慢慢挪坐起身子,而後拿過放在枕邊的且墊在衣裳最下邊的褻衣來穿上。

而就在她從堆放在枕邊的衣裳里找出褻衣時,床簾外傳來了司季夏溫和的聲音︰「阿暖可是醒了?」

「嗯,醒了。」此時冬暖故正在解褻衣上系帶,昨夜因為月兌得急,連系帶都未解開,便這麼從身上給扯月兌下來。

「我托右相大人讓店家燒了熱水,阿暖泡泡身子,可能會舒服些。」司季夏站在床前,只是看著床簾,並未有任何逾越之舉,即便他們已經行了夫妻之實。

此時冬暖故已解開褻衣系帶上的結正要往脖子上系,听得司季夏這麼一說,便動動腿,那股撕痛感又竄了上來,想想覺得或許泡個身子會舒服些,卻還是微微搖頭道︰「不了,我還沒這麼矯情,方便的話,平安幫我打盆溫水來便好。」

冬暖故邊說邊將褻衣上的系帶在身上系好,司季夏想說什麼卻是沒有說,而是道了一聲「好」,轉身出屋為冬暖故端水去了。

司季夏沒有讓任何人幫忙,自己支手捧著盛著半盆溫水的銅盆回屋的。

此時冬暖故仍是坐下床上,但已掛起了伸手就能夠到的床頭處的半邊床簾,見著司季夏單手捧著銅盆回來,下意識地是想走到他面前去幫他,奈何此刻不方便。

也是這個時候,冬暖故才察覺自己方才說錯了話,她不應該讓他幫她打水,她應該讓他勞春蕎或者秋桐幫個忙。

因為需要平衡支持,能清楚地看到司季夏的手將銅盆的邊沿及外壁抓捏得緊緊的,指骨分明。

從他一進入她的視線,冬暖故的視線便一直落在司季夏的左手上,看他先將銅盆放在床前,而後將床頭前邊小幾上的燈台拿開,再將銅盆放到小幾上,這才對冬暖故道︰「阿暖,好了,我在外邊,阿暖要我幫忙便喚我。」

司季夏又不敢看冬暖故了,從方才進門開始他只抬眸飛快地看了冬暖故一眼而後又垂下了眼瞼,將銅盆放到床前時更是將頭微微垂下,就算已經踫過了冬暖故的身子,他還是那個一見著她就會習慣緊張的司季夏。

是的,司季夏在緊張,似乎比之前還要容易緊張,似乎又回到了剛拜了天地的那幾日,連看也不敢看冬暖故了。

司季夏以為經過了今晨之事他會與之前的自己有所不一樣,然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莫說比之前更有了敢與她靠近的勇氣,也莫說她的一顰一笑,現下的他,便是連進入到她視線里知道她在看他都覺得緊張,都會莫名地讓他想到她與他肌膚相親的感覺。

司季夏匆匆說完話,匆匆轉身走出了屋子。

冬暖故的眼神本是有些郁沉,卻在看到司季夏紅透的耳根時輕輕笑了起來,而後才掀開還蓋在腿上的被子下了床。

而她方才之所以未有下床去接司季夏手里的銅盆,實是她還未穿里褲,因為她需要擦擦身子,腿根的粘糊感讓她覺得極為不舒服。

司季夏還是如以往每一次一樣細心,在盆邊搭了兩塊干淨的棉巾。

冬暖故擦洗得有些慢,小半刻鐘後,正當她擦淨身子正穿上里褲時,司季夏輕輕敲響了房門,也不待冬暖故應聲便將房門推開一道小小的縫隙,將一支兩指粗細的深藍色瓷瓶塞進門縫放到地上,而後飛快地關上門,聲音是異常的緊張道︰「這個藥對止痛很是有效,阿暖……擦一擦。」

司季夏是背對著屋門說的話,說這話時他緊張得整張臉都緋紅了。

這是方才冬暖故在睡覺時他配調出的膏藥,很能止痛,而她,該是很疼的吧,否則又怎會將他的肩膀都咬出了血來。

司季夏想起了方才在穿衣時在他自己左肩上看到的兩排清晰的帶血齒印,自然而然又想到了方才他體內血液喧囂的感覺,心又怦怦跳了起來,忽然間又覺自己的身子開始有些燥熱起來,立刻微微搖頭,打斷這種只會令他愈加緊張的念頭。

好巧不巧的,樓遠在這個時候上樓來了,正巧看到了站在門外一臉緋紅的司季夏。

本就有些百無聊賴的樓遠又正好無處打發時間,見著司季夏,兩眼一亮,一張才安靜了沒有多久的嘴又開始叨叨起來。

「世子怎麼站在屋外啊?」樓遠總習慣笑盈盈的,打量似的眼神一直在司季夏面上轉啊轉,「該不會是世子惹了八生氣,被八罰站門外吧?」

「……」春蕎與秋桐默默地退下了,她們覺得自己要再繼續听樓遠這麼多管閑事沒事找事,她們都怕自己日後在旁人眼里都是不正常的。

秋桐忍不住低聲無奈道︰「爺今兒到底有什麼好發現,大早上的嘴就這麼欠抽,人家夫妻倆的事情他還這麼喜歡攪和。」

春蕎默認,默了默後道︰「這大概,就是爺的喜好了。」

「……」

樓遠不知春蕎與秋桐在背後議論他,也不介意她們沒有他的準許便擅自退下,因為此時他可「忙」著。

雖然樓遠的問題很欠抽,但是他已開口問,司季夏自然便會回答,雖然有些尷尬,「右相大人誤會了,內子並未生氣,只是……」

司季夏本想說冬暖故只是在里邊穿衣裳而已,但是想著以樓遠那總是笑盈盈的性格,這麼說了的話大概他只會聯想更多,他甚至都能猜到他若是這麼說的話樓遠很可能就會問「夫妻之間世子還如此介懷見到八穿衣裳啊?」,于是司季夏想想還是作罷。

可是他的話就打斷在了這兒卻更讓樓遠浮想聯翩,硬是逮著這個「只是」不放了,笑眯眯的,「世子的臉色紅得厲害啊,是不是覺得哪兒又不舒服了啊?既然八並未讓世子罰站屋外,世子就快些進屋去吧,瞧世子穿得單薄,屋外涼,世子風寒剛褪,可別又感染了才好。」

「無礙,多謝右相大人關心。」司季夏只是平靜地回了樓遠的話,卻沒有轉身推門進屋的打算。

「這不大好,世子身子單薄,還是回屋吧,世子若是不回屋,樓某總覺世子現下的身子吃不消這個濕冷的天氣。」樓遠說得真懇,似乎很是在意關心司季夏的身子,又補充道,「樓某就在這兒看著世子進了屋再離開,不然世子待會兒不見了樓某不知上哪兒找一個世子來還給八。」

司季夏與冬暖故不一樣,他能忍受樓遠沒事找事的叨叨,听到樓遠這麼說,只能道︰「謝過右相大人關心。」

司季夏說完話,這才轉身將手貼到門上,雖有些踟躕,終還是手上稍稍用力,將闔緊的屋門往里推。

然,推不動,推不開。

司季夏雙頰上的緋紅才正在褪去,這會兒又盡數涌了上來。

樓遠自然是看到了司季夏未能將屋門推開,卻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只關心問道︰「世子怎麼不推開門?」

司季夏有些怔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樓遠的問題,手還維持著貼在門上的動作。

樓遠這會兒像是又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得兩眼眯眯,湊到了司季夏身旁,含著笑壓低音量道︰「世子啊,記得樓某跟你說過的啊,女人是要哄的,樓某可是很看好世子的。」

「……」

樓遠笑眯眯地說完後,將雙手背到身後,笑眯眯地轉身走開了,走了兩步後揚了揚聲音補充道︰「世子還是快些進屋啊,告訴八咱們快要啟程了,春蕎秋桐啊,把早飯送上來給世子與八了。」

可當走廊上已經沒有了樓遠的身影,司季夏還是站在門外沒有把門推開進屋去。

而他方才之所以沒有把門推開,的確是推不開,因為屋門里側有什麼東西正頂著門背,而這個頂著門背的東西不是門閂,而是冬暖故。

透過薄薄的窗戶紙,也因為離得近,司季夏看到了緊靠在門背上的人影,這就使得他的心咯 一跳,有些不安了起來,阿暖……生氣了?

直到確定樓遠不在外邊了,冬暖故才離開門背,拿著司季夏賽過門縫放到屋里來給她的藥。

司季夏看著門背後的人影消失了,他卻不敢再推門了,而是頗為不安地愣愣站在屋外。

其實冬暖故不是在生氣,相反的,在頂著門背時她在笑,因為她知道門外的司季夏推不開門時一定會臉紅尷尬,她就是讓他也尷尬一回,誰讓他在被子里笑了。

不過直到冬暖故擦了藥穿好了衣裳並洗漱好,司季夏還是沒有進來,冬暖故本是想再晾涼他,奈何她卻心生不忍,于是便又走到了門邊,將門拉開了。

司季夏還站在門外,正想著要怎麼讓他的阿暖不生氣了才好,冬暖故卻在這時突然打開了門出現在他眼前,難免驚到了他。

然冬暖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未,這就讓司季夏有些手足無措,有些磕巴道︰「阿暖,我,我……」

冬暖故還是只盯著他看,等著他把話說完。

「我下一次……不會再弄疼阿暖了。」司季夏能想到的冬暖故之所以生氣地將門頂住是因為他弄疼了她,方才心里想了很多種說辭,可這會兒忽然見到冬暖故,他就愈發的緊張,張口就是一個「下次」,這本也沒什麼,奈何他卻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不,不是下次……」

那不是下次又是什麼?司季夏因為自己說出的這個「下次」緊張不已,連睫毛都有些輕顫,下次?他竟然還想到了下次,還會有下次嗎?她還會再讓他踫她嗎?

「傻木頭。」冬暖故看著一臉緊張慌亂的司季夏,忽然就輕輕笑了起來,而後伸手去拉他斗篷下的左手,邊將他拉進屋邊道,「這種事情你要在門外說麼?」

司季夏連忙大跨步跨過門檻,本是不安的心在冬暖故的手指貼到他手心時只余下緊張。

正好春秋與秋桐在這時端了早飯上來。

冬暖故拉著司季夏到窗邊,把窗戶打開,讓他坐在放在窗前的凳子上。

早間的小鎮不是太熱鬧,空氣有些涼,卻清新。

司季夏不解,但坐下了也不敢隨意站起來,甚至不敢轉頭去看冬暖故,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心里齷蹉的想法就會多一分。

有些事情沒有發生過,就從不會去想,可一旦發生了,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

司季夏很是懊惱,使得他搭在膝上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

就當司季夏緊張得繃直了腰桿坐著不知冬暖故將他拉到這窗邊坐下是有何意時,一只柔軟溫暖的手輕輕覆到了他的頭上,伴隨著的是梳子輕輕梳動他頭發的感覺。

司季夏的身子顫了顫,左手倏地緊握起。

阿暖……

「我幫你梳梳頭。」冬暖故手執木梳,一下又一下輕且緩慢地梳理著司季夏還未扎起的長發,而他之所以未扎起,是因為他方才只顧著給冬暖故配藥而忘了。

冬暖故一直想給司季夏梳梳頭,因為他的頭發總是松松糙糙地綁扎著,她知道,是因為他只有一只手的緣故。

從前他可以如此,可如今他有了妻子,她是他的妻子,她不想再讓他的頭發只是隨意地系綰。

「以後,我來幫你梳頭。」冬暖故邊梳邊用掌心輕輕撫著他如瀑般的黑亮長發,聲音溫柔。

司季夏的心在這個昏睡後的晨間一暖再暖,一柔再柔,沒有說多謝,而是溫和了眉眼,應聲道︰「好。」

而在冬暖故將司季夏的長發全都高高地攏成一束時,司季夏的心尖顫了顫。

這——

改變了他長久以來都是隨意綰就垂散在肩的發型,因為冬暖故想看一個清清爽爽的他,系上束發帶後,冬暖故繞到了司季夏面前,再撫了撫他額前與鬢邊的些許碎發,而後伸手輕踫住他的臉頰,淺笑看著他,道︰「好看。」

冬暖故的掌心溫暖得司季夏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熱。

冬暖故忽然俯張開雙臂抱住了他,貼著他的臉頰笑道︰「傻木頭。」

不需要非擁抱不可的理由,她只是高興,只是開心,只是想要抱抱他而已。

司季夏先是緊張一愣,而後也淺淺笑了,柔柔的,也抬手環上冬暖故的腰,回應了她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這個晨間,美好得似乎連冬日的空氣都讓人覺得是溫暖的。

不是良久的擁抱,只一會兒冬暖故便松開了環抱著司季夏脖子的雙臂,而後從旁邊的茶幾上拿過什麼,遞到司季夏面前。

是那對木雕的茶梅耳墜子。

冬暖故未,只是淺笑看著司季夏,而就算她未張嘴,司季夏也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在司季夏拿過她掌心里的耳墜子時冬暖故將臉湊近他。

對方的呼吸都近在耳畔,司季夏有生以來第一次,幫女人戴上了耳墜,手有些顫,動作有些慢,然他的心是暖的,冬暖故亦然。

忽然間,屋外有秋桐的斥責聲,「小子,你在這兒鬼鬼祟祟做什麼?」

------題外話------

去京畿之前再來輕松的暖一章,去了京畿後就沒有寂藥里的寧靜了,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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