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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平安,我喜歡你

阿暖姑娘,對不起。

低低沉沉又帶著些黯啞的聲音,帶著一股卑微到塵埃里的感覺,令冬暖故的心驀地揪緊,抓著小銀脖子的手倏地用力,險些要將小銀掐死,只見小銀扭擺著長長的蛇身,終是掙月兌了冬暖故的手,哧溜竄開了。

門上映著冬暖故朦朧的身影,司季夏知她關了門後並未走開,而是背過了身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兒,而隔在他與她之間的門扉給了他的勇氣。

因為看不見就不會多想,就能有勇氣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屋內的冬暖故沒有應聲卻也沒有離開亦沒有轉身,司季夏看著映在門上朦朦朧朧的身影,聲音低低的,「不是有意不答阿暖姑娘的話,只是不知怎麼答才好,覺得不管怎麼答都不合適。」

不是她不好,是他配不上她而已。

冬暖故還是沒有應聲,只是慢慢轉過了身,面對著緊閉的門扉。

門外的司季夏看著門上的人影有晃動,心下生了拔腳就走的念頭,卻在才稍稍抬腳時又將腳落回原地,終是站在那兒沒有逃開。

只听門軸轉動而發出的輕微聲響起,司季夏只覺自己的心跳得極為厲害,左手微握成拳。

門扉由里慢慢打開了,先是一條縫兒,再是清楚的她的面容。

由打開的門縫兒灌進屋里的風吹得屋里的火光明滅不定,屋外廊下的風燈不知何時熄了,冬暖故就這麼站在門檻里側,逆著本就昏黃的光,讓司季夏有些看不清她的眉眼,然冬暖故卻能清楚地看見他眼里的哀涼。

莫名地,令她覺得難受。

「未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不必向我道歉。」冬暖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語氣听起來沒有任何波動,「相反,待我很好。」

司季夏沉默不作聲,只將左手攏得緊緊的。

「夜里涼,方才就瞧著面色不好,還是快些回屋休息吧。」心里堵得有些難受,冬暖故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才好,似乎面對他,她還是做回那個啞巴冬暖故比較好。

司季夏沒有反應,冬暖故亦沉默著,安靜中只剩下尷尬,冬暖故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抬手扶上門木,作勢就要將門扉闔上。

就在冬暖故正要將門扉往前推時,只覺眼前的人影一晃,逼近她眼前,繼而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如鋪天蓋地般席卷過她的鼻尖,成了此刻她呼吸的所有味道,與此同時她的視線也變得逼仄。

只因,此刻她被擁進一個懷抱,有些淡淡桂花香的溫暖懷抱。

冬暖故愣住了,因為司季夏這毫無征兆的貼近,也因為這出乎意料的擁抱。

那一刻,冬暖故怔了亂了緊張了,因為從沒有人擁抱過她。

一時之間,她竟忘了呼吸,只這麼也繃著身子任司季夏將她圈在懷里。

「阿暖姑娘……」司季夏的聲音顫抖得有些厲害,便是連圈著冬暖故肩膀的手臂也輕輕顫抖著,貼著她的鬢發將頭垂得低低的,幾乎要把臉埋到了她頸窩里,「我……」

似害怕得到又害怕失去,離得近了又想要逃離,因為他不配,她不時他覺得或許他可以離得她近些,可是她會,她是一個完整又美好的姑娘,而他只是一個四肢不全身體病弱的殘廢而已,他像塵埃一般,怎敢離得她太近,又怎配得起她。

可,明明配不起,他又不舍離開,想要就這麼把她圈在懷里。

這一刻,司季夏不知自己是哪兒來的勇氣,竟有勇氣伸出自己的手將她擁進懷來,因為他總有一種感覺,倘他今回不伸出手的話,他就再也見不到她。

成婚前一日在听到殿下提到她,提到她是自願嫁給他時,她就已經開始進到了他心里,只是那時他心里想的是,這會是怎樣的一個姑娘,竟舍得就這麼搭進自己的一聲嫁給身殘體弱的他,日日提心著過不知何時就會守寡的日子。

那時他想,無論這個姑娘是丑是美是痴是傻是殘缺還是健全,他都會好好待她,因為願意嫁給他的姑娘,都值得他好好對待。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喜堂上當眾揭下她頭上的紅蓋頭時他心底是有多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願意嫁給他的姑娘竟是那般美麗動人,而他之所以當眾揭下她的蓋頭,是想在拜堂前給這個姑娘最後的退路,她若是嫌棄他,他可以讓她離開,他不怕被人貽笑大方,更在看到她面容的一瞬間他更是堅定這個想法。

可是她卻是不驚也不詫,不慌也不亂,反是淺笑吟吟地執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為何不嫁」,那一刻,他震撼了,也動心了。

他在她眼里沒有見到不安,也沒有見到嫌棄,有的只有靜靜的淺笑,足以令他亂了心神。

更在這一日又一日的相處中,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在意她,所以他不敢太靠近她不敢與她說不必要的話,因為他害怕自己屆時放不了手,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她不會在他這兒久留,她終會離開。

可他似乎還是陷了進去,陷進她淺淺的笑顏中,陷進她自然而然的溫柔中,難以自拔。

也正因為陷進去,他才覺自己遠遠配不上她,正因為陷進去,他現在才會覺得痛苦,想放又不舍放開。

不去想她是否會抗拒會厭惡,他只想輕輕地擁抱她一回,想說什麼,卻又覺什麼都說不出口,說什麼都不合適,只將她擁得更緊一分。

司季夏很高,冬暖故只及他的肩高,是以他這一擁她正好靠在他的胸膛上,似乎怕她疼似的,他摟得她很輕,卻又是用他唯一的左臂將她結結實實地圈在懷里,身體緊繃僵硬得厲害,她能清楚地听到紊亂的心跳聲,似是他的,又似是她自己的。

緊張的不只是司季夏,還有她。

不過冬暖故的緊張並未持久,因為盈溢在她鼻尖的淺淺桂花香讓她覺得心安,那是司季夏身上才獨有的味道。

冬暖故並不,只是听著司季夏近在耳畔的清晰心跳聲,淺聞他身上的淡淡桂花香,感受他溫暖的體溫,對于這樣陌生的懷抱沒有絲毫排斥,反是覺得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然冬暖故的沉默讓司季夏的身子更僵了也繃得更緊了,只听他聲音低低道︰「不是阿暖姑娘不好,而是我……我配不上阿暖姑娘而已。」

只這一句話,好似用盡了司季夏全身的力氣與勇氣,說罷這句話,他垂下了圈住冬暖故肩膀的左臂,與此同時往後退開一步,垂著眼不敢看冬暖故一眼,只慚愧不安道︰「又冒犯阿暖姑娘了,實在……對不起。」

司季夏說完,面色緊張地想要轉身就走,然還不待他轉身,冬暖故伸手緊緊抓住了他身子兩側的斗篷,令他根本走不了。

司季夏以為是他方才的舉動實在太過冒犯了冬暖故,是以微抬眸欲再一次道歉,然就在他才微微抬眸時,他的唇上輕輕貼上了兩瓣溫軟!

只見冬暖故輕輕踮起了腳,湊近他的臉膛,在司季夏還未來得及反應時,輕輕覆上了他的雙唇!

司季夏的身子頓時僵直如石雕,眼眸微微睜大,一副七魄少了三魂神飛天外的怔愕模樣,即便冬暖故只是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輕輕一印而已,即便冬暖故此刻已放平腳尖離了他的唇,他還是沒能回過神。

沒有嬌羞,只見冬暖故看著呆愣如木頭石刻的司季夏,淺淺一笑道︰「那我也冒犯了,我是否也要與說聲抱歉說聲對不起?」

司季夏這才猛然抽回神,雙頰驟然浮上緋雲,便是連耳根和脖頸都紅透,面上仍舊是怔愕不已的神情,冬暖故覺得,倘他的神情不是怔愕而是委屈羞澀的話,必該像極那遭丈夫偷了香的小。

「阿暖姑娘,我……你……」一時之間,司季夏不僅語無倫次,更是不知說什麼才是現下該說的當說的,然現下他是赤紅著臉怔怔地看著冬暖故,而不是慌張地別開臉不敢與她對視。

「平安,叫我阿暖吧,你很好,與我沒有什麼不一樣,沒有什麼配不起我的,我喜歡你。」冬暖故並未松開抓著司季夏斗篷的手,反是將他的斗篷抓得更緊,似在防著他會慌忙逃開一般,定定看著他如墨潭般又帶著慌張的雙眸,聲音不大,輕輕的,面色也很平和,嘴角還有淺淺的笑意,似在說一句自然而然的話一般,若非的手將司季夏的斗篷越抓越緊的話,根本讓人覺察不出她的心也在緊張。

一句「我喜歡你」沒有什麼故意而言,與前邊的話也沒有刻意的停頓,語氣不顫也不抖,更沒有絲毫的異樣,平和得好似她嘴角的淺淺笑意,如春日的和風,能在平靜的水面上拂開一圈又一圈漣漪,也能拂暖到人心底。

可即便是這樣一句听起來平平無仄的話,卻藏含著冬暖故心底不為人撼動的堅定。

是的,她承認她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對她的好,就算她與他相識不長,可有時候感情就是說來就來的事情,由不得她不承認,況且,她從不是不敢正視自己內心情感的人,喜歡便是喜歡,無需藏掖。

也因為,他值得她喜歡,值得她把他放在心上,值得她願意面對他承認自己對他的感情。

司季夏再一次驚愕住了,卻不是急忙逃避開,而是定定看著冬暖故的眼眸,她方才說的話不斷在他腦子里回蕩。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她方才說的話他听得很清楚,雖然她的聲音很輕,卻足夠他听得清清楚楚,令他別不開眼邁不開腳。

可是……

「阿暖姑娘,莫,莫玩笑了,我……」然司季夏的反應不是欣喜若狂反是苦澀的自嘲,似又要說出妄自菲薄的話,可還不待他自嘲的話說完,冬暖故又一次扯住他的斗篷踮起腳輕輕覆上了他唇,沒有深情款款,也沒有羞赧嬌澀,反是盯著司季夏的眼楮,並且這一次她不是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便離開他的唇,而是惱怒似的輕咬了一口他的下唇,這才離開他的唇。

而司季夏就這麼又驚又呆又愣一動不動地任冬暖故貼近他咬了他又離開他,震驚得忘了臉紅忘了呼吸,只微微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冬暖故。

只見冬暖故仍是直視著司季夏的眼楮,再一次用磐石無可轉的堅定口吻道︰「平安,我喜歡你,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她是真的喜歡他,就在方才闔上房門時看著門外的他的身影由寬到窄最終被闔起的門扉阻隔在外,那一刻,她終于知曉這些日子來她心中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煩躁與酸澀是什麼,是因為他,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會為他覺得心疼酸澀,因為在意他,才會令自己的心煩躁。

她沒覺得他有什麼不好,相反,她覺得他很好。

「我說了,你很好,你與我沒有什麼不一樣。」冬暖故非但沒有松手,反是連著斗篷更抓緊他空蕩蕩的右邊衣袖,不給他絲毫轉身逃避的機會,「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右臂,在我眼里,你就是你。」

盡管冬暖故面上表現得很堅決很鎮定,可只有她自己知,在說這些話時她的心是緊張的,因為她知司季夏是自卑的是不敢于接受她的,可這也是她能表現的最大主動,倘他還是抗拒她……

她從沒有過不敢想的問題,如今卻是不敢想這個問題。

忽然間冬暖故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堂堂黑道第一毒女從沒慌過任何問題任何事情,從沒想過自己也會為男女之事而忐忑。

其實,司季夏下意識是想躲是想逃,因為他不敢面對,因為他不敢自己听到的,可他覺得抓著他斗篷的手有著他無法逃離的禁錮里,將他的腳步禁錮住了,也將他的心圈在了這兒。

他知她不同于一般的姑娘,可她終究也是個姑娘,一個姑娘要說出這樣的話,必是用了極大的勇氣的,他若是連面對這樣一個放下了姑娘家的臉面鼓起勇氣對他說出這樣話的姑娘的勇氣都沒有的話,他還有何資格做男人?

況且,他听得出她的真心,听得出她的實意,听得出她不是在與他玩笑,听得出她不是想要取笑他,听得出她是真的……喜歡他。

即便唇上還殘留著令他心跳不已的溫軟馨香與輕痛,即便身與心都緊繃得如何也放松不了,即便心下還是生著想要逃避的感覺,然司季夏終是穩住自己的雙腳,抬眸,迎上冬暖故的目光,看著她如星辰般的眼眸,漸漸柔和了眉眼,聲音溫和卻顫抖道︰「我也喜歡你,阿暖。」

是阿暖,而不是阿暖姑娘。

然只這簡短的七個字,仿佛用了司季夏最大的勇氣,說完之後整張臉通紅如火燒般的晚霞,更是匆忙別開眼,不敢再多看那雙璀璨的眸子一眼,心跳猛烈得近乎要蹦出嗓子眼。

他早就喜歡他了,在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只是不敢讓這種感覺在他心底扎根更不敢說出口而已。

可是如今說出這句話後,他只覺自己的心霍地明了了,舒了,明明是不想讓在心底扎根的感情竟是不知不覺中愈來愈強烈,愈不敢承認就愈害怕失去,更沒有想過會得到她的回應。

然現在……

司季夏沒有再看冬暖故的眼楮,抑或說是不敢看,只覺著冬暖故松開了緊抓著他斗篷的手,繼而是沉默,讓他緊張不安的沉默。

這一回,換司季夏沉不住氣了,不過少頃的沉默竟讓他覺得難耐不安,只見他轉回頭看向冬暖故,看她……是否是後悔說出方才的話了,若是後悔了,他……就當自己什麼也沒有听到過。

可,司季夏在再一次看向冬暖故的眼眸時又怔住了。

因為,冬暖故在笑,那樣輕輕柔柔的笑掛在眼角眉梢嘴角,像紅梅點染,映亮了她傾城的容顏,也映亮了他的心。

「平安,我開心。」不是後悔也不是緊張,而是安心是高興。

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話,卻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開心,讓她不由自主就想彎下眉眼盈盈而笑。

原來,能得到喜歡的人的回應是這般的開心,不是獨角戲,而是兩情相悅。

而看著冬暖故面上的盈盈笑意,司季夏覺得自己的心柔了軟了也暖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能讓他覺得溫暖。

「可是阿暖,我怕你後悔。」冬暖故的笑顏讓司季夏慌了心亂了神,卻沒有再逃避,而是苦澀地牽了牽嘴角,第一次在冬暖故面前沒有掩飾他的自卑與不安。

「我不會後悔。」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下定了心,冬暖故一時也顧不得這樣的自己在他眼里是否太過厚顏無恥不知嬌羞,不想他逃開,將手伸進他的斗篷里,踫上他的左手,隨之緊緊握住,笑得堅定,「永遠不會。」

她認定的人,就絕不會後悔。

不用山盟海誓,不用驚天動地,也不用海枯石爛,他沒給過她這些,但她覺得他給她的溫柔與細心遠遠勝過這些,她喜歡他站在她身後給她倚靠讓她覺得安然的感覺,從他靜默著站到她面前為她擋去一切風雨危險時開始,她就明白,他是在用他的命護她疼她。

她想過能得這樣的男人喜歡的姑娘定該是幸福的,而此刻,她就是那個姑娘。

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阿暖……」司季夏的左手顫得有些厲害,幸而有冬暖故緊緊抓著他的手,才不至于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她已經把她的心意說得很明顯,不是假,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永不打算再取出。

而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冬暖故微微揚著頭,眼里含著笑等著他這欲言又止的話。

然司季夏並未說什麼,而是回握她的手,似害怕她會走開會不見般,將她的小手握得緊緊的,繼而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將她往自己懷里一拉,將她緊緊擁在懷里,貼著她的耳畔聲音顫抖著輕輕道︰「阿暖,有你真好,真好。」

沒有甜蜜入骨的綿綿情話,似乎這是他能說出的最溫柔的情話,而這個緊而堅定的擁抱就像他始終都掛不到嘴上的誓言,將她緊擁在懷,不放手也不再退縮逃避,為她遮風擋雨,用整個生命來守護她。

開心緊張的又豈止是司季夏,冬暖故也亦然,以致良久她才抬起手,也輕輕回擁了這個讓她喜歡也讓她想要疼護的男人。

好溫暖寧靜的懷抱,她找到了她重活一世的意義,找到了會讓她不顧一切的人。

夜黑沉卻寧靜,似乎什麼事都擾不了相擁的兩人。

「撲稜稜……」忽然,一只黑鷹撲騰著翅膀在小院上空旋了個圈兒,落到了院中。

只見黑鷹的右腿上綁著一支細小的銅管。

司季夏眼神一凜。

------題外話------

阿季為了不讓姑娘們吐槽,所以決定今天表現好點,哈哈

阿季今天的表現可還合姑娘們的意啊?

叔︰哦呵呵~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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